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星辰 第六十七章 心蓮換三主 汪逆上鬼船

作者 ︰ 奔波兒灞大爺

()更新時間︰2012-09-05

白綾騰空血已干,勤思御風下黃泉。

一生果然無孝子,正對青鴻昨日言。

俗語雲︰患難見真情,死後鑒人心。

十年前,御風靠著一張破席裹身,一件破衣遮體,在那寒風凜冽的嚴冬之中,硬是躲過了閻王吳鉤,無常鎖鏈,十年後,躲不過兄弟情義。嗚呼?壯哉!正是——剖開胸膛分六髒,可見左右兩昆侖?

誠如御風之言,正對勤思猜測,那京城來的‘催命三鬼’,如今正在趙兵曹府中密談。

此時趙府,院中無下人,正堂門緊閉,隨光而入,只見堂內書香濃郁,牆壁上掛滿了奔馬翠竹、名家字畫。堂中主客各歸其位,你看那三位大人,是何模樣——

賓席第一見書俊,青墨烏沙蓋眉須。

身穿五尺白布袍,腳下官靴顯貴氣。

二三將軍硬石面,雙手扶膝穩如山。

根根利指如鷹爪,熾火狼煙見龍氣。

趙兵曹一番打量之後,又暗瞟了香台上的聖旨,心中甚是舒爽,見三位大人一言不發,拱手道︰「敢問劉大人,不知何時動兵?」為首的劉大人回神之後,還禮道︰「失禮,學道觀兄長面色,可有半百?」趙兵曹聞言,慌忙道︰「不敢,大人這一聲‘兄長’真是折煞下官,回大人,下官已活四十八載。」

劉大人將其扶起,笑道︰「有何不敢?愚弟今年歲過四九,論起長幼,理當喚上一聲兄長。」語畢,指向堂壁東側的狂書,說道︰「不瞞兄長,愚弟自幼甚喜書畫,方才出神失禮,正是因為此字。此字灑月兌不拘,近觀潦草,遠觀方見青山俊貌,真乃大家氣度。敢問兄長,此字是何人所寫?」

趙兵曹順指望去,心中甚歡,笑道︰「大人夸贊,正是下官拙筆。」劉學道神情驚喜,人畫之間看了數次,拱手禮道︰「學道真是有眼無珠。」語畢挽起趙大人手臂,又道︰「學道甚喜字畫,今見兄長字如山水,其形見道,心中不勝歡喜。故此,學道厚顏討上一貼,還請兄長賜上一筆。」兵曹歡喜,含笑道︰「下官拙筆,難道大人喜愛。然,下官神中無詩,不如先行皇命。待那廝被擒之後,大人賜下一詩,下官再動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學道輕手拍著額頭,醒悟道︰「多謝兄長提醒,不然學道已誤皇命,還請兄長出兵助我。」

俗語雲︰十個武人,不急書生一智。

果然不假,這新來的老爺果是厲害,三言兩語之間,趙兵曹便被他捧的是——心兒開花神兒樂,拂衣斂袖抖精神。二人堂中細細商計‘捉賊’之計,卻不知‘青山之上有雲霄’,趙大人得了妙計,又喚來管家去請自家佷兒,三人來個里應外合,不動聲色的,已將整個小城封鎖。

汪大人府中,數十名穿著明甲的將士,已將四周團團圍住,慌得管家不敢開門,先行通告自家主子,匆忙的推開堂門,卻見堂中哪有一人?!府外打砸之上越來越響,管家為保性命,連忙喚下人打開府門。

劉趙二位大人入府之後,只見諸下人、群美妾跪成一排,顫顫巍巍、頭手伏地,去不見汪大人來迎,聞趙兵曹將管家一扯,拔劍怒道︰「好膽!爾等竟敢包庇反賊!說!那廝何在!」

管家怎麼也想不通昨日老爺,今日怎就變成反賊,駭得他屎尿並出,驚恐道︰「趙大人恕罪,小的不知老爺身在何處,方才小的本想去喚老爺來見,卻發現堂中已無人影。」劉大人掩面止氣,皺眉道︰「汪大人之前可在府中?」管家顫道︰「回大人,方才老爺還與高幕僚喝酒哩!三壇酒後,幕僚說老爺正在堂中醒酒叫我等莫擾,大人來之前,未見老爺離開房門半步,誰知小的再一看,堂中毫無人影。」語畢,轉頭對跪地的下人們問道︰「爾等可見老爺出門?」

