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3
台下立時一片嘩然,群情激奮地高叫著殺了他,這名惡漢則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臉驚愕。
隨著兩聲撕心裂肺般的哭喊響起,自人叢中搶出了兩位婦人。一位篷頭垢面,瘋瘋癲癲地哭叫道︰「原來是你這禽獸做下的壞事,殺千刀的,還我兒子來!」
另一婦人也恨聲叫道︰「人面獸心的賊子,還我夫君!」
台下的布甲兵士阻攔不住,二婦直上台去,按住了惡漢的胳膊便啃。
「哪里來的野婆娘,可曾看清?」惡漢將二婦兩旁一推,「老子並不曾識得兩位,更不曾害了你家的丈夫兒子。」
「還想抵賴不成,功德碑從無差錯!」龍將軍嘿嘿一聲冷笑,「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左右將這個作惡多端的吳有才擒捉了,交與城主處置!」
「難不成是故意整治老子嗎!」惡漢一聲怒吼,「實話告訴你們,老子不是什麼吳有才,我是王爺麾下的勇卒吳大德。這里卻是什麼鬼地方,處處透著怪異。恕老子再不奉陪,這便去了!」
這個吳大德是奪魄使曾岳所率小隊中的人,袁飛記得這人初入冥陽洞時並非這般模樣,不想容顏竟然大變成如此模樣。聯想到自身變化,袁飛心中一動,難道落入幻魂城的人都變幻了面容?
既然另一隊中人也出現了,那麼這里就是……對,冥陽洞的第三層。听薛潘說,這第三層名喚幻魂境,正與幻魂城的名字相符。但不知本隊中的薛潘、紅衣等人在哪里,袁飛就了人群中搜尋,尋了半天也不見熟識面孔。
此時台上生出了變化,吳大德說完扯身便走,五六個布甲兵士一擁而上,將他圍在了陔心。吳大德雖然使不出法力,卻也拳腳了得,左一拳右一腳,登時將圍上兵士擊飛。隨後吳大德縱身躍下高台,便想分開人群離去。
「抗命者立斃!」一聲喝叱在耳邊滾滾,「在我的神火罩下,賊子走得了嗎?」
只見一道紅光乍現,一個巨大火球半空中熊熊燃燒。火球飛速旋轉,生出一個巨大漩渦,紅光再一閃,一股巨大吸力噴發,登時自人叢中將吳大德吸攝了進去。這一道吸力精準異常,吳大德雜在人群中,但他身旁的諸人卻毫發未損。熊熊烈火一過,只听吳大德一聲「王爺,為我報仇」的慘呼,立時灰飛煙滅。
眾人齊聲喝彩,連呼龍將軍威武。袁飛縱然有相救之心,也是無能為力,頓生兔死狐悲之感,只覺如今便如砧上魚肉一般,任人宰割。
龍將軍神色不變,笑道︰「方才生了一些小小變化,諸位莫受影響。」
經此變故,通道內有數人悄悄離去,顯然是心中膽虛,無把握犯險。接下來又有一百五六十人試碑成功,台上已列作了十余隊。最後一人是一名白衣少年,乃本地一富戶家的公子,也無功過,試碑成功。
袁飛大為驚異,因為這人的模樣雖然有所變化,不過從眉眼間可隱隱辯認出,依稀便是本隊中的神秘白衣少年。
接下來龍將軍著人清點了人數,計二百一十五人。龍將軍瞧瞧天色,道︰「還有一刻,再無人來試了?」
袁飛存了戒心,不知碑試後吉凶禍福,一時難以決斷。正猶豫不決時,背後有人一推,道︰「小子還不快去,你不想回去了嗎?」袁飛只覺身子一輕,登時飛上半空,重重地跌落在台上。袁飛一時筋骨酸麻,勉強掙扎著爬起。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一時議論紛紛,「真是天下奇聞,叫化子也來應試,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袁飛並不著惱,輕輕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先恭恭敬敬地沖了四周做了一揖,隨後將手中的討飯棍就了左手持著的破碗一敲,「叮當」一聲脆響,台下立時一靜。袁飛仰天一聲大笑,隨後討飯棍連敲,「叮叮當當」聲響徹四周。
隨著清靈靈的敲碗聲,袁飛自顧自唱道︰「討飯不可笑,煩惱最無聊,風花雪月不想要,只得樂逍遙。今昔哭,明日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今生我自傲。半頓飯,亦可飽,一文錢,不嫌少,不逐名利不憂愁,神仙不做了……」
這一首「討飯謠」是袁飛自函谷關中的叫化子處學得,不想此時用上。
眾人中極少有人能听得懂歌謠中的涵義,一時聒噪起來︰「哪里來的瘋癲無賴貨,快速速離去,莫壞了大家的好事……」
「妙哉,妙哉!」龍將軍卻听出其中深意,輕輕拍手笑道,「這一曲富有智機,乃高妙之作。這次選英不分貴賤,都一視同仁,請兄弟試碑!」
袁飛心中無愧,也不客氣,隨手按碑,卻是︰王小三,年二十四,乞討為生,素無劣跡,準予通過。龍將軍微笑頜首,袁飛也就是王小三,站在了左側白衣少年前,袁飛也改換了模樣,白衣少年自然並不能識。
「巳時已到,碑試結束!」龍將軍高叫一聲,手一招將功德碑收起。
