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所謂「奇跡」。
所謂魔術，也不過就是犧牲某些東西，來換取想要得到之物的等價交換罷了。
達到了常人無法企及高度的魔術師，也必定是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代價，或者身背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罪業——
「吃掉」
紅色的鮮血，黃色的脂肪以及碎成了一團的內髒，這慘絕人寰的畫面，是任何一個心智健全的人都絕對無法忍受的。
但男孩卻只是在看著，恍惚的眼神仿佛是正在享受片刻極樂的吸毒者一般帶著某種危險感。
男孩的身後是正用嚴厲目光注視著自己master的berserker，自稱為王的黑色少女。
面前已經無法辨別出原型的一灘爛肉，那是悄悄跟在了慎二身後的三個assassin。
在被berserker突襲控制住後，慎二卻不由分說地將復數——原本可能是重要的情報來源的assassin給變成了這幅模樣。
從少年的陰影中具現化的，擁有類似犬類外形的某種生物中散發出了讓berserker無比厭惡的氣息。
雖然在于archer的對決中不可思議地幾乎完全恢復了理智，但是作為berserker這個軀體的桎梏使得少女完全無法記起有關自己的一切——清晰的記憶僅僅只是到了救下愛麗絲菲爾而已。
「還真是特別呢，你的愛好。」
少女的語氣和那雪白的長發以及覆蓋著寒冰的鎧甲一樣都是冷冰冰的。
厭惡的語氣不僅絲毫沒有對master的尊敬，反而充滿了一種打心底里的厭惡。
「比起不妥當的吃相，浪費才是更加讓人難以忍受的劣行」
淡淡地瞟了一眼自己的servent，慎二出乎意料地開口了。
「如果我叫你通過去襲擊無辜的平民來補充魔力……你會怎麼做，berserker？」
「很遺憾，閣下」
berserker冷淡的語氣絲毫沒有削減其中蘊含的殺氣。
「您似乎只有一個令咒了，還是不要用好不容易苟且的生命來冒險。」
「這也是多虧某人輕率的行為所賜呢。」
主僕二人針鋒相對地指摘著，慎二的指責讓berserker原本雪白的臉色也隱隱出現了紅痕，但是卻無法辯駁——archer的那一次攻擊如果不是被慎二使用令咒強制喚回，即便能夠活下來，也必定會受到相當程度的重傷。
「雖然是一幅讓人懷疑是怨靈的外形，但意外是個有著嚴重潔癖的英靈呢。」
慎二不輕不重剛好能讓少女听見的風涼話直接命中了少女心中的禁地。
「雖然說是為了補充魔力，但這種糟糕的吃相又是為了什麼呢？」
「……那是我的個人興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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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潔的靈魂將墮入無盡的黑暗——
這是、什麼？
背負著這沉重的罪孽——
那是，從心底深處響起的，最為惡毒的詛咒。
汝將被至親所遺忘——
被賜予無法得到救贖的永生——
「！！」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唯有被死亡所褻瀆的大地，被**與仇恨蒙蔽了雙眼的戰士互相殘殺著，以及仿佛被無辜人們的鮮血所染紅的天空……
而自己，僅僅是冷冷看著這一切在發生。
——我將在王座之上，看著這個世界走向滅亡！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這麼說過了。
——是對著誰說的呢？
夠了。
冷冷的呵斥聲將沉浸在berserker回憶中的慎二驚醒了過來。
那不屬于自己，卻滿載著悲傷的記憶碎片讓慎二的心仿佛被緊緊攥住一樣抽搐著。
「又是……這樣麼？」
在「死去」的那一瞬間，曾經來到過，並且看見過去的自己一小部分記憶的地方。
身體絲毫不受控制，仿佛已經不屬于自己，又像是耗盡了精力一樣的連眼皮也無比沉重的那般疲憊。
但是，現在，除了面前這個如同老舊皮影戲一樣的黑影以外，在不遠處，還有著那個對于作為master的自己也是個迷的servent——berserker。
那個稱呼還真是失禮哪。
讓慎二感到意外的是，眼前的黑影用輕快的口吻回應了自己，雖然充滿了雜訊的曖昧聲音讓慎二感覺難以分辨，但似乎眼前的黑影心情還不錯。
「那是……她的記憶麼？」
雖然自己幾乎已經遺忘了來到這個世界前的一切，但是那份刻骨銘心的絕望是不可能屬于自己的。
你幾乎就要被那個賤貨的過去給污染了哪，慎二。
仿佛在講著很有趣的笑話一般，黑影嗤嗤地發出了笑聲。
「那很好笑嗎？」
慎二連皺起眉頭的力氣都沒有，黑影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想法。
只有弱者才會熱衷于互相舌忝舐傷口來尋求安慰。
黑影輕蔑地嗤笑著。
即便獲得了力量，你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者哪，慎二。
「陶醉在不屬于自己的力量中才是真正的懦夫會做的事。」
自己所產生的變化，慎二並非沒有察覺，對于殺戮和破壞打心底里感到愉悅，這種亢奮絕對不正常，但是這種扭曲究竟意味著什麼，現在的慎二還沒能發現。
你的意思是，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我的力量了？
黑影的聲音帶上了某種情緒，讓慎二也感到意外。
「難道不是你麼。」
慎二只能夠這麼回答，雖然說這條得到力量的道路是他自己選擇的，除了一路走到黑以外別無他法，慎二並不畏懼死亡，不如說，早在很久之前，對于這副空殼的事就已經無所謂了。但是自己開始變得不像自己卻給慎二帶來了某種未知的恐懼。