諸下人問言慌忙搖頭,亂呼‘未見’,劉趙對目之後,趙兵曹將管家一甩,厲道︰「莫在此地惡人,去將屎尿洗淨再來!」管家聞言如蒙大赦,提著褲子便朝西房跑去。劉大人白袖輕舞,縱觀腳下之人,笑道︰「爾等可知那高幕僚所居何處?」諸下人、美妾聞言,皆不敢答話,忽聞隊尾之處,一婢女道︰「回大人,奴婢知曉。」

劉大人聞聲望去,見尾婢女一身翠衣,低頭伏地,撫須道︰「你來。」婢女起身之後,低頭慢步離大人三尺,萬福禮道︰「奴婢蓮兒見過大人。」學道見其方寸有禮,提目細量之後,笑道︰「既然蓮兒知曉,何不說來?」婢女暗喜,又見一禮,低頭道︰「那高幕僚喚作高鴻羽,字勤思,乃是汪老爺心月復,城西有一雜草小院便是他家。」

劉學道滿意點頭,輕袖一揮,命其退去,轉頭又對趙兵曹禮道︰「兄長可知那幕僚府邸所在?」兵曹還禮笑道︰「自然知曉,大人不必多禮,不論何事,只管吩咐便是。」學道笑道︰「既然兄長不讓愚弟見外,那兄長再喚愚弟大人,豈不是見外?愚弟有意與高幕僚喝上一杯,不知兄長可否代請?」

此話听著繞口,兵曹大人卻聞的歡喜,見他眯眼笑道︰「哈哈,賢弟有命他怎敢不從,左右何在?」左右甲士應聲稱諾,又聞趙兵曹道︰「去將高幕僚請來。」待左右出府之後,兵曹又指著婢女蓮兒道︰「除她之外,將其余之同黨,統統關入大牢。」

此言駭的跪地之人是有喜有悲,諸下人、美妾皆哽咽求饒,那群將士如狼似虎,怎容他等恬噪。半盞茶不到,院中便清靜下來,劉大人見蓮兒低頭恭敬,手腳不抖,越看越順,笑道︰「還不去謝趙大人天恩?」蓮兒恭敬稱‘諾’,小步來到趙兵曹身前,禮拜道︰「奴婢多謝趙大人不殺之恩。」兵曹嘆道︰「快快請氣,想必你也是被汪逆賊強搶至此,你今日得以月兌身苦海,全是劉大人高德。我縣有句俗語︰有恩不報非男兒,女子也知身報恩。你還需謹記,莫要失自身德行。」蓮兒心喜泣道︰「奴婢萬死不忘劉大人恩情。」禮畢,轉身哽咽道︰「大人天恩如海,還請大人允奴婢左右侍奉,永世報答。」

劉學道暗暗心暢,眉頭一皺‘這……’,轉頭又對兵曹道︰「敢問兄長,尊縣真有此俗?」趙大人點頭道︰「依愚兄之見,兄長何不成全蓮兒,一番感恩之心?」

蓮兒趁機跪地拜道︰「奴婢見過老爺,老爺萬福。」劉學道呵呵一笑,親手將其扶起道︰「‘萬福’可不是這般行哩。日後倒是要苦了你。」蓮兒喜道︰「不苦,能侍奉老爺左右,乃是奴婢十世福緣。」

好心蓮,當真是——

婢女冒險博生機,不想德行合君意。

三泣換來兵曹助,新縣暗喜受美人。

那蓮兒一日換三主,終得一世福,也該她造化。見自家老爺和趙兵曹同步入堂,蓮兒急緩有度的跟了過去。劉學道縱觀堂內,只見——碎屑滿地,酒氣滿堂,桌子歪歪扭扭。椅子倒立不一,四壁倒是干淨,無字無畫,裝飾倒是樸素,皆是青瓷。細觀良久後,側面對蓮兒道︰「蓮兒,我來問你,方才那管家所言可真?」蓮兒低頭道︰「回老爺,那趙順所言的確屬實,自從高鴻羽走後,汪為便一直在堂中,奴婢未見其出門。」

劉學道點頭深思,片刻後,撫須道︰「那你可知高鴻羽所來何事?」蓮兒稍作思量,說道︰「高鴻羽才來之時,奴婢無意間沖撞了他,不想他大發雷霆,狠狠的扇了奴婢一掌,隨後又賠笑賠禮,奴婢覺得……」學道目光一聚,點頭道︰「但說無妨。」

蓮兒端莊一禮,猜測道︰「奴婢覺得那高鴻羽定是有事,並且已察覺大人前來。」劉大人問道︰「何處此言?」蓮兒思道︰「高鴻羽此人度量甚大,蓮兒記得三月前,有些閑漢在街中辱罵他,不料被他听到,閑漢跪地求饒,哪知高鴻羽含笑離去。今日奴婢不過踫到他,他卻大發雷霆,其性甚是反常,隨後又連忙賠禮,看樣相似遮掩什麼。故此,賤婢受老爺點撥,心中猜測那高鴻羽,是不是已經得知老爺前來?」

