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3
一陣嘈雜聲傳入耳中,將袁飛陡然驚醒。
這是到了什麼地方?袁飛一時納悶,四處張望,發現自己正倚靠著一顆懷抱粗細的大樹。
眼前似是一座小城鎮,街道縱橫交錯,房屋鱗次櫛比,店鋪林立,人流涌動。街心處一座偌大的廣場,廣場正中是一處方圓數十丈高台。街道兩旁站滿了路人,都眼望了路口方向,一邊伸了脖頸似在期盼,一邊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不用說,方才听到的亂嘈嘈聲音就是源自這里。
眼前的情形,不是誰家的紅白喜事,就是某一個大官路經此地。這種情形放在函谷關倒也尋常,自己也時常去湊個熱鬧,如今稀里糊涂地來到此地,便想探听個究竟。當即袁飛起身走上前,打算排開眾人擠進去。
剛趨前幾步,就听身後一人厲聲喝道︰「哪里來的臭要飯的,一邊討要去,莫壞了展大爺的運頭!」
袁飛急轉身看,卻是一名凶神惡煞的大漢。這名大漢瞪了圓眼,不由分說地隨手一撥,就將袁飛推出了人群。
袁飛趔趄了幾步,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怎麼回事?」自修習太上幻魔功以來,袁飛的氣力已超出常人倍許,不想輕而易舉地便被大漢推了出來。袁飛一提真氣,竟無半絲,再一模腰間,乾坤袋與靈獸袋也都不知去向。袁飛一時驚怔,低頭看時,果然自己穿了一身襤褸衣衫,左手持了一只討飯棍,右手端了一只破碗,正是一副叫化子打扮。
自己怎麼會成了這般模樣?函谷關內有數名乞丐,袁飛倒也大部分都熟識,並時常接濟,更有兩人還頗投緣,倒並不覺這一行當有何不妥。
這里處處透著詭異,初時袁飛大為驚懼,隨後轉念一想,自從進入冥陽洞後一路經冥陰境入冥穢境,發生的哪一件事不是詭異萬分?既然是在冥陽洞中歷煉,再詭異的事也可能正常,不過須事事小心為上。
想到此處,袁飛將一顆驚異之心收起,漸漸接受了這一事實。
當即袁飛將錯就錯,敲了破碗,沖了大漢嘻嘻笑道︰「好心的展大爺,給口飯吃罷……」
「滾開!」大漢頭也不轉地喝了一聲,只顧翹首以盼,並不理會。
無奈袁飛退到了路邊,見一老年乞丐坐在路旁正自愜意地拿跳蚤,便使了個笑臉搭訕道︰「老哥請了,在下初到寶地討口飯吃,諸事不明,能否請老哥指點一二?」
「好說,好說!」老丐略斜了一眼,示意袁飛坐了身旁。
二人一番閑聊,漸漸投緣。
原來此地名喚幻魂城,城主喚作幻神子,居于城中的幻魂宮。數十年前城主幻神子發下一令,每年舉辦一次選英大會,每次自城中百姓中招募二三十人不等。凡是在選英大會上入選的人都會被招入城中的神英殿中,由城主傳以道法,機緣大者可成就大道,修成無量真身。因此,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既有如此好事,老哥為什麼不去搏取一番?」袁飛奇道。
「老朽一把老骨頭,行將枯木之人,還去爭什麼?」老丐笑了,將一個跳蚤摁滅,「倒是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大好少年,且不可虛度了光陰,徒生悔恨,須逆流而上成就一番大業方可……」
老丐眼中精光閃現,似乎大有深意。
袁飛若有所思,正色道︰「小子受教了,一定當謹遵如是!」
「老頭兒與小哥投緣,有句忠告……」老丐又道,「老朽幼時曾隨人學了些星相雜術,幻魂城許多年來日日晴朗,不過近幾日天現異象,烏雲遮日,萬里陰霾,星辰亂序,是亂象之征。如不出所料,近期定有災禍降臨,小哥可要小心提防……」
能有什麼災禍降臨?袁飛大為不解,自己糊里糊涂地來到這一處幻魂城,難道馬上就要遇見災禍?
