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及時雨
七月天,孩兒面,說變就變。拉牛牛
剛才還烈日當空,瞬間電閃雷鳴,不一會兒,傾盆大雨「嘩嘩」的從天空中瀉下來,公社大院變成**一片。
關上辦公室的窗戶,文國安站在窗台下,盯著室外的雨幕,听著那一陣陣無序的「 叭叭」雨聲。
「真是一場及時雨啊!」文國安自言自語,陰沉的臉上略為緩和。
驀然,一道白色閃電,在不遠處天空輕輕劃過,「轟」的一聲巨響,震得房子都抖動了一下。
「叭」的一聲,窗戶上那塊透明玻璃應聲而落,它砸在水泥地面上,立即化為無數碎片,向四周飛濺。
有幾塊還落在文國安的腳前,文國安向後動了一子,眉頭又緊皺起來。
「霉氣。」
文國安的話音剛落,就听「 嚓」,又一聲巨響。
文國安心劇烈一跳,他抬頭循聲望去。
公社辦公樓十米的那棵歪脖子樟樹,此時已攔腰斷為兩截。
樹尖橫倒在地上,碎片、樹葉隨風紛飛,。
斷口處,藍色火光閃過,一股青煙裊裊升起,瞬間又就被大雨潑滅。
一陣涼風從那扇沒有玻璃的窗戶吹進來,文國安隱若聞到一股焦味。
「風雨欲來,流年不利。」
文國安嘆了一氣,轉過身子,退回到辦公桌前,重新又坐在辦公椅上。
右手放在辦公桌上,輕輕的敲了三下。
文國安的腦海中,又響起了與老爺子對話的聲音。
「國安,這一次你敗得很慘。」老爺子鄭州市重地說道
「爸,告訴我,我輸在那里?」文國安有些不服氣地說說道。
「你輸在掌控不力,天子墳公社並沒有在你掌控之中。」老爺子大聲說道。
「可他們一直配合我的工作。」文國安不服氣地反駁道。
「他們的配合並不真心實意,而是象一條毒蛇盤距在身邊,等著機會,咬你一口。」老爺子語重心長地開道著文國安。
「我該怎麼辦?」文國安急不可待地問,事已至此,他也慌了神,虛心向老爺子求教。
「等待吧!但願你能突圍。」老爺子一邊說,一邊搖著搖頭。
「對了,找一下你許叔。向他反映一下情況。」老爺子說完,關了書房的門。
「轟」又一聲驚雷,將沉思中的文國安驚醒,他抬起頭,透過窗戶,看向天空。
雨越下越大,屋檐的水沖下來,如一條條小瀑布。
「國安,我只能拔五十噸大米給你,作為國家救濟糧,救濟天子墳公社的鄉親。」
縣長許東方聲音在文國安耳邊響起。
「五十噸。」文國安站起來,踱到窗戶旁,他想透過雨幕,看看整個天子墳公社。
「十七萬鄉親,能分到多少救濟糧。」文國安搖了搖頭。
忽然,文國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雙手拔動著雨霧,向辦公樓沖來。
「江平,他怎麼回來了。」文國安又皺起了眉頭,雙眼盯著那熟悉的身影。
「我給小兄弟的壓力太重了。」文國安自言自語,他月兌上的白襯衫,上身只留下一件背心,他赤著膀子。
很快,齊江平沖進了文國安的辦公室。
一股清新的,還帶著泥土的氣息向文國安撲來,文國安貪婪地連吸了幾口,心情也舒暢了很多。
他微笑著,看著這個年青的小弟。
齊江平就如剛上岸的游泳運動員,全身濕透,連鞋子都在流水。
他每走一步,干淨的地面上就有一個長長的濕印。
「回來了。」文國安親切地說道,他將襯衫遞向齊江平。
「辦公室里沒毛巾,你不嫌棄的話,就用我的襯衫把頭上的水抹掉吧。」
齊江平看著文國慶的赤膊,接過他手中的襯衣,三下五除二,擺動著他的頭,迅續地將頭上珍珠般的水珠抹掉。
「書記,我給你帶來好消息了。」齊江平晃了幾下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有你爸的消息了。」文國安興奮地問道。
「不是。」齊江平很肯定地回答
「我猜猜?」
文國安將右手食指豎起來,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制止齊江平說出答案的動作。
「家里給你介紹對象了。」
文國安猜了第一個答案。
齊江平臉一紅,他想起了姚佳慧那飄逸的長裙,還有那女孩的體香。齊江平吞了一下口水,搖了搖頭。
「找了熟人,拿到了回省城工作的指標。」文國安猜了第二個答案。
「不是。即使有,在此時我也不能離開大哥你啊!」齊江平斬釘截鐵地說,臉上還呈現不悅。
「小子,算你有義氣。」
文國安拍了拍齊江平濕的肩膀,柔聲說道;
