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體術麼?志彌老師。」靜音呆呆的問著走到身邊的志彌。
「這是體術,而且是最標準的體術。」志彌淡定的回答著,但只有熟悉志彌的家人或者朋友才能察覺到他萬年不變的語氣里,那名為動搖的情緒。
極光的處境和剛才沒有神變化,被蟲子形成的黑霧徹底的包圍著,唯有其身邊還有半分的空間,而就是利用這半分的空間,極光依舊在反擊著。
忽左忽右,極光腳下的步法輕靈已極,便是志彌這樣作戰經驗豐富的老手來看,都算的上玄機深沉,對于母蟲這種根本沒有腦子的生物來說,更是無從理解極光的舉動,正是靠著這已經深入骨髓的強悍體術,極光穩定著自己的戰斗。
他右手持著手術刀,左手卻沒有武器,甚至沒有參加攻擊,但並不代表左手沒有作用,相反,在志彌看來,正是因為左手的存在,極光才能堅持到此刻,他的步法再靈活,在蟲子絕對的數量面前,也早就被攻陷了,畢竟平地上的躲避空間是如此的狹小。但是極光的左手不時的伸向樹枝,提升自己位置,擊斷大樹,人為的制造空擋,甚至偶爾以手為足,用倒立過來的姿勢攻擊蟲子,把蟲子的攻擊圈整體的拉低,硬生生的拉扯出了生機。
志彌之前透過蟲子,體察不到極光精妙絕倫的體術,只能從絕對位置判斷出形勢不利,進而得出了1分鐘這樣不切實際的結論。當親眼目睹了極光的體術,志彌只能嘆為觀止,並不是因為強悍的超出了想象,以志彌的閱歷而言,是見過體術已經超出了想象的人物,其力量和速度無不超出了駭人已極,達到了人體的極限。無論極光的體術如何充滿力量,或者快速驚人,都不至于讓志彌這麼驚訝。
但極光的體術充滿了異樣的魅力。那是絕對控制的美感,他的一舉一動,舉手投足,無不像尺子表化出來一樣的正規,腳下的步子甚至能夠達到用尺子量的精確,縱使他超群的作戰智慧和天才的攻擊手法也遮擋不住這最樸質的魅力。
就是標準化的魅力。能夠最佳的發揮其作用,能夠最強的爆發其力量,能夠最順利的轉變方向,能夠最準確的達到目的。簡單,直接,質樸。年紀輕輕的極光,甚至有了返璞歸真的味道。
忍者,無不在追求著更強,更快,更準。但是極光在眼前生生的為志彌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那就是標準化,並不是學校里教科書一樣的標準動作,而是最適合自己的。極光這個年輕的男孩,有著看穿外來的遠見,他並沒有急功近利的追求更強的力量,或者是更快的速度,因為那些只要勤加鍛煉加上年齡的增加,遲早會達到巔峰。他更加注意的是尋覓最適合自己的動作。
看著極光抬臂踢腿身體完全舒展的優美姿態,志彌不知道這個少年究竟要花費多少的時間去尋找那只能用轉瞬即逝來形容的感覺,然後用幾千次幾萬次的重復修煉去抓住這種感覺,讓它不再溜走。
志彌此刻並不是以一個老師的身份在觀看極光的考試,而是以一個忍者的身份,欣賞另一個忍者的強橫技藝,並且為之感動。他如痴如醉的用雙眼追逐著極光手中的那道銀線,此刻他唯一慶幸的就是那雙厚實的鏡片遮蔽住了他對那栩栩如生手術刀的傾慕,假如說極光的體術還能給出評價,那麼他玩刀的技巧已經達到了鬼神莫測的程度。
這正是靜音要吃驚的問道這還是體術麼。
這正是哪怕身為特別上忍,在村子里也是強力好手的志彌,也為之動搖的技藝。
栩栩如生。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志彌只能用這樣的一個詞匯。那並不是一柄刀,而是一個如同刀一樣寒光四射的人,是不存在于世間的刀之精靈,看著它翩翩飛舞于天際,哪怕是遮天蔽日的蟲雲也像是陪它起舞的襯托。
它並不快,如同它的主人極光一樣,並沒有絕對的速度;他並不強大,它每一次劃過,蟲尸都會保持完整,甚至沒有一絲碎裂。但它是燦爛的精靈,並且越發的強大。就算是1分鐘還是2分鐘,它都要抓緊來變得更加完美,仿佛是為了回饋極光與它共舞的機會,它變的越發強大。
志彌從沒見過成長這麼快的人。
極光手上的手術刀,初始還只是一柄武器,一步步的,一點點的,他使用手術刀的技巧越發的高明,他的動作就如同最偉大的大師,而手術刀也不再是武器,而是一個與他共舞的精靈。
正是因為有著這麼強大的體術,有著這麼高明的技藝。極光戰斗到了現在,但是也到頭了。畢竟他的對手實在是太多,那是以十萬計數的可怕單位,只听到數字就讓人失去斗志進而絕望的可怕現實。極光並沒有屈服,腳下已經厚厚一層的蟲尸就是最好的證明,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還揮得動刀,他就要一直戰斗下去。
但是,極光已經到了極限,志彌眯起了眼楮,靜音的眼楮里滿是淚水,「他太累了。」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的惠比壽扶著樹感慨的說,眼前的一幕同樣震驚了他,但是更讓他遺憾的卻是極光這個甚至可以用偉大來形容的斗士,他都終究是個人,而他已經太累了,他的戰斗即將終結。
極光的臉上浮現著一陣陣不自然的潮紅,單薄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他的動作沒有之前那麼自如而顯得緩慢,唯有他的刀還在發著光證明著極光必將戰斗到底的意志。但是意志力並不能頂飯吃,也不能改變現實。當第一只蟲子突破了極光的防守,猶如多米諾的骨牌,轉瞬間,極光的身上就被黑色覆蓋,那閃著光的甲殼反射出絕望的色彩。
極光的臉被從身後,從肋間爬上的蟲子覆蓋,眼楮被遮擋的他已經看不見蟲子,但是那柄刀,依舊在空中頑強的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