不由自主地將怨恨化為語言說出口的一瞬間，慎二就後悔了。明明是自己在追求力量，卻又將後果歸咎于到他人，推卸責任的樣子，還真是難看呢。
「算了」
本來毒舌的黑影卻反而安靜了下來，淡淡的語氣中透著希望落空的失望。
「你果然還是一個人類啊，慎二。」
對于慎二來說，這種語氣再也熟悉不過了。
雖然性格和說話內容完全不一樣，但是小櫻在自己面前偶爾也會有著那樣的語氣。
隨著黑影的語氣，浮現在慎二眼前的，是往昔的某日里所發生的一幕。
「哥哥，今天還是要練習嗎？」
在地下室的門前，小櫻怯生生地詢問慎二。
將自己左頰浮現出了紋路的詭異隱藏了起來，慎二盡力使自己的聲音听上去沒有那麼嘶啞。
「嗯，抱歉呢，小櫻，你還是自己去和凜一起玩吧。」
如果自己這副模樣被小櫻看見的話，大概會嚇到她吧，慎二恐懼著這個可能性的發生，即便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但慎二仍然希望自己自己在凜以及櫻心目中的印象能夠一如從前那般。
「這樣啊……」
那時，患得患失的慎二並沒有察覺到，小櫻那失望的表情下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對不起」
……
「渴求著力量的是我，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我已經有過心理準備了。」
……
「渴求著破壞與殺戮，切斷肌膚，以及噴涌而出鮮血……」
……
「這種慢慢失去自我，好像要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感覺，比死亡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
「所以說，當我不再是我時。」
男孩的微笑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以及鏡中花一般的脆弱。
「請你‘奪走我的一切吧’。」
……哼
到那個時候，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在一切重歸黑暗之後，黑影喃喃自語道。
「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那才是真正的你，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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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日光，老舊的孤兒院，以及年幼的孩童。
粘膩的空氣仿佛窒息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只有最底層的人，才會接觸到的在這個世界上人類最為骯髒丑陋的一面。
呵斥的聲音，怒罵的聲音，小心討好的聲音，陰陽怪氣的威脅聲……以及，在失去一切之前，那唯一的救贖。
為什麼，還活著呢？
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是自我否定，而是真真正正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已經，找不到答案了。
冷冷地看著躺在自己腳邊上，隨著紅色濕跡的蔓延，眼中露出的卑微祈求神色漸漸失去光澤的男人，就在昨天，這個與自己同樣卑微的男人眼中所有的全是狂妄與驕橫。
欺壓比自己更為弱小的人，這就是弱者的自尊。
這種給他人帶來不幸的人，為什麼還能夠活下去。
在少年精神病犯的鐵牢內，透過那小小的鐵窗，少年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大肆宣傳著所謂人性的閃光點，但卻是經過太多美化與粉飾的話題。
在這個已經失去了信仰的年代，人們一直都在創造新的道德底線。
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
感受著透過鐵窗進入房間的最後一縷陽光，少年閉上了眼楮。
「——」
如同精神污染一般強烈映像的回憶，讓即便是擁有著對負面情感極大抵抗力的berserker也感到了不適。雖然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是那並不是能夠讓人愉快的記憶。
「果然……」
「我們是同類……對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毫無置疑的肯定。
「啊……是呢」
少女用軟弱的語氣說道。堅強的眼神頭一次顯現出了迷惘。
「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只有這個想忘也忘不掉呢，自己已經不屬于任何地方這件事。」
「既然是響應了聖杯的召喚，那麼至少也應該有所渴求吧？」
「啊啊，那個啊……」
少女的聲音在一瞬間如同絕對冰封一般寒意刺骨。
「殺掉……某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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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下知道這個開心的理由很寒酸，不過還是很開心。
再次謝謝喜歡此書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