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娛夙緣 第十一章 慶生

作者 ︰ 曳尾于涂中

到家的時候,廳里正放著王彬彬先生演唱的錫劇《珍珠塔》,他飾演的是方卿。拉牛牛

錫劇雅號「太湖紅梅」,其一發源地是常州的武進,原為常州地方灘簧;另一發源地是無錫的羊尖、嚴家橋等太湖沿岸農村地區。1921年,兩地「灘簧」合流更名為「常錫文戲」,戲中增加了老生、老旦、丑角等人物。而王彬彬先生,則是錫劇的泰斗、宗師,是最頂級的錫劇小生表演藝術家。周恩來總理曾稱贊他唱腔抒情優美、柔中帶剛、瑯瑯上口、字字清晰。相傳,王彬彬先生非常鎮得住場子,只要他一上台,鬧哄哄的劇場會突然間靜下來,他一亮嗓子,盡管沒有擴音設施,但劇場內最後一排的觀眾都能听清楚他唱的每一個字,這就是彬彬腔的獨特魅力。

老太太正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听到我們進來,趕忙起身拉著我的手「心肝兒」的就叫了起來,我頗有些尷尬,叫了聲「女乃女乃」。這時我娘也從廚房里出來了,後面還跟著梅小妹。我娘比老爹小3歲,雖已屆中年,但是一直養尊處優的,保養得還是不錯,看上去只有30出頭。梅小妹比我小兩歲,俗話說「女大十八變」,這些年倒是出落的越發水靈了,正讀著高中。

我叫了聲「媽」,梅小妹也甜甜地叫了聲「哥哥」,然後我和梅小妹幫著老媽把飯菜端上桌。老爹前些年因為誤診過肝癌,在醫院住了半月,回來後倒是把煙酒都戒了,出去生意應酬也是喝些白水涼茶。飯桌上一邊由我說著這段時間在京城的見聞,梅小妹也時不時插句嘴,一家人其樂融融,老太太看著孫子和干孫女,只是一個勁兒呵呵地笑著,飯也比平時多吃了半碗。

吃完飯,老媽讓老爹把梅小妹送回去,我拿了幾包烤鴨讓她帶回去給叔叔阿姨嘗嘗鮮。然後想幫著洗碗,卻被老媽推出了廚房,我只得攙著老太太進房間,讓她躺在躺椅上,給她按摩著雙腿,也一邊听她絮叨著我什麼時候給她帶回個孫媳婦兒,我聞言只能尷尬地笑笑。

幫她調好空調,開了電視,把遙控遞在她手邊,我就出了門,在附近鄰居家串起了門。

跟我一輩兒的伙伴們,年歲大的已經結了婚,年紀相仿的有的繼續上學,有的已經開始了工作。看著這些伙伴們長大的臉,我也有些感慨,就像是魯迅先生當年懷念小時候的閏土一樣,我也有些懷念伙伴們小時候無憂的笑臉。見到我,雖然依舊笑著,卻多了些疏離,少了些熱絡,笑紋里也有了些滄桑。緬懷著當初一起打游戲、偷紅薯、抓田雞釣龍蝦的日子,語氣里也很是唏噓。

回到家,老爹已經回來了,他叮囑兩句︰「明後天記得去你姥姥姥爺那里坐坐,看看阿伯姑姑們,你早點洗洗弄弄去休息吧。」我點點頭示意知道。

隨後兩天,把長輩們挨家拜訪了一遍,並說了準備5號這天過生日,邀請他們參加。

我們家家族觀念很深,況且老太太還健在,親戚很多,走動也很頻繁。像是女乃女乃的姊妹,老爹的舅舅輩和姥爺姥姥的姊妹,老媽的舅舅輩也是經常往來的,吃年夜飯也總是一大家子人,很熱鬧;而且一般除非有什麼特殊情況,即使有工作也會抽出時間趕來吃午飯,再不濟也會過來吃晚飯。

這天,老爹在酒店訂了幾桌,18周歲不是什麼大生日,卻標志著我成年,以後是個大人,所以邀請的也都是家里的親戚們,那些爹娘的朋友什麼就不喊了。

照例老爹說過祝酒詞,這次卻是把話筒交給了我,說是我是成年人,以後要擔起責任,不能一小孩子的眼光來看待了。我接過話筒,說了兩句感謝來賓的話,就讓開席了。

席間,長輩們和我這輩的兄弟姐妹們紛紛給我遞了禮物。長輩們麼直接給錢了,姐姐送了一條皮帶,梅小妹送了台03年新款的ipod3g,三個哥哥也紛紛送了些小玩意兒,禮輕卻情誼很重。