劉趙聞言深思,趙兵曹撫掌道︰「賢弟,蓮兒猜測有理,那高幕僚雖與愚兄少有來往,但其性正如蓮兒所言。莫不是賢弟行蹤,已被其耳目察覺?」此言听得劉學道眉頭更緊,見他徘徊幾步之後,忽見腳下官靴,展眉笑道︰「好一個靜水高幕僚!好一個玲瓏俏蓮兒!想必那風聲就在學道腳下。」二人低頭,見他腳下官靴各自明悟,聞他又道︰「既然蓮兒如此聰慧,可否替老爺想想,那汪大人如見藏于何處?」

蓮兒聞言稱諾,低頭深思之中,見自家老爺腳下那塊白石,略微凸出,左右不齊,嬌道︰「老爺既然已知,何必為難奴婢?」語畢,暗指腳下。劉學道受她點撥,細觀腳下石板後,方發現可疑之處,暢笑道︰「蓮兒果然聰慧。」提袖又對趙兵曹道︰「兄長隨身可帶匕首?」

蓮兒轉呈,學道含笑接過,一插一撬再現原景,三人喜見汪大人藏寶密道。不待老爺吩咐,蓮兒取來火燭之後,率先進入密道,其身後二人各有心思,趙兵曹暗嘆道︰「倒是將她看低了,劉大人得此寶蓮,日後平步青雲,易入飲水啊。」他如何想,劉大人自然不知,如今看著曼妙的人兒,心中是億萬個滿意。

再說三人進入密室之後,驚見元寶如山、琳瑯滿目,陣陣金銀之氣,燻得他等貪心漸起。劉大人穩定心神之後,暗觀蓮兒神情,見她低頭觀腳,神情平淡,忽然心中生了納妾之意,暗定之後,拂袖厲道︰「好個汪大人!左相大人絲毫未曾冤枉你,反倒將你看低了!」語畢,轉頭對兵曹大人道︰「兄長,你我稍後出去,還請派兵在鎮守。喚來賬房細細輕點,愚弟要將此事,如實上報朝廷,還番禺一個朗朗乾坤!」

趙兵曹聞言,收了心思拱手稱諾,隨後三人先後出了密室,喚重兵把守,下命讓府中賬房前去統計。正當他們準備休息之時,忽聞甲士來報,細細道明高府慘狀,劉大人聞後,命人去喚其余五曹來見,乘著馬車,先行前去高府。

高府破院,兩旁人潮擁擠,城中老少得了信兒,紛紛聚來瞧熱鬧,劉大人馬車一來,連忙退開兩邊。三人剛入房中,先聞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隨之,驚見一破衣乞兒懸掛于白綾之上,劉學道駭然指道︰「果然是他!」趙兵曹皺眉問道︰「賢弟何時見過他?」劉學道雙目不離乞兒,回道︰「正是昨日辰時,那時愚弟還在三帆縣。還曾與他打听本縣,原來他乃汪逆賊的同黨!難怪逆賊聞風變逃!」語畢,轉頭見床上高鴻羽,面色煞白,嘴角帶笑,其表情甚是詭異。

正欲上前查看,蓮兒輕扯其袖,趙兵曹隨後道︰「賢弟莫要上前,以防有詐。」語畢,取來將士手中鋼刀,輕輕挑開被褥,驚見其胸密密麻麻,刻著蠅頭小字。由于血液凝固,小字血黑如墨,細細觀看,可見上刻——張望、江宇、王岩……等等人名,連起來看,仿佛就像一張勾魂的符咒。

不知是受房中血氣影響,還是那詭符所致,三人之感頭腦發昏,忽聞趙兵曹一聲暴喝,厲道︰「賢弟妖符勾魂,此地不可久留,速速退去!」劉大人主僕聞言神醒,見蓮兒上前一擋,速道︰「老爺快走。」劉道學心中暗感,扯其手臂連忙出門。

三人出門之後,身立太陽神光之下,神魂漸安,這時,一低個甲士呈上一封血書。劉趙傳看之後,聞兵曹大人厲道︰「左右何在,速領兩百將士,出城北上捉拿汪逆賊!」未等將士離開,只見蓮兒趴在自家老爺耳邊,輕輕耳語,劉學道聞後,慌忙道︰「且慢。」語畢,轉頭對趙大人道︰「兄長,賢弟覺得此信有詐!古雲︰集兵不如散兵。山上夜晚虎狼甚多,想必那汪大人如此精明,定不會甘做口食。依愚弟之見,不如兵分兩路,一行水路,一行正道,沿途搜索其行蹤,不得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趙兵曹暗瞟一眼低頭的蓮兒,撫掌笑道︰「賢弟真乃學富五車之士,非趙陽一介武夫可比!得賢弟良計,那廝插翅難飛也。」此言夸得劉學道面色微紅,隨後二人細細完善天羅地網,半柱香後,開始撒網捕魚!

