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興奮的揮手,欲要調集軍士準備趁著賊人內訌一戰定乾坤。
這個時候,他的手臂卻被人死死的拉住。張縣令紅著眼楮看過去的時候卻是那負責錢糧的師爺。
「東主且慢啊。」那師爺也是紅著眼楮,死死的抱住了張縣令的手臂。
張縣令被這個師爺打斷了興頭,大是不滿。正要責問的時候,卻看見千戶張海子正氣喘吁吁的爬上了城頭,那千戶腳步虛浮,臉色慘白,一看就是昨夜後在哪個小娘皮的身上用力過度的結果,剛剛對他有點改觀的映像馬上又大打折扣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睡花眠柳。卻忘記了自己昨夜也是在那個小妾身上的努力。
那千戶看到大家早就聚齊,就差自己,臉上不覺一紅,訕訕地給張縣令見禮,為避開尷尬也趴在城牆垛口上朝外觀察。
張縣令忍下斥責與他的沖動,回頭對那個師爺不悅的道;「為什麼攔阻于我?這要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難道有什麼不妥嗎?」
「東主先不要著忙,且等學生指給你看看幾處蹊蹺之事處。’
「哪里可有蹊蹺?」張縣令不明所以的問道。
這時那千戶也觀察了一陣對方的陣勢情狀了,看出了幾個不對的地方,畢竟是將門世家,雖然到了他手上不比祖上,但比這個只會讀聖賢書做八股窮酸,在軍事上要有眼光的多。
文人雖然標榜自己羽扇綸巾指點江山,但大多都是紙上談兵夸夸其談,是做不得真的,雖然大明一朝重文輕武,往往統兵都要文人,但大部分都是越指揮越亂的,真如于謙和孫承宗袁崇煥那樣的畢竟是鳳毛麟角,當然現在洪承疇還沒有出世做不得數的。
听說那師爺要說出來,就顯得自己無能,馬上搶過話頭道;「縣尊大人,依末將看來這事卻有不妥,所以我們還是看看再說。」
「哪里不妥?」張縣令皺著眉頭問道,轉過身又爬在城牆垛口上朝外觀察,但畢竟是文人,到是真的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千戶大人見了,心里不免洋洋得意,也不看那個急于表現的師爺,雖然那師爺深恨千戶搶了自己表現大功,但千戶畢竟是朝廷的官身,自己不過是一布衣白丁,卻是沒有辦法。
那千戶慢慢道;「你看城外敵營,雖然也是涇渭分明的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但畢竟都是隊形整齊也沒有廝殺的樣子,這是其一,第二,那第三個沉寂的大營不動如山,卻隱隱有肅殺之氣,表面上人來人往好似互相勾連,但我們不知道他倒底打的是什麼主意,更何況,縣尊大人你往遠處瞧。」
說著一指遠遠的接近山邊的地方,張縣令順著千戶的手指看去,隔得遠了只是霧靄靄的確看不清楚,好像是那里有賊人的旗幟在晃動。
「那里好像是有賊人旗幟晃動,也看不出其他的來啊。」
「著啊,正是那里有故事,老大人請看。」
千戶大人湊到張縣令身邊指著賊人大營道「看別處,那兩伙賊人都是全神戒備互相對峙,不過是涇渭分明卻不成打起來,而更可疑處是那第三處卻不動如山隱隱傳出殺氣,在對峙的兩軍後面第四處卻是亂紛紛旌旗歪倒哭爹喊娘,卻看那第五處——」又一指遠處山邊「雖然旌旗來回卻是不成歪倒傾斜,好像還井井有條,塵土里雖然人影奔忙,卻不聞那里傳來一絲呼喊。陽光里還隱隱透出刀槍反射的光亮,所以我以為--」
「千戶大人的意思是,那里有賊人的伏兵?」張縣令面色凝重的沉聲問道。
「老大人明鑒。」千戶大人忙恭維道。
張縣令又一沉思,看向自己的師爺,那攔阻他發兵的師爺也沉重的點點頭。
張縣令就又往深處一想,突然兩手一拍道;「這是不是說,這次賊人久攻縣城不下,傷亡嚴重師老兵疲,卻拿我們城高豪深沒了辦法,」又一想後說道;「然後故意放出風聲來今天不攻城,明天三面會攻讓我們麻痹,然後演一出誘敵之計給我們看,是嗎?」
「大人高明。」左近的都開始恭維了。張縣令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繼續緩緩的道;
「演一出內亂之計,引誘我們,眼前這老弱婦孺組成的所謂大軍神色慌張游移不定,根本就是知道自己是個舍棄的魚餌,那不成火並的確也不是主力,一旦我們認為有機可乘出城一戰,那麼那遠處就是他們的精銳伏兵齊出。」縣令開始發揮起紙上談兵的本能了。
那師爺緊跟著接話;「那不動的第三方再突然發動,斷了我們的後路——」接著沒來由的渾身一哆嗦。
思路一開大家就都有了心得,另一個師爺也不干人後接過話來道;「把我們的主力聚殲于城外,那麼我們所憑借的高城深壕就成了擺設。東主,富縣危矣。」
此言一出,就好像富縣已經被佔領了一般,大家就都面色死灰了。
不知道插翅虎听到這些城上之人給他制定的計劃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張縣令突然整衣對千戶大人深深一拜道;「多虧千戶大人提醒,若不然本官犯下了天大的錯誤了。」這一拜到是真心實意,到叫千戶受寵若驚手忙腳亂了,連連回禮道;「這都是大人深謀遠慮的結果,我不過是略微提點一二。哪敢得老大人一禮。」
