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3
袁飛在油鍋中翻轉,只覺痛入骨髓,數日間發生的種種反復涌上心頭,不由心中一動,心底深處忽一聲喝︰「此非我之本心,一切所見所聞,皆為浮雲耳!」
這一道念頭方過,眼前景色倏忽一變,乃是一方古戰場,戰鼓隆隆,殺聲陣陣。數萬人馬混戰在一起,殺氣漫天。袁飛此時化作了一位金盔金甲將軍,左手持弓,右手持劍,見眾軍屠戮而面不改色,敵至陣前卻自巋然不動,他的心中唯有「爭勝」兩字。
陰風驟起,吹皺萬波秋水,一時白骨蔽野,血流成河。
一役之後得勝凱旋,萬人景仰,不久袁飛朱紱加身,官拜王侯。
正怡然自得間,卻見天空中現了一位手持了一方玉碟的白胡子仙人,高聲喝道︰「袁飛小兒,你可知罪?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古枯。因你一人功成,便致億萬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今日我便替天下人收了你!」
說完,這個白胡子仙人將手輕點了一點,袁飛的頭頂上方飛起一道靈魂,飄飄搖搖地被收攝了去。
此時袁飛靈台反而生了一絲清明,已知眼前的種種皆為幻象,其實是心中欲念所生。袁飛投入此間初時化作了王小三,便出現王三掌櫃的一應情景,繼而成為金甲將軍縱橫沙場,卻是袁飛受其父燻陶,幼時夢寐所求。
袁飛又一聲高喝,道︰「這也非我之所欲,還不速速退去!」
便見眼前景色又隨之一變,現了巍峨高山,碧波秀水,玉樹瓊花,仙雲飄渺其間,一派無上妙境。袁飛神清氣爽,心中一時空靈無所依。只听仙樂傳來,雲海中生出異種景象,數位仙人駕了靈獸飛出,一時空中起舞,真個是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袁飛飄飄然入了其中,逍遙不知何鄉。有兩個仙女飛來,模樣竟一似青環兒,一似紅衣。二人宛爾一笑,將袁飛攜了,直上青天飛去,越飛越高。
袁飛會心一笑,口中作謁道︰「飄渺雲海現,人道可修仙。可知皆虛妄,萬念一瞬間。」
此時的袁飛靈台已萬般清明,再無幻象誘惑,更將一顆本心勘破,知其所然其所以然,心境粹煉得圓融得意,一顆道心隱隱由心境向道境突破之勢。一旦突破到了道境,修行便可一日千里。
袁飛枯坐在此地,正茫茫然若有所思。
忽听一聲巨吼,面前現了一頭巨猿,這一頭巨猿高約十丈,青面獠牙,凶惡之極。
「既來之,則安之,何須客氣!」袁飛並不驚懼,呵呵一笑。
巨猿一怔,上下打量著袁飛,片刻忽裂了大嘴開口笑道︰「好玩,好玩。孺子可教,我便不為難于你了!听我家主人言道,道法天地,存乎一心,你可知否?」
道法天地,存乎一心?這一句話震聾發饋,袁飛沉吟了良久,諸般念頭紛至沓來,腦海深處起了一絲光亮,如同開闢了一層廣闊的新天地。一瞬間,袁飛醍醐灌頂一般竟隱隱然悟得了一絲玄機,這一絲玄機絕妙無比,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同輝,冥冥大千為其所生,芸芸眾生為其所動。
自有生之來,再無這般暢快,袁飛一聲長笑,通身煥發出勃勃的生機,剎那間竟已突破心境,一顆道心直入了道境!
袁飛起身再尋巨猿時,巨猿已不知所蹤。
道心一旦踏入道境,袁飛即窺得了一絲道機,欲念得以極大超月兌,由此煉心殿中再無任何羈絆。袁飛眼前豁然一亮,已出得煉心室來。
如今煉心殿數十丈外聚集了近千人,大家只為圖個熱鬧,一路跟隨了龍將軍來,不舍離去。煉心殿前更有百余人,或沮喪,或落寞,或懊惱,或羞愧……相同的都是神情灰敗。不用說,這些人的煉心殿一關自然是失敗了。
內中李善人拉了一張苦臉,仍喋喋不休︰「近二十年來,老朽幾散盡了萬貫家產,幾乎勘破了生死、名利與榮辱,眼見這一次無比順利,不想最後關頭現了一頭面貌猙獰的巨大猿猴。老朽平生也未曾見過如此凶獸,登時被嚇暈了過去,功虧一簣,悔之晚矣。」
言罷,李大善人幾欲老淚縱橫,一旁數人隨聲附和,也道有如此經歷。
龍將軍面色難看,蹙了眉頭,暗暗思忖著是什麼人搗亂。這次二百余人入了煉心殿內,已有百余人出殿,皆被迫而回,或發信號,或昏倒直接傳出,目前為止竟無一成功。中有數十人本來已到了最後關頭,眼見得成,卻也如李大善人一般遇到了巨猿而功敗垂成。
正此時,殿中緩緩走出一人,一身乞兒打扮,卻氣質與眾不同,周身隱現白色毫光,正是心境突破之象。
龍將軍微微一怔,隨後自三彩雲頭上縱落了下來,轉憂為喜道︰「小友果然不凡,首當其沖破關而成,可喜可賀!你且稍事準備,以赴第二關火冥穴一行。」
先前嗤之以鼻的小叫化子竟然第一個出關,這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眾人先是愕然,隨後議論紛紛,台下傳來了一片或贊嘆或驚呼的聲音。袁飛淡然一笑,並不以為意,于殿前尋了個空處閉目養神,暗自體會方才煉心殿一行,將剛剛提升到道境的一顆道心穩固。
過不多時,神秘的白衣少年自殿中出來,面色鎮定自若,見了袁飛,面現狐疑,不過也不答話,自顧自地尋了個角落打坐休息。
良久,又有數十人陸續地走出殿來,其中大部分人大汗淋灕,連呼驚險。
兩個時辰過後,煉心殿漸漸關閉,龍將軍略作清點,只有八十四人過關,竟連入殿測試人數的一半都不到,與往年相差更是太多。龍將軍面色陰沉,不過還是體現出了有為將軍的風範,好言安慰了未過關者先回去,等待來年機會,隨後又召集了過關的諸人,略作了一番鼓勵後,便想啟程前往火冥穴。
忽听一聲尖叫,自大殿後竄出了一獸,尖嘴猴腮,正是六耳猴頭兒。
眾人一時驚異,明明煉心殿已經大門關閉,不知這猴頭兒是怎麼出來的。或者,它早就破關出來了?