破院中,兩坐一立,劉大人正眯著眼,美美的享受著玉指輕柔,听著院外嘈雜的歡聲音,唏噓道︰「其智如神、其心廣大、行動利落、至死盡忠,若得此等心月復,今生無憾也!可憐他盡心、盡力為主分憂,其家卻如此貧寒……」嘆到此時,忽聞耳邊嚶嚶泣聲,仰頭見蓮兒嬌花含露,憐惜道︰「蓮兒因何落淚?」

蓮兒掩面答道︰「奴婢因老爺唏噓落淚。老天甚是不公,愛馬之人無好馬,馬兒偏喜惡人罵,是何道理哩?」劉學道笑道︰「蓮兒莫哭,學道兒時,曾听爹爹講︰昔日見過一人,當街打罵一匹駿馬,爹爹愛馬含怒制止。不料,那主人打的更歡,馬兒也笨,不知躲閃,打的是肉綻。次日,爹爹求千金換寶馬,誰知那主人連夜暴斃,又聞守門的將士說,那馬兒也一頭撞死在城門之處。」話到此時,听著耳邊哭聲、嘆聲,斂袖接道︰「高鴻羽興許就同那馬兒一般,汪逆同那主人一般。其罪是其罪,他情是他情,金山銀雪不同類,勿用汝心猜他心。」

新縣令破院唏噓,舊青天走水避災。

再說汪為束身喬裝,肩背竹簍,手持鐵鋤,打扮的似個采藥的。一路躲躲藏藏,從山下走來,見山下小河之中飄著一葉小船,歡喜的沿路跑去。眼看穿過此路,就可得以月兌身,忽感地面震動,‘嗒嗒嗒……’一陣奔馬之聲傳來,駭得他立身不動,額頭冷冷‘嘩嘩地’向外涌出。見他就地一滾,麻利的來到路邊山腳下,取來鋤頭裝作采藥,胡亂的抓起雜草,便往竹簍里丟。

馬蹄之聲越來越近,汪為心跳比那烈馬更快,而他雙手卻慢了下來,‘嗒、嗒、嗒’蹄聲放緩,只見兩名身穿明甲將士,騎著高頭紅馬走來,正細細打量著汪為身形,一將士輕聲道︰「哥哥,此人看似不像‘矮冬瓜’。」另一將士點頭道︰「賢弟所言甚是,待愚兄問他一問」語畢,喝道︰「那采藥人,可見一肥頭大耳、腰四尺的人在此路過?」

汪為心顫,連忙轉身,躬身擦汗道︰「官爺有禮,小的上山采藥數載,還不曾見過腰寬四尺的人哩。二位爺爺,何不去問問那擺渡人,興許他知道哩。」二將士隨指望去,見河上空無一物,同聲歡笑,一人道︰「想必你是餓著了,哪里有甚擺渡的?我二人還有要事在身,告辭。」語畢,揮去馬鞭,‘啪’的揚塵而去。

汪為心中狂喜,又慢慢的揮舞幾下鋤頭之後,將其一丟,退去竹簍。探頭望著河面,麻利的朝小船跑去,一陣揮汗如雨,連滾帶爬,終于上了催命船。

船家望著不斷擦汗的汪為,笑道︰「客人作甚勾當?」汪為答道︰「采藥哩。」船家笑道︰「客人身上可沒藥味,聞著倒是有股錢腥味。」汪為聞言甚煩,拂袖道︰「修要打听閑事,只管擺渡,到地之後賞銀百兩。」

船家聞錢欣喜,嬉笑道︰「好哩,客人可好做好了,等會浪大,莫掉水里哩。」語畢,盡力擺著雙槳。隨他擺動,一條十丈大浪瞬起,卷著小舟欲翻,駭的汪為心顫,趴在棚中呼道︰「船家哪里來的大浪,這般駭人?」船家只管嬉笑劃船,也不答他。

汪大人心中忽然想到甚事,冷汗順勢而出,連忙顫道︰「回去!回去!我不去了,不去了!」只見船家笑面一收,露出青面獠牙,惡道︰「老子等三十載,明日就可去投胎!來我水中,你豈能逃掉!」語畢,大浪小船消失,四周冰冷如獄。

在這渾濁冰冷的河底,哪里有甚船夫?再看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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