6號則是老爹帶著我們一家四人去天寧寺上香,順道拜訪松純大師。每年的五一、十一,家人都要到天寧寺燒一柱「全家福」;而每年過年的期間,也要來敲一下鐘,為來年祈福。

天寧寺素齋是有歷史傳統的,各地香客到此朝山進香,游客來瞻仰游覽,每每喜歡在此用膳,一來是趁做佛事之際,宴請親朋好友、品嘗佛門齊味,以表歡聚志喜之情,也是虔誠祝願之意;二來變換變換口味,或合家共餐,或親朋相聚,不失為一種流行時尚。尤其是酷熱暑天,人們厭煩暈腥油膩,而素齋多數是豆制品,鮮蔬瓜果和香菇、木耳、發菜等山珍海藻,佐以香油烹制,入口清淡,香味可口,加上佛地清淨莊嚴,環境雅致,一年光顧幾次,調劑生活情趣,滿足好奇心理,確是一件賞心樂事。

每逢一些中國的傳統節日,如意素齋館也會制作些小食供人食用,像是中秋就會賣些素月餅,清明節就會蒸些青團,重陽就會制作些重陽糕。

上過香,吃過齋飯,我去拜訪松純大師。這些年天寧寺香火鼎盛,松純大師的住處雖依舊有些簡陋,但也裝上了空調,我走進他的禪房,就和他交談起來。

言語間講到黃大仙祠求簽問機緣的事情,就像松純大師討教︰「何為緣法?」

大師緩緩地說道︰「有求皆苦,無求乃樂。你又何必執著,只等它該來時,該來處。記得當年你父親殷居士帶你在羅漢堂里點羅漢,點到的是無邊身尊者吧?無邊身,指的是身軀廣大無邊際,比喻尊者智慧神通、法力、慈悲心,而尊者是居住在意樂美音世界的。你的緣法就應在這上面。」

我點頭表示受教,這緣起緣滅,強求何用?不如用平常心來對待,我想到馬祖道一禪師的「平常心是道」,又想到無門慧開禪師的「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饑來食,困則眠,熱取涼,寒向火。夫子也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平常心即是自自然然,一無造作,了無是非取舍,秉持著自己一貫的行為準則,只管行住坐臥,應機接物。

告辭松純大師,我讓老爹把我送到茅山,表示今晚要在這里住一宿,讓他們先回。

師父住過的小院已經破敗,我心里也有些淒涼。去前殿借了掃把、拖把、鐮刀之類的工具,想把小院子休整一番。

門前的溪水依舊很是清澈,只是上面漂著幾片枯黃的樹葉。我伸手入水,輕輕拂開水面上的落葉,我掬了一捧水,吸入口中,很是甘甜。我推開觀門,拿盆子裝了一盆水,用抹布將師父的牌位和供桌上的灰塵打掃干淨;撢去蛛網,把地面的灰塵打掃干淨。

櫃子還在,漆的顏色已經有些黯淡,表面也有些開裂。里面裝著幾領道袍,從3歲跟隨師父,到15歲師父仙逝,那些年我穿過的都疊好擺在里面,有些已經洗的泛白甚至還打了補丁;旁邊是唯一的一本書《論語》,回憶起師父的音容笑貌,我悲從中來,眼眶有些濕潤。

再把堆積的落葉掃掉,破敗的院子才有點生氣。又去前殿拿了些食材,拿了壺酒,我帶回院子整治起來。

做的菜都是當年師父最喜歡的的,我坐在蒲團上,把菜擺在供桌,到了兩杯酒,對著師父的牌位小酌。嘴里講著這三年的經歷見聞和自己的困惑,感嘆著從當年師父走後我初時「鼓盆而歌」的心態,到現在的悲痛悼念;從剛開始的無所適從,到現今的自己決定以後的方向,走自己的路,我也長大了啊!

月近中天,我拿了一條布單子,鋪在院子里,躺在上面。看著天上的明月,夜空中的繁星,不知道哪顆星星是師父,我將來又會化作哪顆。又想起德國哲學家康德的話︰「有兩種美麗的事物,我對它們越是深沉和持久地思考,它們在我心靈中喚起的驚奇和敬畏就會日新月異,不斷增長,這就是我頭頂的浩瀚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則。」

我沉默著,耳聞小昆蟲悉悉索索、時有時無的叫聲,目睹星空璀璨、月色如水,這一刻我的心神竟如此純淨,什麼都不想,宛如赤子一般。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院子,把觀門關好,把工具交還給前殿,向掌教辭行。

回到家,便開始收拾行李,我還是紅塵中人,還要繼續去奔波。吃過餞行的飯,老爹送我去車站。不管我長多大,能力有多強,在父母眼里我永遠都是孩子吧。

又到bj,電話給明俠,讓他來接。路上告訴他,10月9號來我這兒吃飯。他卻說道︰「這個嘛,兄弟已經幫你安排好了,到時候一定讓你過個難忘的生日。」說完,還擠擠眼。

听得如此,我也不在意,約好時間,到時候再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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