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絕對的震撼。這場瞬間結束的張家堡以四百對一百的戰斗對全場產生了絕對震撼的效果。對于張家堡剩余的莊丁是這樣,對于黑虎寨的士兵同樣是這樣,戰斗雖然狠小,時間也很短,但整個過程和結果卻是讓所有的人,不管是敵人還是同伴都震撼到心里。
張家堡的莊丁只是兩股戰栗,個個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幾百人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在他們心里,冷教頭,那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之所以成為魔頭也有其成為魔頭的實力,那是大西北馬匪里打拼出來地實力。在馬匪里二十幾年打打殺殺卻沒丟了性命,那是要靠真實的本領,不能只憑借運氣的結果。剛到了張家堡,也是幾下就制服不服管教的張家本族子弟的好手,尤其是那多年殺人養出的狠厲之氣更是讓人望而卻步,不敢近視。
就是這樣一個人,帶著張家堡里公認拼命敢殺的本族子弟只是一個照面,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就被人全部殲滅,而對方不過是在戰馬沖陣時候由于扎槍槍桿斷裂被死馬砸傷幾人罷了,而剛剛對陣的時候,那方面士兵看著大家的眼神還有點游移不定,多少有點恐慌,但現在,看向大家的眼神已經是一種看向死人般的冷漠還有一點熱切,是對戰斗的熱切。這樣的戰斗還怎麼打?
黑虎星好久才在震撼里清醒過來,戰斗並不慘烈,也不血腥,給予他震撼的是殺人的速度和殺人的干淨利落。自己也殺過人,殺過比這多得多的人,但從沒有如此干淨利索的這樣殺過人。
這還是自己的嘍嗎?這還是自己那些沖鋒就一擁而上,失敗就四散逃竄的嘍嗎?在平時,就是踫上這樣的十幾個騎兵凶狠的沖鋒,如果自己這方不出動騎兵拼死抵擋纏斗,一般情況下,一定是幾百步卒嘍一哄而散,即使逼不得已非要死戰也要付出十幾甚至是幾十兄弟傷亡的代價才能以多打少取得慘勝,但這樣一來,那張家堡後面將近四百鄉勇和莊丁就沒辦法抵抗了,其結果不必去想。
而現在自己卻出乎意料的取得了完勝,這還是這些兄弟剛剛訓練20天的結果,如果照這樣訓練下去,不需要多少時日,那自己的這些兄弟都會變成不折不扣的殺人機器。這還是現在手中只有幾百士兵,如果有這樣的士兵十萬,不,哪怕是一萬,那天下我們哪里去不得?黑虎星的心開始蠢蠢欲動了。
這樣的士兵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啊,是從軍師上山後出現的,是軍師把一幫烏合之眾訓練成了百煉強兵。
士兵們也在震撼中發呆,這還是我們那些為了一口吃食,除了敢于拼命但每戰定是死傷無數的我們嗎?手里的扎槍真的就在自己的手里發生了這麼大的效用嗎?這樣的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啊,是從軍師上山開始的,是在軍師那些要人老命不讓人活的訓練里開始的,是在枯燥的走步里,是在枯燥的每天上千次刺殺里形成的,是在監軍士的皮鞭下和那些香噴噴的米飯肉湯里開始的,是軍師的皮鞭和呵斥還有米飯肉湯讓我們面對敵人有了敢戰之心,有了能戰之力,才有了不被殺死而是殺死敵人的力量和能力。
這一切都是軍師給予的,但軍師呢?士兵沒有人回頭,但他們已然感覺到了軍師地到來,是一種平和但堅定沉著的氣息告訴他們,他們的軍師來了。
呂世來了,掙月兌了李蘭花一幫娘子軍的保護,來到了已經結束殺戮的戰場,騎著二世主曾經騎的白馬靜靜地站在了黑虎星的身邊。
黑虎星僵硬的扭轉了脖子,滿含感激和激動地看著自己的軍師,軍師望著戰場上的死馬死人,還是像第一次看見殺人那樣面色蒼白,眼楮里還是那樣帶著對死去人的憐惜。這一刻黑虎星和所有的山寨兄弟都深深的感覺到,軍師是萬能的,軍師是平和友善的,黑虎星不由自主在馬上深深的一輯;「軍師。」
「完啦?」呂世淡淡的問,語氣里沒有一點波動起伏。
「完了。」黑虎星激動的語音發顫。
「那就讓剩下的人投降吧。」呂世長嘆一聲。
「依軍師之言」黑虎星就越發恭敬。
黑虎星一提戰馬,大黑馬小步上前,黑虎星在馬上把戰刀舉起,大喊道︰「爾等听著,我家軍師不喜殺戮,現在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圍在鄉勇莊丁外,氣勢如山的三百士兵隨著大統領的話音,一起頓地挺槍,踏前一步大喊一聲。
「殺」
