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里是桌倒椅翻,碎裂的瓷器酒菜和鞋帽散落滿地,就連那塊明鏡高懸的匾額都砸落在地上。
呂世這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明代縣衙,整個眼楮都透著好奇,在大堂里外左看看右看看,這模模那敲敲,你還別說,這真的大堂就是比影視劇里的氣派得多,擺設也豪華的多。于是呂四就兩手一背,學著那戲里的縣太爺升堂時的步子,邁開四方步一步三搖的搖頭晃腦的走入大堂,嘴里還鑼鼓家伙的齊響。
吳濤曹猛等人都看慣了他這做派,正經時候讓你高山仰止,沒起正形時又是一副鄰家頑皮的孩童,讓人好氣好笑但又心生愛憐。按照三叔的話說,都還是孩子呢,就擔了這樣天大的負擔,難為他了,就得讓他有時候瘋點,不然就真的可能逼瘋了的。
山寨的士兵對這樣的軍師只有崇敬膜拜的份,對這樣一時的頑皮都是自動過濾,紛紛魚貫而入個行其事去了。
呂四見大家都不理他也就無聊,更是這里看看,那里模模,嘴里還哦不住的嘖嘖有聲;「古董啊,古董啊,這要是在拍賣會上,那就是發死人的錢財啊。」
黑虎星一臉黑線,對于這軍師表現的無知和沒正經那是相當的羞愧,嘴里連連嘀咕︰「丟人啊,太丟人啦。」
這時候吳濤走出後堂,對呂四一禮道;「軍師,後堂里大廳中堆滿了那狗官的金銀財寶和成垛的絲綢布帛,正著人統計中,你是否看看。」
呂四現在對金銀已經不感興趣,眼楮依然盯著大堂的磚瓦木刻道;「算了,等一會三叔到了告訴他吧,不過告訴三叔時候可要放慢語氣,不然他會魔障的,上次在張家堡就魔障了一回。」
吳濤一笑,心道;「若不是我有心理準備,說不得我也要魔障了。」
「還有一事,就是那縣令逃跑的倉皇,把他的幾個小妾都丟在了後堂里,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還請軍師示下。」
呂四一听,眼楮一亮,哈哈哈,還沒看見過這時候的小妾都是什麼樣子呢,趕緊看看新鮮去,剛要拔腿去,卻看見李蘭花那倒豎的柳眉,馬上覺得後脖子一涼,收回腳步道;「那個這樣吧,告訴他們,我們不會壞了他們的名聲性命,讓他們與一幫丫鬟婆子在一起互相做個見證,等過兩天我們撤出縣城時候,放她們的老爺回來團聚,如果有那被搶來的或是被買來的,想回家與父母團聚的,尋了契約文書給她們,再發給百兩白銀,帶上她們自己的物事走吧。」
「好,就依軍師的」
既然收回了目光,就要做點正事,「府庫那里可有底靠的人等看管?」
「回軍師,城里府庫那里有三叔在,糧場那里有李力在,軍營那里也沒有人,就安排咱們黑虎軍晚上宿營。兵器庫房那里陳三也派了得力監軍士把守,做到萬無一失。各個街道都安排了我們的士兵巡哨,城牆上也有三隊士兵守衛。只是城外還有等待回家的市民需要甄別,可能有點麻煩。」
吳濤井井有條的匯報著,這讓呂四非常放心,有了吳濤的幫助,就不像上次攻打張家堡那樣了,就一個小小的張家堡就讓自己忙的腳不沾地,幾天沒法睡覺,現在可好,自己都可以在美女的陪伴下考察古董了。
「吳兄弟,我看還是把城外我們俘虜的那些官軍和鄉勇押進城來,在軍營那里統一看押吧,一是便于管理,準備他們的吃喝,二來也是荒郊野外的不要在晚上被他們另外幾路里應外合劫了去,那就不好了。」
「軍師說的對,這卻是我的疏忽。我馬上派人通知看押他們的兄弟把他們弄過來。」吳濤連忙答應,轉身就往外走。
‘走,到城外看看去。」言罷呂四施施然走出大堂,往城外趕去,雖然表面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態度,但呂四內心里卻是焦急萬分。
城外自少還有一萬多城里的丁壯在打撒戰場,久不讓回城一個不好拿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己畢竟只是三千多人,哪里真的承受得起一個急于回家的人的攻擊?必須安撫好才成。往外走的時候,想起來件事情。回頭對吳濤道;「把陳三找來,我有話說。」
吳濤馬上道;「陳三馬上到來。」然後匆匆而去。
呂世轉身到衙門前的時候,陳三就趕了過來,呂四一邊前面走一邊道;「陳兄弟,外圍的尋探可成安排妥當?」
陳三習慣的在軍師身後半步遠,也不忘禮數拱手道;「好叫軍師放心,我把監軍士安排出去二十人,一人雙馬,分在四方,隨時探查方圓五十里之內的敵情變化,爭取第一掌握周邊官軍鄉勇動態,請軍師放心。」
「可有什麼難處?」
「沒有」
「監軍士見官大三級,在黑虎寨是個超然的存在,權利大但也是責任大,你要知道你的責任重過天的。」
「屬下知道,我會和兄弟們寧可不眠不息也要恪盡職守。’
