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哭聲
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幾乎屏住了呼吸，他們被齊江平的言語震楞了。拉牛牛
萬元戶，即使是每天工價八角，每月收入二十四元的工人來說，都是一個天文數字，何況這些連溫飽問題都未解決，靠國家救濟糧過日子的月彎農民。
他們有人用牙齒咬著手指，看是不是在夢中。
齊江平將手中的桔子放在桌子上，他從容地站了起來，鄭重聲明︰
「黨委決定，政府出苗，月彎群眾出力，將月彎大隊的荒山都栽上這種果樹，要在距月彎三里外，都能聞到貢桔溢出的果香。」
所有人都站起來，有人還握著拳頭，在會議桌上敲了幾下。
「齊書記，我們願意干，不管多累多難，我們都會拼。」他們不需要救濟糧，他們有的是力氣。
「可惜我們不懂技術。」
「我們也栽這東西的經驗。」
「彭老師也死了幾年了。」
有人小聲議論，這猶如是當頭一棒，迎面而來的冷水，有十幾個人就跌坐在椅子，兩眼無奈地看著齊江平。
「彭老師的栽培方法，都記錄在日記本上。現在，日記本在彭老師的學生姚小朋手中，大伙兒知道，小朋是學農技的，他將回天子墳公社，幫大伙兒一起干。」
所有人長噓了一口氣，有人還擦去前額的汗珠，而姚不動則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臉上充滿自毫。
「好，月彎的路完工後，我們就干。但這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也不是一、二年就看到效益。」
齊江平向眾人打了預防針，前景雖然美好，但它還需要一個過程，而這個過程，可需要幸勤的汗水，艱苦的奮斗。
「齊書記，我們知道。」有人說道，他們心里，當然很清楚，窮日子過慣了，想一步登天，那只是在夢中。
「那麼，我們分兩步走，年青力壯的外出務工創收，養家糊口。剩下的老弱婦孺，在家拓荒植樹。」齊江平說出了心中的計劃。
「齊書記，我們听你的，無二話，干。」眾人異口同聲，他們對齊江平，那是絕對的信服，甚至超過了自己。
無論是布券換成白花花的大米，還是公路修到家門口，那都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實惠，他們不信服齊江平，那麼又信服誰呢？
「好，年關將近，不宜遠行，宋工將去城關鎮修路，今年最後二個月，我們就去修路吧！」
「叭叭。」掌聲響起來，他們用動作代替了回答。
「各位隊長，今晚挨家挨戶，組織外出人員明天來大隊部登記造冊後天陸續開赴城關鎮。」齊江平一錘定音。
大伙兒雖不明白登記造冊有啥用，是不是畫蛇添足，但他們沒問，齊江平說的，準沒錯。
齊江平可有自己的打算，登記造冊，便于政府管理，這提議剛試點實施，他可不能壞了自己的規矩。
會議結束，眾人談笑著，走出了會議室，齊江平也笑了，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而且很堅實。
齊江平隨著人群，走出了會議室，他可不願在會議室停留，月彎大隊，可是姚黛玉的家。
如果姚黛玉是只蒼蠅的話，齊江平這只雞蛋若被她盯上了，盯久了，即使還很新鮮雅女敕，也都會被會外界視為臭氣燻天。
齊江平是個普通人，他無法阻止姚黛玉有意的靠近，也無法捂住別人的口，眾口鑠金啊。他只能不停地轉換地點，就如一個地下工作者，連身邊的人，也難知道他的行蹤。
「這樣的日子不會很久？」齊江平心中苦笑。
明天去城關鎮敲訂合同事宜，齊江平準奮傍晚出發，因為有設奮運去城關鎮，齊江平也可以搭上順風車。
此時，還只是下午四點多鐘，太陽還沒下山，月彎大隊山間的晚霧就慢慢升起。
月彎大隊大地如含羞少女的面龐，被一層紗巾遮遮掩掩地蓋住。
齊江平邁著方步，在那新修的公路上悠閑行走著。
忽然，一陣女人和孩子的啼哭聲，讓齊江平心一陣陣發痛。前世經歷太多的痛苦，今生一听到哭聲，他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手，不停地揪著。
齊江平駐足眺望，距公路二百米處，一棟茅草屋脊在晚霧中時隱時現。
齊江平轉換方向，朝那房屋走去。大約十分鐘，齊江平來到一棟三間用竹籬徹成的房屋前。
房屋那牆壁上的泥塊，一大片一大片月兌落，那一片片長形竹籬，就在空氣中。
哭聲來自左邊的廂房，里面還傳來男人的頓足聲︰「怪我，真的怪我無用。」
齊江平皺了一下眉，移足走向廂房。
窗戶已用廢舊報紙糊住，根本看不到里面情況。
齊江平走到門邊，他用右手推了推，門未被栓住，齊江平沒用力就推開了房門。
齊江平很快看到了里面的情況，頓足男人三十來歲，很壯實，孔武有力。
尤其是雙臂，比齊江平的臂膀粗多了。
哭泣的女人不足三十歲，很瘦，臉色蒼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孩子六，七歲的樣子，男孩。齊江平發現，男孩的後腦勺沒頭發，一條兩寸長的口子雖愈合，但那蜈蚣腳的縫針處，依然猙獰可怕。
「你找誰？」男人發現齊江平，偷偷擦去眼眶中的淚水，回頭問齊江平。
「大哥，發生了什麼事？」齊江平關切地問男人。
男人的眼光看向女人，最後落在孩子的身上。男孩與女人見到齊江平時，都停止了哭泣。
特別是孩子，他看到齊江平這個陌生人時，悄悄地移到女人身後，緊緊地抱著女人的右大腿。
半邊臉貼著女人的臀部，那露出的右眼緊張地看著齊江平。
「到家了，孩子，別怕。」女人用她那修長枯白的右手，輕撫著孩子的頭，柔聲安慰著孩子。
「你是誰？」男人問道。
「我是齊江平。」齊江平答道。
「齊書記。你是公社的齊書記。」男人向前邁了三步，上下打量齊江平。齊江平點點頭。
「快進來坐，齊書記。」男人從旁邊搬來一張長凳，遞給齊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