這聲殺字有如焦雷滾過,天地之氣為之奪。張家堡剩余莊丁渾身一顫,在震撼中醒過神來,紛紛丟下刀槍,跪倒塵埃,沒有一個人猶豫也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反抗。
此戰用時兩刻,殺敵二十一,俘虜四百余,自己傷六人。
完勝。
當猛子打馬從張家堡里奔出來時,戰場上已經大幕落下了。看著寂靜的戰場,猛子也是一愣。看看周邊,提馬上前,給黑虎星和呂世施禮,同時也問了今天人們問的最多的話,「完啦?」
「完啦。」黑虎星高興的說道「要不還想怎樣?」
「你那里怎樣?」呂世問著猛子︰「啟稟軍師,一切都按軍師預測的那樣,張家堡輕松得手,張家祖孫現在已經拿下。我們的戰斗也——完了。」說完話,突然大聲激動的道︰「軍師,大勝啊,大勝啊。我軍未傷一人一馬啊,軍師。」
「大勝啦。弟兄們。大勝啦。」黑虎星突然催馬狂奔,圍著戰場大聲狂喊。緊跟著戰場上所有的士兵隊長都在短暫的沉默後一起大聲狂喊起來。「大勝啊,大勝啊。」
呂世微笑沉默著,心里道,就這一點的小小勝利就值得這樣狂喜嗎?以後的路還長著,以後為了掙扎的活下去,比這樣殘酷百倍的死戰還多的是,我不知道你們準備好了嗎?反正我是準備好了,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的開端。
曹猛看出軍師的心思,低聲道︰「好叫軍師知道,以往山寨里的兄弟,為了一點點糧食,就要拖家帶口的上陣廝殺,往往對方只有幾十人,就會造成我們幾十甚至上百的死傷,為了度過今年的春荒,我們也曾經帶著山寨所有的人,挑揀了兩個弱小的村寨攻打,那幾個村寨雖然防守薄弱,但哪有張家堡這樣富庶?即使這樣,也折損了我們幾百兄弟姐妹的性命,那時回軍,哪家不戴孝哪家無哭聲?雖然我們生在這個不讓人活的亂世里,但哪個不是爹生父母養的,雖說亂世人命不如狗,但我們的命也是命啊。哪有今天這樣,只是出動了幾百兄弟,傷了幾個兄弟卻攻下了遠近百里之內的第一大堡。這怎麼不讓兄弟們激動的狂呼?是軍師分派的妙計,是軍師訓練得法,是軍師給我們帶來活下去的希望,怎麼能不讓我們為之歡呼?」說到這里,眼楮里已經有了隱隱淚光,跟在呂世身邊的男男女女都有同感的濕潤了眼楮。黑虎星狠狠的對著他點頭,眼楮里只有贊許和無邊的信任。李蘭花更是滿眼的小星星了。
呂世沉默了,身邊的人對自己的要求就這麼低,只要自己能帶著他們活下去。沒有猜忌,沒有恭維,沒有奢望,只是平平實實的信任。人生得如此兄弟夫復何求?
「好了,我們進堡。」呂世收起感慨,一提坐馬大笑著打趣道「我們去看看老財的家當去,啊不對,我說錯了,是我們的家當去。」
于是大家一掃剛才的陰霾。留下一隊看押俘虜的鄉勇和莊丁,其他人都興高采烈地跟在黑虎星和呂世身後整齊地跑向了張家堡的大門。
在戰斗一開始,早已經在天未亮的時候黑虎軍就依照軍師的安排,在張家堡邊上的兩個廢棄的村子里埋伏。先控制了村里幾個不願意搬到堡里去的村民,然後安排大家休息,畢竟跑了一夜,六十幾里的路程,一會還要進行廝殺,休息好,恢復體力是必須的,為了爭取到兄弟們足夠的休息時間,黑虎星和呂世要盡量的拖延時間。等一旦發動,那埋伏在兩個村子里的士兵要在各自的大隊長地帶領下快速插向敵人地歸路,不得使一個敵人回援張家堡,而猛子要領另一隊,和他的監軍士騎兵突擊堡門。為了這只騎兵,黑虎寨里所有的馬都派給了曹猛,也多虧在抓舌頭的時候繳獲了兩匹,在抓二世主的時候又繳獲了6匹,這才不至于讓黑虎星和呂世跑步上戰場了。關鍵是監軍士的二十幾個騎兵,必須要在莊丁反應過來前拿下堡門,並且第一時間佔領,好給緊跟著他們的另一個百人隊佔領整個村堡爭取時間,萬一在趕到以前張家堡關閉了大門,那就只有強攻了。但想來黑虎星和軍師的誘敵出巢也多少能有點收獲,堡里的莊丁也不會太多,工匠營里的工匠連夜捆扎的木梯大概也能派上用場,但那樣就要犧牲些兄弟的性命了。但計劃出奇的順利,猛子不費一刀一槍就拿下了堡門,更順利的是就是他們跑到張地主的大門前,竟然沒遇到一個莊丁護院。
來到張家堡門前,呂世突然抬手止住了身後的士兵,回身道;「兄弟們,我們的軍紀里,對百姓要怎麼做?」
大家想也不想一起大喊︰「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對繳獲怎麼辦?」
「一切繳獲要歸公。」
「好,我宣布對張家堡百姓,不殺人,不擄掠。」
「不殺人,不擄掠。」
「好了,我們進堡。」呂世一提馬韁繩,大步進堡。
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里的第一戰,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戰。掙扎在明末,頑強活下去。呂世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