正思索間,街角處傳來嗚嗚的一聲震天號角響,街中雜亂聲立止,一時鴉雀無聲。
「老哥,好事來了嗎?」袁飛回頭看時,老丐已悄然不知去向。
袁飛只道老丐有急事離去,也不去多想,尋了幾塊青磚腳下墊定了,翹首來看。
號角響過,街角處轉出了一支人馬。當先一頭巨象,上坐著一位英武少年將軍,身穿著青甲,俊眉朗目,神威凜凜。少年將軍身後跟隨著數百布甲兵士,皆手持著銀矛,隊列齊整,訓練有素。
眾人一時紛紛議論,一片艷羨之聲。
有人嘖嘖贊嘆道︰「原來今年是龍將軍主持,听說他是幻魂城中成就幻魂真身最年輕的一位,現在他雖然是青身將軍,但過了多久,就將成就銀身將軍,真是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
喧嘩聲中,這一頭巨象巨足踏過,轟隆作響,不多時已到了台前。再一聲號角吹響,只見龍將軍自巨象身上緩緩騰空飛起,方離開象身丈許,足下便立生了一片紅黃藍三彩祥雲。龍將軍踏了這一片三彩祥雲,輕飄飄地飛至台中央,渾身綻放著耀目的青光,如一尊真神一般,令眾人只可仰視。
眾布甲兵士分作兩隊,一隊跟隨走上高台,分列在龍將軍的兩側,另一隊卻圍成一圈列于台前一丈外守衛。眾人一擁而上,台前圍了個水泄不通,只留一條丈余寬的通道。
「今年的選英大會由在下代為城主主持,不當之處,望鄉親父老們莫怪!」龍將軍聲音清朗,鏗鏘有力,整個場中听得一清二楚。
說完龍將軍手一招,掌中多了一方帛絹。龍將軍展開帛絹,朗聲念道︰「城主有令,一年一度選英大會今日如期舉行。自辰時起報名,兩個時辰後結束。不分男女老幼,不論出身貴賤皆可。卻有一條,須五年內無劣跡,如被發現當場立斃,各位自行斟酌。」
眾人听完並無異樣神色,顯然這個規矩年年如此,早已習以為常。
人群中有一人高聲叫道︰「敢問將軍,今年能夠入選金榜者有幾個人?」
龍將軍笑道︰「城主大人殫精竭慮,傾盡心血為我等謀劃,卻今年生了些小小變故,名額有所減少,只得五十名。」
話音未落,台下立時一片嘩然,道︰「往年都是百余名,今年為什麼減少了一半還多?」
「休得胡言!」龍將軍臉罩寒霜,一聲輕喝,聲如炸雷,「縱然再少,也是城主的福澤。如果再要羅 ,小心當場奪了你的大好機緣!」
眾人被少年龍將軍的這一聲斷喝震懾住,一時噤若寒蟬。
龍將軍巡視四周,再不多言,劈手擲下一物,乃是一方古色古香的石碑。這方古碑通體黑黝黝的,不過也並沒有太多異處。
「這一方功德碑的功用想必諸位早已熟悉,本將軍也不須贅述。」龍將軍神色肅然,「凡有意者只需將任意一手置于功德碑上,就可知道是否符合初選條件。碑試成功後,方可進入正式選英的第一關。」
眾人道一聲曉得,人群中頓時涌出了數百人,于通道中自成一隊,倒也井然有序。
辰時已到,龍將軍舉手示意,碑試開始。
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早在此等候,搶佔了頭名。
老者顫顫微微地走上台去,台下有人高聲叫道︰「李老板,你都一大把年紀了,卻二三十年來始終過不了第一關,還是快快回家看孫子去吧……」眾人一時哄笑。
老者倒不以為意,沖了龍將軍拱手笑道︰「李老頭又來撞運氣了,請將軍多多照拂!」
「好說,好說。」龍將軍笑道,「李老一心向上,精神可嘉,今日且為眾人搏個好彩頭,一舉成功!」
「多謝龍將軍吉言!」老者呵呵一笑,走到功德碑前,將右手放在碑上。
「錚」的一聲,碑身立時一亮,半空中現出幾行文字,眾人瞧得清楚,乃是「李運德,年七十二,綢緞鋪掌櫃。一生品行端正,樂善好施,曾于三年前捐銀三萬助城滅敵,兩年前捐綢緞五十匹助窮困者度過難關,一年前出資兩百兩助王小一家五口,功德可嘉,準予通過。」
眾人交口贊嘆,一時景仰之情溢于言表。
龍將軍笑道︰「李老的一片善心可昭日月,且請一旁等候。」
老者一臉得意,走至高台左側站定。
第二位上台試碑的是一位年輕貌美女子,如意茶莊家千金,並無功過,亦準予通過。緊接著試碑的一位曾單手退敵十人的壯漢,既曾仗義相救受欺壓的百姓,也曾一時沖動之下誤傷了平民數人,龍將軍只道功過相抵,準予台上等候。
試碑眾人魚貫而上,不多時已有五十余人通過。
這方功德碑果然神妙,凡測試之人近五年來的所做所為竟然一清二楚,無一絲一毫遺漏。
再上來的是一名滿臉生了絡腮胡須的凶惡大漢,這人袁飛識得,正是他方才將自己從人群推出的。這名惡漢來到碑前,緩緩伸出左手想要按下,卻又縮回去換作了右手,思索再三後又換作了左手,猶猶豫豫,一時心中拿捏不定。身後的眾人不奈,齊聲高叫。
「羅 什麼,莫非心中有鬼,速來!」龍將軍抬手一指,一道極細的白光射入了惡漢身內。
惡漢渾身一震,左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碑上,碑身立時亮起,一行文字空中顯出,「吳有才,年三十六,以屠夫為業。曾于五年前的今日,嫉妒好友劉良家少年八歲碑試成功,設計誘其于亂魂崗,為死魂所殺,並嫁禍于藥鋪掌櫃趙三,致劉良一家父亡妻瘋,趙三一家妻離子散,趙三含恨而死。不仁不義,罪孽深重,不予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