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3
就在老丘閉關時,遠在數千里之外的袁飛卻如同做了一場長長的夢,是一場噩夢。
夢中自己手持了一柄黑色巨斧在叢林中肆意地砍伐,隨著一株株參天大樹應斧倒下,眼前飛濺起殷紅的鮮血,耳邊听到的是淒慘的哀嚎,滴滴鮮血從黑色的斧刃上滴落下來,染紅了腳下的黃土……袁飛大聲地嘶吼著,想停止下來,卻似乎被什麼東西束縛住,身不由已地一路砍殺下去……
不斷地揮砍,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砍伐過多少棵巨樹,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寒意襲上心頭,緊接著,天外飛來一聲如雷鳴般的斷喝︰「天下不成道,我生何成道!」,這一聲震聾發饋,直入袁飛的腦際,袁飛倏然睜開了眼楮。
眼前果然是一片樹干光禿禿的密林,一棵棵白樺雖然枝椏無葉,卻完好如初,但刺入骨髓的寒意卻真真切切,袁飛陡然一激靈,隨後便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這是一個慘白冰冷的世界,寒風呼嘯,淒厲作響,飛飛揚揚的雪花片片飄落下來,而周身上下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雪,只露出一雙眼楮可以看到身前的情景。
身前不遠是一座高大的冰山,冷著面孔,綿軟無力的陽光照射在山間冰雪上,光怪陸離。
袁飛習慣性地想要運使太上幻魔功想要抵御寒意,普通修士通常只要將一身真力運使一周便可不懼寒冷,但袁飛卻陡然一驚,因為他發現,自己竟連半絲真力也提不起來。
袁飛猛然意識到,之前辛苦修煉的一身太上幻魔功真氣俱都化作了泡影,如今的自己已經是一個半點法力也使不出的普通凡人。一瞬間,袁飛明白發生了什麼,之前在北海桃源境,在呼不常的驅使下成魔濫殺了無數的無辜百姓,犯下的一切滔天孽罪歷歷在目。
寒風無比淒厲,但袁飛一身冷汗直流,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
「老爺,你終于醒了!」身後傳來化魔一聲驚喜的叫聲。
聞言袁飛想轉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長期冰雪傾蓋之後,雖然有之前修練太上幻魔功的底子,身體強健,在如此寒冷的環境下,也差一點凍僵,加之袁飛剛剛成就了凡人,幾日來也未曾就食,身子有些虛月兌,便掙扎不起。不過最終在袁飛幾次努力下,方掙月兌了肩頭上沉重的冰雪,微微側轉頭,身邊正站立著一臉焦急卻又手足無措的化魔。
當日袁飛被老丘的太上仁義寶訣將一身真力鎖住,一身辛苦破開的竅穴也幾悉數重新封閉,形同凡人,也只有不須耗費真力的神念術與內視術可以運使。當即袁飛運起一道神念查視全身,呼不常種下的魔胎已不見蹤影,但在丹田處卻有一道玄妙的青氣覆蓋,神念便穿透不過去。當日老丘施太上仁義定訣鎮壓魔胎時,袁飛處在昏迷之中,也未曾來得及打听青陽丘門兩位弟子的來歷,便又被端木淳與公冶良送了出來,一應之事也就並不知情。但袁飛推測,一定是施救之人相助,多半是被這道青氣鎮壓在丹田中。
初時童子遵照了袁飛的吩咐老老實實地呆在乾坤袋中不出,過了幾日後仍無動靜,便有些不耐起來,悄悄地縱出乾坤袋來看。化魔不知老爺已經使不出半點真力,更不知袁飛處于極大的自責與愧疚之中,後見老爺被厚厚的冰雪覆蓋卻半點不動,只道老爺又在修煉,也不以為意。只是一時納悶,為什麼老爺突然就不理會自己,難道又有哪個地方犯了錯?