既然被城主安排了主持選英大會,龍將軍自有心智過人之處,雖然心中懷疑,也不作追究,只暗暗留心。
龍將軍正色道︰「此去火冥穴十分凶險,如有人害怕,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第一關已過,眾人自然而然地起了相搏之心,並無退意。
見無人應答,龍將軍微微一笑,舉手擲出一只小舟,一晃化作了一只十丈長的三彩巨舟。眾人會意,魚貫而上。隨後龍將軍踏上三彩巨舟,手掐法訣,巨舟載了眾人緩緩升上半空,不急不徐地直往北方飛去。
瞧著龍將軍所駕的祥雲飛舟載了一行人遠去,圍觀的眾人卻納悶萬分,因為往年過了煉心殿一關後,一般都是休整數日才前往第二關火冥穴,為什麼這次選英大會竟安排得如此急促。
一時間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
火冥穴離幻魂城約千里之外,是一處凶險之地,同時,也是火靈散居的地方。顧名思義,火靈是火中誕生之靈,雖然弱小,卻極為精靈,平素躲藏在洞穴內幾不可尋。
而這次火冥穴之行,只要能夠想辦法捕捉一只火靈就可過關。如果說煉心殿一關考驗的是道心高低,那麼這一關考驗的就是膽識與隨機應變的能力了。因此,如果掌握了正確的捕捉火靈的方法,相比煉心殿一關其實要容易得多。
眾人乘了三彩巨舟一路飛來,沿途地面上雖高低不平,卻少高山大川,數處村鎮散雜于青色的溪流之側。約略行出數百里,便鮮有人煙,數處隱隱有火光發出,忽明忽暗,閃閃爍爍不定。再前行數百里,離火冥穴漸近,空氣中已清楚地感覺到彌漫著灼熱的氣息。
前方出現了一座大山,山高約數千丈,山頂處煙塵滾滾,火光沖天。
三彩巨舟緩緩地落在了山腳下,眾人下舟,只感腳底處灼燙異常,周圍熱流奔涌,如沐蒸籠一般,附近不斷有紅色岩漿從地底涌出來,四處奔流。
在這股強大的熱浪籠罩下,不多時眾人已經汗流浹背,只是叫苦。
龍將軍似乎並沒有感覺到不同,在隨手收了巨舟後,抬手一指前方,道︰「這座山喚作火冥山,自火冥山前行五里處便是火冥穴。本將軍不便相隨,諸位進入穴中,想方設法捕到一只火靈交到本將軍手中,這一關就算成功。本將軍在此恭候,以三個時辰為限,屆時不候。」
隨後龍將軍每人分了一只黑袋,這只黑袋觸手冰涼,袋口處以一條黑繩扎結,喚作「五陰困靈袋」。黑袋也不知是什麼材料煉就,不過卻有收攝火靈之功。
接著龍將軍教授了五陰困靈袋的應用之法,眾人牢牢記在心里。
「這里如此灼熱,還未進入了火冥穴,恐怕已經成蒸包子了!」內中一名壯漢一邊用手狂扇著風,一邊大聲叫道。袁飛識得,這壯漢是試碑時第三個報名的,眾人也是一般感受,隨聲附和。
「急什麼,這種重要關節本將軍還能想不到?」龍將軍一聲叱喝,隨後手一揮,每人手中便多了一粒種子,每一粒種子不過蠶豆般大小,內中隱隱透出旺盛的火氣。
「這顆火冥種子是火冥山上的火冥樹所生,服了它主就會有抵御火毒之能。」龍將軍微微一笑,「此物雖好,不過卻只能支撐三個時辰,諸位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