張縣令得了大家一陣吹捧之後卻又想到一個關鍵。沉吟道;「但萬一是賊人真的內部不和施行火並,那我們豈不坐失良機?」大家都是一時無言。
對啊,賊人這次是來至三山五岳,附近幾個縣區,本就互不統屬,個個也是桀驁不馴慣了的,插翅虎本來一個酸丁秀才,豈能輕易駕馭那些喊打喊殺的粗魯漢子?那些來自各地的桿子,難免為了糧草金銀或者一時意氣有了裂痕啊,更何況經過昨天前天的兩番大戰,死傷定是無數,這里就難免出現你的死傷多了,我的死傷少了。你進我不進的爭執起來,最後掏了刀子也說不得的。
真要是那樣,卻真是坐失一戰退敵的良機了,畢竟自己這里也是死傷極重,也已經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都不得不發狠拿出大好米糧一面引誘一面強征簽丁守城了。
但外面的情狀又的確透出詭異,這確實是讓人左右為難了。但大家又都不願意再次發表議論,深怕事後擔了責任。大家就都拿眼楮看向縣尊大人,等待縣尊大人決斷。
一面是怕中了賊人詭計,一面又怕坐失良機一時之間張縣令也左右為難起來,就在這狹小的城牆之上不斷徘徊,大家就眼睜睜的看著不敢出聲。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張縣令還是猶豫不決不能決斷,還不斷拿眼楮看著城外那劍拔弩張的賊軍大營,都快過了兩個時辰了,賊軍大營也不見什麼變化,真是急煞人也。
在眾人已經眼花繚亂的時候,張縣令突然站定,兩手一拍道;「我有了主意。」
大家精神不覺一震,等著縣尊大人的決斷。
「那就是,他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以不變應萬變。」
縣尊大人的一番話說的大家一頭霧水,千戶大人忙上前請教道;「不知大人此話何解?」
張縣令變得神采飛揚起來,擼著頜下短須道;「我們不管城外如何,我們就死守不出。」
「但萬一----」
「我們還要有下步打算的,趙師爺,你馬上派人通知城外已經枕戈待旦的郭師爺,立刻把人馬聚齊,向縣城靠攏,等我烽火信號。」
「是,東主。」
「千戶大人,立刻召集所有回家的簽丁鄉勇城下待命,如果是敵人誘敵之策,他們會看見我們不上這個惡當,當然就是白費了功夫,我等穩坐釣魚台看個好熱鬧,想來今天這樣折騰,定是賊人筋疲力盡沒了攻城的氣力,說不得連明天都不會有精神攻城,這樣就又多耗了他一天的糧草,喪失了他們更大的士氣,這不正是我所願嗎?」
「大人言之有理啊,正是穩妥計較。」大家再次大拍馬屁。
「而若是真的他們火拼,那就更好,當我們確定他們真刀真槍的干起來,那就老天開眼天助我也,我們就等他們幾方殺的難分難解的時候,給郭師爺發出信號,里應外合一舉破賊,立那不世之功。」張縣令得意洋洋的道。
大家更是摩拳擦掌,就好像那不世的大功便是唾手可得了。
「但現在我們卻要掌握一個度的問題。」張縣令表現的穩坐釣魚台了。
大家馬上伸過頭來問道;「什麼度啊。」
張縣令見大家都被自己的安排折服更是得意,哈哈一笑道;「那就是萬一真的是賊人火拼呢?所以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過分刺激對方,現在我們刺激對方,就會讓他們捐棄前嫌繼續和我們死拼,我們就失去了一次機會,但是我們也要在城上排開一定的人馬,一來監視城下堵截我們的賊人,時不時做出要出擊的樣子,讓他們不能回援去加入他們那一伙的力量,使他們開始決戰,但又讓他們有所忌憚不能過快的火拼起來,」
「這卻又是為何?」大家真的糊涂了。
張縣令很是鄙夷了一下這幫笨人,但也自己得意起來,沒有這幫笨人,哪里還顯得自己的睿智?我們讀書人就是比你們高尚一等啊。
「因為我們要拖時間,時間對我們非常重要,」看大家不解的樣子接著解釋道;「第一,城外的郭師爺不知道這里的變故,我們要派人通知,這要時間,郭師爺整頓人馬,再趕到城外適當地點更是要時間,」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都一起豎起大拇指,連連贊嘆縣尊大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能力,連連呼高,實在是高。
「更何況拖的越久,賊人就越疲憊,等他們連番火拼後手軟腳軟,哪里還能拿的動刀槍?到那時便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了,哈哈哈哈。」
城上又是一片贊嘆阿諛之聲,簡直把個張縣令捧的是孫武再世諸葛重生,羽扇綸巾立刻檣櫓灰飛煙滅了。
「好了,千戶大人指揮安排吧,我回大堂之上排下酒宴等你的好消息去了,哈哈哈哈。」言罷大袖一揮帶著一幫文人施施然下城去了。
大家都在拖時間,還是那句,只是目的不同罷了,但要是插翅虎,呂世等知道張縣令是這樣安排,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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