童子正一時懵懂,幸虧不久袁飛及時醒轉過來。
「童子,將我身上的冰雪除掉,先救老爺出去!」袁飛急道。
童子一怔,心道老爺又在玩耍,這點冰雪豈能困住一個通竅後期的老爺。不過還童子是照辦,挺了身子就袁飛身上的冰雪輕輕一撞,雪花四濺,袁飛的身子便露了出來。
在經歷了鳴鳳城與函谷關之事,袁飛也漸漸地成熟起來,漸漸開始領悟了一些天地玄機,尤其是剛才朦朧間听到那一句謁語如醍醐灌頂一般,讓袁飛一時徹悟,反而再無一絲自殺的念頭。而且,袁飛雖然修為跌落至凡人,但並不影響道心高低,袁飛的道心已臻道境,當時被呼不常強迫成魔,在萬念俱灰,情急之下一時生了執念。現在恢復了本相,雖然不知道大力赤焰真魔氣如今情形如何,不過袁飛還是能夠猜到不會是壞結果。如今身處亂世,任憑何等艱難險阻,都不會動搖一顆巋然不動的心。
不過,看著活潑可愛的化魔童子,袁飛如今卻有一事在心。
「童子,老爺有事說……」袁飛苦澀一笑道。
「什麼事?」童子嘻嘻一笑道,「老爺盡管吩咐,只要不是讓我上刀山,下油鍋就行!」
「所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袁飛沉吟了片刻黯然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你我主僕一場,緣分已盡,我也不能耽誤你的前程。天大地大,你自尋出路去吧,說不得擇一位明主,早日達到成聖真身。」
「老爺,這是要趕我走嗎?」童子不由就是一怔,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隨後忽然恍然大悟地嘻嘻一笑道,「我明白了,老爺是在試探童子的真心吧?」
「老爺並非戲言!」袁飛正色道,「一來老爺為魔頭呼不常所害,一身修為損于一旦,二來,其實……當年,老爺雖非有意,但也有相欺之為……」
「不管老爺如何說,打死我也不走!」話未說完就被哭喪著臉,無比委屈的化魔打斷,「自從跟隨了老爺之後,雖然經歷了諸多凶險,但處處精彩萬分,童子也從中領悟到諸多道機,受益無窮。而且老爺待人仁厚,不論大事小事,處處為童子著想,我到哪去找這般好的老爺?難道老爺真舍得讓童子重歸孤苦伶仃的境地?」
童子說得沒錯,眼下讓一個年幼的童子離開確實不合時宜,萬一遇上心懷不軌的人對童子確實不公。袁飛心中感動,暗下決心,今後但有一線生機,也必努力支撐,必不辜負童子對自己的信任。
「也罷!」袁飛想了一想道,「不過這要委屈你了。」
「這才是童子的好老爺,方才險些將我的一顆嚇得跳出來……」童子轉憂為喜,「不過接下來怎麼做?」
此時的袁飛一身修為盡廢,前途渺茫,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之後童子也識相的不來打擾,袁飛在渺無人煙的冰天雪地中靜靜地思索了許久,自己呱呱墜地時,也不曾帶著半根草來,百年之後,相信也不會帶著半根草去。遙想自己當初若不是食了赤焰魔果,怎會差一點失了性命?但若不是食了赤焰魔果,又怎會得胡媚娘傳授太上幻魔功,踏上了道途?同時,若不是食了赤焰魔果,又怎麼會與魔道扯上關系?若不是食了赤焰魔果,本來一個有可能平平淡淡終了一生的自己,生命又如何會變得如此得瑰麗多彩?
一瞬間,在得失之間袁飛大有所悟,有得必有失,得固然不足喜,但失又何嘗是憂?
袁習突然縱聲哈哈大笑起來,將一個正枯坐無聊拿著枯枝弄雪的童子笑得差點跳將起來。
「老爺,可是想好了去處?」童子奇怪地看著袁飛。此時的袁飛與先前的氣質大不相同,雖然不至于意氣風發,但卻一改先前黯然神傷的神情,精神大為振奮。
「去昆侖山尋仙去!」想通了重要關節,袁飛也恢復了天生的爽朗性子,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