「嗯。很好。現在的監軍士是四十人吧。」
「是的,軍師。」陳三謹慎的回答道。
「這次戰爭後我們山寨肯定有個大大的發展,無論是兵員還是糧草器械,但是面對的也將更加艱難和危險的局面,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不想讓軍士進城時喊黑虎軍破城,不擄掠不殺人的,但我沒扭過我們大統領的性子,還是愛出風頭啊。」呂世無奈的道。
「我知道的,軍師開始初衷是要喊插翅虎破城的,嫁禍江東,為我們再爭取些時日來發展。」
呂四打聲嗨聲,但腳步不停;「但大統領為一時意氣我就沒有刻意改變,但我們可能要成為出頭的椽子了。因為你一定要知道,這個山寨還是大統領說的算。我不想為了爭名奪利而讓我們的山寨分崩離析,知道嗎?」
不去看身後的陳三臉色,呂四還是慢慢的走著道;「我不是為什麼,誰當這個大統領不重要,我只是為我們能一起活下去奮斗,爭權奪利那要毀了我們的。」李蘭花緊跟著四哥,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但也不去打斷。
「軍師。」
李蘭花馬上回頭。卻是陳三對著呂世背影深深施禮下去,李蘭花連忙過去攙扶,但陳三卻紋絲不動,等軍事走到跟前,那雙腳穩定的站在自己的眼前,陳三才埋著臉低聲問道;「軍師,你說的那個世道存在嗎?」
呂四毫不猶豫堅定的回答;「存在。」
「軍師可願意帶領我們去實現嗎?」
呂四沉吟了一回道;「我願意為之奮斗,我知道那非常艱難,需要很長的時間和無數的鮮血生命,如果我死了,我想我的學生也會理解了我的想法,他們也會為之奮斗的。」
陳三滿臉肅穆道;「請軍師免除我監軍士統領一職,我願意為一小兵,在鞍前馬後追隨軍師,即便現在就死也無憾。」
呂四沒有拉起陳三,只是盯著他道;「如果我死了,你可願意繼續帶著你的責任,不是為我呂四,不是為黑虎星,不是為你的把兄而是為這山寨的老小,為這不斷加入追隨的千萬生命奮斗嗎?」
陳三抬起頭,已是熱淚盈眶,大聲道;「以我父母起誓,不為任何人,只為軍師那個理想世界即便就死也願意。」
「好兄弟。」一把拉起。「我們共同努力吧。」
平復了心緒,陳三依舊是錯開呂四半步跟隨著。
呂四沉吟半刻道;「我們在城外回來,需要加強監軍士的隊伍拉。你回來後去咱們的老隊伍里挑選你滿意的士卒六十人,把監軍士湊成百人,配備最好的馬刀,最好的戰馬,最好的裝備。我在有空閑時候再教一些偵查巡哨的本領,希望這是只我們最核心的力量。」
「軍師,我想---。」
「好了,我知道你想吃蘭花妹子包的餃子,但我還沒吃到呢,你就不要痴心妄想啦,哈哈哈哈。」呂世連忙打岔,陳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呂世一經快步走遠。
到城門口的時候,外面已經是一片黑呀呀的人群,有原先的官軍和鄉勇見縣城已破趁個空擋跑的無蹤影,但更多的是城里的市民,在彷徨間跪在地上祈求著能和自己的家小在一起,哪怕就死也好,但黑虎軍沒有得到命令,真的不敢放這些簽丁等人進城。都怕一個不好就是事情再次反復,所以就這樣僵持著。這時候見軍師帶人趕來這些本就心里發軟的士兵長出了口氣,一切等軍師定奪了。
呂四見了也是一笑而已,這事情其實很好解決,于是找了個高處站了大聲道;「各位父老不要慌張,我知道大家的心思,首先我想告訴大家的是城里很好很安全,我們黑虎軍不同于別的賊寇,我們只是針對欺壓大家的貪官酷吏,不是針對清苦百姓,所以我們的口號是不擄掠,不殺人,所以你們的家小都平安無事。」
其實大家也看見賊軍進城多時也不見城中煙火升起,也未听見女人哭喊,早就放下大半心思,但畢竟是關心家小,只要早些能和一家老小抱在一起才是最安心。
「我想大家早點回家與家人團聚,但現在畢竟是非常時期,所以我要甄別一下才成,我現在宣布,五十歲上的和十二歲下的先空手進城,然後在這期間的,請互相找個能夠證明自己不是千戶兵丁和鄉勇家丁的在後,不能證明的也不要驚慌,我們在三天後就要棄城而走,你們可以暫時安排在原先軍營里棲身,我們會在明天每天供給大家一定的飯食,不過你們要幫助我們掩埋外面我們死去的兄弟,一來人死為大入土為安,更主要的是尸身暴露在外,明年春暖花開時候容易造成瘟疫,對整個縣城不好,大家說可否?」
城外惶惶不可終日的人們一听這話都歡呼起來,不斷的有互相證明的來到城門前申請進城,呂四也不求己甚,反正也沒了兵器和組織,也不會翻出多少大浪,便讓眾人回家與老小團聚,這樣更能安定城內秩序。
正忙活間有士兵來報,黑虎星要軍師趕快回城,到縣衙里去,有滿城富商士紳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