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安撫
男人一听是齊江平,那絲敵意已蕩然無存,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齊書記,家里沒什麼東西招待你,真是不好意思。」男人左手伸進口袋,他很想掏出點什麼,但口袋中布貼著布,他只是尷尬地笑著。
「謝謝,你有這份心,我都很高興,我只是在此路過,打擾你們了。」齊江平微笑著安慰男人,他看了看女人,目光又盯著男孩。
男孩依然警惕地看著齊江平,但那驚懼就不見了。
「大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齊江平面對男人,再次追問,他可不是來閑聊的,而是被哭聲引來的。
「過去了,一切過去了。」男人說道,但心中那絲余悸,仍從臉上表露出來。
女人則用左手輕撫著男孩的後腦勺,想將所有的濃情愛意,化成這陣陣輕撫,安撫著男孩恐懼的心。
「齊書記,你可能了解。這幾年的日子,我們都是靠國家救濟糧渡過來的,如果沒有國家的幫助,我們肯怕已經餓死了。」男人開口講述,他的聲音不高不亢。
齊江平沒有出聲說話,只是安靜地盯著男人。
「孩他媽也得了重病,一直住院,她還需要他人的照顧,可我父母早亡,又無兄弟姊妹,所以孩子。」男人嘆了一口氣,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
女人則坐在木椅上,低聲抽泣,淚水不停地從臉上流下來。
男孩坐在女人的大腿上,偏著頭,伸出小手,不停地拭著女人臉上的淚花。
「孩子真的無人照看,還經常餓著肚子。後來我听說,姚曙光有一位親戚,會雜技。他來月彎大隊收徒弟,管吃管飯。我一听這個消息,就去了姚曙光家里。」
男人吐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齊江平移了一下椅子,挪了一子,听得更加認真。
「我找到姚曙光,央求他,幫我說說好話,讓他出面,懇求他的親戚,收下娃做徒弟。」男人說著話,他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從臉上流下來。
還不時用雙手輕拍著腦袋,發出陣陣‘叭叭’聲似乎頭很脹,只有這樣,才能減輕痛苦。
女人听後,也開始輕聲啼哭,臉上的肌肉在哭聲中顫動。
她懷抱男孩瘦弱的身子,更緊了。
「他親戚答應收下娃,我很高興,以為娃終于有飽飯吃了,還能學有一技之長,算是月兌離苦海了。卻不知是噩夢的開始。」男人別過頭,擦去奪眶而出的淚水。
齊江平左手緊緊地椅背,汗浸濕了他的手心。
而他的心一陣陣絞痛,似乎誰用鞭子,抽著它。
「哪那是學藝,純粹是街頭乞討。他是一幫孩子的頭,帶著一群孩子,在街頭強討強要。規定孩子每天討多少錢。如果完不成任務,輕則不給飯吃。重則拳打腳踢。」
男人走到女人身邊,抱過孩子,掀起罩在孩子身上的大人衣裳,露出本應是白女敕的肌肉。
一片片青紅紫綠展現齊江平的眼前,齊江平的眼里一片模糊,嗓子眼也被什麼東西堵住,心也更痛了。
「一次,姚曙光的親戚喪心病狂,將娃扔向一張桌子。齊書記,你瞧。」男人指著男孩後腦勺的傷疤給齊江平看。
孩子一扭頭,傷疤就朝齊江平張牙舞爪,樣子很嚇人。
「他把娃扔到醫院後,就灰溜溜地逃之夭夭,再不管娃的死活,要不是醫院醫生有了側隱憐憫之心,還有好心人的幫助,娃就……」
男人大哭,他可不管男子有淚不輕彈,當著齊江平的面,大聲痛哭,男孩胸襟便濕了一大片。
「要不是這次公安警察解救,我真的見不著娃了。」男人說道。
他把男孩交給女人,重新回到椅子旁,神秘地對齊江平說道︰「齊書記,姚曙光那親戚倒賣小孩,要不是我娃裝呆裝傻,沒人看上眼,不然早把娃賣了。」
齊江平依然沒說話,但牙齒相互咬得格格地響。對姚曙光和秦長青的敵意,油然而生。
齊江平很少恨過某個人,但他今日看著孩子的遭遇,他不得不對秦長青有看法。
「現在好了,孩子回家了,我妻子的病也好了,米缸里米多了。家門口也有公路了。」男人笑著說;「齊書記,我得謝謝你。」
「我,就不用謝,要謝,得謝黨和政府,還有你自己。」齊江平說道。
他轉過身體,看著孩子,問男人︰「孩子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孩子八歲,叫小剛。小剛,快叫叔叔。」男人對小孩說道。
男孩用他那圓溜溜的眼楮,看著齊江平,害羞地說道︰「謝謝齊叔叔。」
稚女敕的童音在齊江平耳邊回旋,齊江平的怒火立即熄滅。
「小剛,想不想上學。」齊江平親切地問小剛。小孩頻頻點頭,還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可惜兩顆門牙沒了,空洞洞的。
齊江平從口袋中掏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一張十元錢,遞到孩子的手中。
「這是叔叔給你買書包和學習用具的錢,明年上學,好好學習哦。」齊江平說道。
「齊書記,我怎麼要您的錢呢?」男人不好意思地說道。
「啊!啊!」女人抱著孩子,向齊江平鞠了一個躬。
齊江平這時才知道,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女人,原來是一個啞巴。
齊江平看了滿含感激的女人一眼,走向孩子,輕撫著孩子頭頂,柔聲說道︰「小剛,明年上學,好好學習,學好了本事。長大了,就能賺好多好多的錢,爸媽就有好日子過了。」
小剛點著頭,一會兒看著十元鈔票,一會兒看著齊江平。齊江平回過頭,對男人說道︰「大哥,帶好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
「會的,齊書記,我相信你。」男子誠懇地說道。
「大哥,我先走了。」齊江平起身告辭,很快就離開了竹籬茅草屋。
室外,晚霧更濃,月彎大隊那些群山,在霧中若隱若現。
一個月三分之一的工資消失了,齊江平沒有後悔,他看了看茅草屋脊,屋脊已藏在晚霧中。
「秦長青,你不能怪我,你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