眾人也只道無戲,便想散去。卻見一道黑影閃過,自人叢中竄出一獸,三蹦兩跳地竄上了台。眾人訝異,見這獸生得尖嘴猴腮的模樣,是一頭六耳獼猴。
這頭猴兒吱吱連聲,猴爪比劃著,看神情竟似也想參與試碑。眾人哄堂大笑,只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先是來了一個叫化子,後又冒出個獼猴兒,不多時,場中靜下來,只看龍將軍如何決斷。
這事確實也棘手,自有選英大會以來,這種情形還是頭一遭出現。龍將軍雖是一行事干淨利落的人物,也一時拿不定主意。
「當當」聲起,袁飛輕敲了破碗,朗聲叫道︰「身在天地間,眾生皆平等。既有向道意,何不成全之。萬物皆有向道之心,為何不網開一面,成全其好事?」
「有理,有理!」龍將軍豁然開朗,復擲了功德碑,讓六耳獼猴過來試。不想猴兒將猴爪子放在了碑上,功德碑竟半天毫無反應,不著一字。
龍將軍方才開了竅,當即也不再拘泥,哈哈笑道︰「既無文字,便無功過,準予通過!」
這頭猴兒聞言喜得抓耳撓腮,竄到袁飛面前扮了個鬼臉後站在身側。台上站了個猴頭,與眾人搭了伙,台下諸人只覺不倫不類,搖頭苦笑。
碑試只是開頭,接下來還須再過三關才得最終功成。這三關分別是煉心殿,火冥穴與城主面試。這三關中尤以第一關最為堅難,往往有一半碑試成功者就在這一關中功敗垂成。究其原因,乃是眾人皆拋不掉一個「欲」字。
一個時辰後,連同六耳猴兒共計二百一十七名碑試成功者,被帶到了一座大殿前。這殿離城中心處約有一箭之遙,懸浮于半空之中,殿前牌匾上書「煉心殿」三個大字。
龍將軍劈手擲出一席蒲團,化作了方圓幾十丈,蒲團一起將眾人托了,送入了煉心殿中。
袁飛等人已被告知,不論何種手段,只要在殿中煉心室中撐過一個時辰既可過關,且每人發了一張求生符,如中途放棄或昏倒都可以隨時捏破求生符,自然就會有人相救。不過一旦使用了求生符,這一關也就以失敗告終,再無機會進入下一關。
眾人隨了龍將軍進了殿,殿中極大,一字兒排開數百小小的房間,房間之間中有厚壁間隔,互不相通,這些小房間想必就是煉心室了。按照龍將軍的吩咐,二百余名碑試成功者每人面對著一處小房間,袁飛是倒數第二個碑試成功的,所以被安排在了一處角落里,一旁是正抓耳撓腮的六耳猴兒。
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出現什麼,袁飛微微有些緊張,轉頭看向身邊的猴頭,沒想到六耳猴頭一臉輕松,瞧著袁飛嘻嘻一笑,這讓袁飛的心情也隨之放松了下來。
「開始!」隨著龍將軍一聲號令,殿中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趨前一步,跨入了眼前的房間中。
方進入煉心室中,袁飛只覺眼前突然一黑,身後的房門已然緊閉。
只過了呼吸間的功夫,前方倏然亮起,自己竟然在一座氣派的大宅院門前,宅中喧嘩聲陣陣,隱隱香氣撲鼻而來。既來之,則安之,袁飛想也不想地推門而入。
宅中正在大擺筵席,幾案上珍饈美味數不勝數。此時高朋滿座,杯皝交錯,熱鬧非凡。正中太師椅上坐著一位錦羅華麗,肥面大耳的富主,正滿含笑意地招呼著。
見了袁飛進來,這富主急急離座迎上前來,展了眉眼,笑道︰「王三掌櫃怎麼這時才來,可想煞我了!」
王三掌櫃?袁飛一怔,低頭見自己衣著光鮮,已非乞丐模樣,竟不知何時成了王三掌櫃。這名富人將袁飛讓與了上座,頻頻敬酒。眾人也紛紛離席勸酒,一時間阿諛奉承之聲,不絕于耳。
袁飛盛情難卻,來者不拒。受了如此敬重,心頭暢快無比,推杯換盞,一時沉湎其中,竟不知飲了多少杯,嘗了幾何美味。一眾客人離去,又一撥客人接踵而來,于是再開筵席……
如此不知過了多少時日,袁飛漸感無趣。忽听一聲環佩叮當,自後廳中轉出數十濃脂艷粉女子,吹拉彈唱,絲竹悅耳,歌舞翩翩,艷光四溢。更有數名楊柳細腰,年輕貌美女子,蕩笑著奔上前來投懷送抱,更有一名女子的模樣酷似紅衣,這讓袁飛更加高興。
當即袁飛左擁右攬,深陷溫柔鄉中好不快哉,一時飄飄然欲仙。
「賊子做下的好事,速速跟了我去!」門外一聲斷喝,破門而入兩人,一人生了一顆牛頭,一人生了一張馬面,皆手持了黑鎖鏈,如同惡煞一般。眾人一聲驚叫,瞬間走了個一干二淨。兩個惡神不由分說地將袁飛脖頸套住,扯了便走。
眼前一晃,便入了一座陰森森大殿中,堂上坐著一位紅袍惡神,拍案叫道︰「王小三,你不以本業為生,一朝富有,便沉湎酒色,揮霍無度,作威作福,魚肉鄉里,罪不容赦,判油鍋之刑!」
話音落下,還未袁飛開口說話,便搶過來兩個鬼卒,將袁飛拽至了一口大鍋前,鍋內熱油滾滾,正烹炸了一人,撕心裂肺般的哀叫聲令人色變。
二鬼卒也不容袁飛如何辯解,將袁飛的身子一扛,便擲入了油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