蘇厲天面對暗衛統領的威壓，神情不變，絲毫沒有動搖之色。
「我們只是想讓孩子多一點選擇的自由，這不僅是我和阿古，還是其他編外生的家長共同的意願。」
「你要認為這是在挑戰你的權威，那也沒辦法。事實上一開始，我只是想讓小杰月兌離掌控，暗衛方面有什麼責難，也只由我來面對。但阿古讓我意識到，不僅是我一個人有這樣的念頭。」
「即使不是我，也遲早會有其他人來發起類似制度吧，可能是阿古也可能是別人。這說明了什麼，你應該能想到。」
「暗衛……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了，靈河。」
身為暗衛首領的俊朗男子，陰沉著臉，久久沉默。
「阿厲……蘇厲天，你還有波古那些人，根本就不懂……」
默然許久之後，他才再度開口，緩緩地，清晰而嚴厲地說道。
「你們完全不懂暗衛到底在擔負著什麼，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保護村子！」
「如果不是暗衛，你知不知道村子每天會死多少獵人？會失去多少狩獵場？喪失多少珍貴資源？失去多少貿易收入？」
「你們享受著安逸，卻不知道這一切有著什麼代價，而保護這這一切又是什麼……暗衛必須更加壯大和強大，才能守護好村子，而你們卻愚蠢地來妨礙！」
說著，靈河慢慢站了起來，背負起雙手，冷冷地俯視無言的蘇厲天。
「沒錯，暗衛的確是做了許多不光彩的事，我可以承認暗衛最主要的工作，其實就是殺人。」
「我們訓練每一個成員殺人的技巧，然後讓他們去殺人……但你們以為，我們很樂意這麼做？你們以為這個村子，簡單得只要讓獵人去狩獵異獸就能維持下去？」
「如果我們村子的獵人都不懂得殺人，那麼村子很快就會被其他村子消滅，比如迦樓村。」
「知不知道迦樓村怎麼訓練獵人學徒？我來告訴你吧，他們非常鼓勵學徒們互相競爭，去爭奪獵物、狩獵場、體術念術傳承、各種天材地寶等等一切東西，甚至允許學徒們在公開場面上互相廝殺！」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村子的獵人對上迦樓村獵人總是弱勢的根本原因——他們在學堂階段就學會了怎麼對付他人，而我們不懂。」
靈河一邊說，一邊緩緩踱步到蘇厲天身旁。
「話說到這里，你那無知的腦袋，總該理解一點暗衛的意義了吧？」
蘇厲天久久無言。
「如果你還不能理解，我再來問你，當初黃炎怎麼死的，你還記不記得？」靈河眼楮閃過一抹極深的陰冷，以及痛楚之色。
蘇厲天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流露一絲深沉的悲痛。
「他是在為村子爭奪狩獵場時，被迦樓村獵人殺死的。」靈河淡淡道，「就在我的眼前。」
廳堂一片死寂，氣氛仿佛結了冰一樣沉重。
「我到現在還時不時會夢到，那個時候……他被一刀開膛，血肉模糊，內髒都……」
「別說了！」蘇厲天發出聲音，制止了靈河的話語。
在廳堂外偷听的蘇杰，即使沒看到父親的表情，也能听出其語氣里蘊含的一絲虛弱。
顯然，黃炎的死，對于蘇厲天是極大的打擊，以至于過了這麼多年，痛苦還是深深地埋藏在心中。
蘇杰甚至可以想象，當時還是少年的父親，見到自己最尊敬親密的友兄，那淒慘血腥的尸體時，渾身僵硬臉色蒼白的模樣。
「看來你還記得，那麼你應該也還能想起，我們當時一起發了怎樣的誓言，而你也正是因此，才放棄匠師一職，成為獵人的，不是嗎？」靈河的語氣收斂了些冷意，平靜地道。
蘇厲天閉上了眼楮，仍然深深沉默。
「繼承黃炎的意志，保護村子，以及為他復仇……這就是我們當時的誓言，這麼多年過來你也許不自覺地放下了，但我是一直牢記著，所以我成了暗衛統領。」
靈河踱步回到桌子對面，重新坐下，雙手交握。
「我不要求你一下子完全理解暗衛的做法，但至少不要妨礙我，阿厲。」
蘇厲天睜開眼楮，眼中神色十分復雜。
「暗衛的所作所為，不能全說是錯……這我也得承認。」他終于開口，緩緩道。
「但是有些事，肯定是不對的。」
說這話時，蘇厲天的眼楮閃過一絲堅決。
然後，他站起身來，朝著廳堂一腳的立櫃走去，從櫃子里取出了一些東西。
是一些小小的盒子——裝暗衛秘藥的盒子！
「蘇林一直在服用這種包裝的，極為可疑的藥物，我逼問過他，他說這些暗衛提供的藥物有著神奇的效果，而沒有什麼副作用。」
蘇厲天將盒子扔到桌面上，嚴厲地看向靈河。
「真的是這樣嗎？靈河，你真的敢說這些詭異的藥物有描述的那麼神奇，而又不會損害身體嗎？」
靈河看著那些盒子，不說話了。
「回答我，靈河！像剛才一樣，大聲地跟我說啊，這些藥物是不是真的對人沒有任何損傷？它們到底是用什麼做的？蘇林……我的兒子到底在吃些什麼！？」蘇厲天厲聲質問。
良久的死寂。
暗衛統領面對這個問題，遲遲沒有回答，以至于沉默到不能再沉默下去時，才終于開口。
「這些藥是暗衛的機密，根本不應該暴露出來，也不可能向你解釋什麼。」
「果然是不敢說麼？」
「我說了，這些都是機密之物！」
冷眼的蘇厲天，冷面的靈河，兩人瞪視著對方，緊張對峙。
「……我最多只能跟你說，這些藥沒有太大的壞處，即使是我的兒女也在服用，它們能讓暗衛成員更快地變強。」不知道為什麼，靈河最終服了一下軟。
蘇厲天見狀，氣勢也稍微緩和了一點，但仍然凌厲。
「我要求過蘇林停止服藥，但他不肯。他堅持要服用，我無法阻止，但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你當暗衛統領有你的道理，我建立編外制度也有我的道理。」
「我不會放棄這個制度，更不會讓小杰也成為暗衛！」
蘇厲天的語氣極為堅決，字字句句仿佛重錘敲打一般有力。
靈河閉上了眼楮，半響後睜開，眸中一片漠然。
「真沒得談？」
「我開始就說了。」
昔日的兩位摯友，因為同一件事立下了同樣的誓言，卻在長久歲月里漸行漸遠，最終站到了彼此的對立面。今時今刻，他們將要徹底反目。
就在蘇杰料想兩個人會不會當場打起來的時候，房門方向傳來聲音。
是蘇林回來了！————————————————————————————————
（加班累死了，偏偏今天這一章又特別難寫……磨啊磨啊終于寫完了，不敢說寫到了最好，但起碼用上了全部的心思。
又一周快結束了，求各位大大賞點推薦票吧，樹根滾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