「如果有機會,你可別放棄。對了,我也懶猜了,告訴我,有什麼喜信。」
「我搞到了大量大米了。」
齊江平輕聲說,他還晃了晃身體,想將身上的水珠甩落。
「好啊!把它搬到食堂,我倒要看看省城米的……」
文國安說到這,突然停止了說話,他雙眼盯齊江平,好一會兒,急切地問道︰
「大量的米,你的大量是多少?」
「三百噸。」齊江平緩緩地說。
「三…三…三百噸。你確定。」
「確定,我親自押的車。」
「車在那?」文國安急切地問道。
「在公社大門口。」
齊江平剛說完,文國慶已沖出了辦公室。
「書記,外面下著大雨呢?」齊江平朝文國安的背影喊道。
「沒事,我等不及了。」文國安大聲回答,他頭也不回,消失在雨中,只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
「急嗎!」
齊江平搖搖頭,他走出了辦公室,下樓,向大門口,小跑著過去。
站在大門口,一根香煙的時間,文國安返回來。
「江平,我數了一下,五十車。」
文國安用他流水的手,拍著齊江平的肩膀,興奮地說道。
文國安走到門房邊,朝守門的老人喊道︰「張大爺,把大門鑰匙給我。讓我打開門。」
「怎麼能麻煩書記您呢!」
老人掏出鑰匙,準奮沖向雨中。
「張大爺,讓我來吧,我已經淋濕了。」
齊江平正要接過張大爺手中的鑰匙,文國安搶過鑰匙。
「我要听听開門的聲音,讓第一輛汽車從身邊通過。」
文國安嚴肅地說。
門被兩人推開,汽車緩緩地開進政府大院,排成整整齊齊的四列。
齊江平和文國安走向二層辦公樓。
二樓的走廊里,出現了數十個科室人員,他們驚訝地看著樓下,不明白是什麼回事。
雨滴飛落到二樓地面上,樓面**一片,有的隨風飄向他們的褲管,鞋子,他們的鞋子立即粘濕,而他們全然不顧,只是盯著公社的大門,看著大貨車從大門駛進大院。
「怎麼回事?怎麼出現這麼多汽車?汽車里裝著什麼?」副鎮長陳紅盯著雨幕中的汽車,扭頭問身邊的年青婦女主任。
「剛才听文書記的興奮呼喊聲,好象是大米。」副鎮長張繼忠搶著回答,他用右手點了點汽車數目,激動地喊道︰「院內已三十八輛了,還有車駛入,天啊!這有多少大米啊。」
「太不可思議了,誰搞到這麼多大米?真是及時雨啊!」黨委副書記秦長青贊嘆道,還不時輕撫著他那微白的胡須。
「好象是齊江平去了省城,可能是齊江平搞到的大米。」另一位副書記劉旺才小聲說道,昨天他從醫院出來,幾百群眾圍堵公社大門,他已無法安心養病,也只能帶病堅持工作。
「齊江平,不可能。」鎮長周解放搖了搖頭,他對齊江平很了解,黑五類分子,省城那有這麼大的能量。
「你看,齊江平。」周解放話音剛落,趙麗麗興奮地大聲叫道,她看到已成落湯雞的齊江平,嬌軀向前移了一步,抓住二樓的木護欄,高聲喊道︰「江平,衣服淋濕了,小心著涼。」
二樓數十道目光,一齊驟集趙麗麗,趙麗麗回頭,嫣然一笑。
「麗麗,你怎麼了?」副鎮長陳紅輕聲斥責。
趙麗麗後退幾步,來到陳紅的身後,嬌聲喊道︰「陳姐。」
陳紅回過頭,沒好氣地對趙麗麗說道︰「注意一下場所,穩重點。」
趙麗麗吐了一下舌頭,但目光卻追隨著齊江平的身體移動。
「這幾天我怎麼了,難道我」趙麗麗一想到那個愛字,就感到臉火辣辣的,她眨了幾下眼楮,心里自我否定:
「不會吧,我來天子墳公社兩年了,以前對齊江平並不感冒,有時還瞧不起他,一直把他當成文國安的跟屁蟲。」
想到這里,趙麗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伸出右手,輕撫發燙的臉龐。「難道愛來臨時,就是這樣情不自禁。」
「浪蹄子。」趙麗麗正發揮她無限霞想,臉上表露勾魂媚意時,耳邊傳來陳紅只有她能听到的漫罵聲,趙麗麗的臉更紅了,她羞澀地低下頭,望著已淋濕的皮鞋。
齊江平走上二樓,他熱心地向公社領導和同事打著招呼,並偷眼瞧去,看眾人神色各異,或喜或憂。
文國安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轉過頭,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江平,你給我帶來了及時雨啊!雨停了,大米就可發給鄉親,真的太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