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17
「嗆嗆……!」
大街之上,鑼鼓的聲音敲得震天響,許多人不明就里,但隨著響聲尋去,卻發現前些日子被查封的齊家店鋪又重新開業了。
大紅的綢緞掛在匾額之上,清一色皂藍色的小廝面帶微笑的站在店門口,顯得很是氣派。
周邊的百姓紛紛指手議論著,這些店鋪的上任東家可是犯了勾結叛亂之徒的罪,那齊家的人還在獄中未處決,鋪子便重新換了主人,改頭換面的開張了,愛看熱鬧的權當做是閑日里多了一出打發時間的好景,而那些有些頭腦之人不禁都在心中暗自猜測起鋪子的新東家與朝廷有著何種關系。
「果然是越熱鬧,人氣就越高啊!」
對面的茶樓,楊延昭借著窗戶看著街道上的人頭攢動的場景,泯著手中的清茶,笑著道。
「這還不是延昭兄的主意,開張大酬賓,十錢讓二,眾人還不聞風而來?」
一邊的何鈺胖胖的臉已經笑成了花兒狀,忙活了這麼多天,終于看到了自己店鋪開張了,只是怕家中發現,所以鋪子都是由他暗中請來的掌櫃來主持開張迎客之事。
「讀說商人逐利,其實世人何不盡然?哪怕是蠅頭小利,也會怡然心頭,十錢讓二,的確是個巧妙之策。」
張謙悠悠的說著,雖然他不恥商賈之事,但卻還是隨著何鈺來隔街觀望,听到兩人的言語,有些不以為然,也有些佩服。
對于張謙略帶刻薄的話,何鈺哈哈的笑了兩聲,絲毫不惱,「秋白,你還是這般的視錢財如糞土,不過有時候銀子可是好東西,你可未聞太祖曾也被一文錢所難之事?」
听著何鈺的打趣,正在望著窗外的楊延昭莫名的笑了,原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是趙匡胤的故事,真沒想到竟然離他如此之近。
楊延昭這一笑,何鈺神情更加的歡喜了,而張謙只能不做理睬的撇了撇嘴,後者咧開嘴,給他倒上空了的杯盞,將話題岔開,「秋白,你應該到我的酒樓去瞧上一瞧,這可是世上第一家賓至如歸的酒樓!」
「哦?賓至如歸?難道你將吃飯的地變成了來往食客的家院不成了?」
「被你說中了!」何鈺臉色的露出興奮之色,「換做以前的何今夕,是萬萬做不到的,但是現在,有了延昭兄的指點,我這吉慶樓便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酒樓!」
見何鈺拍著胸脯興高采烈的模樣,楊延昭輕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他的話確實所言不虛,吉慶樓可是匯集了點菜,自助與雅間為一體的酒樓,在這宋朝,絕對是首創。
「大廳為自行點菜,二樓闌珊閣則是擺了幾十種美味佳肴,選菜付銀子,而三樓,天上人間則是為有錢之人準備的雅間。
再加上小廝特意的統一服飾與微笑,以及店內裝飾的清新雅致,生意想要紅火都不行!」
何鈺在張謙的皺眉之下,嘮嘮叨叨的將酒樓的布置一一道來,越說越是歡喜,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後,他可以將生意做到大江南北,成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商賈。
听到這些,本來有些懷疑的張謙看著楊延昭的目光有些閃爍,最終嘆了口氣,「本以為,與延昭兄只是在筆墨上差上一些,今個兒才明白,原來相距甚遠,相距甚遠啊!」
「秋白兄何須如此,這些只不過是入不得眼的雕蟲小技,一時興起想出的玩意,沒料到被今夕給搬了出來。」
在二人說話之間,何鈺伸出厚厚的手掌在他們眼前擺了擺,「好了,你們兩個就別說著謙虛禮讓之詞了,小弟的吉慶樓馬上就要粉墨登場了!」
他的話音落下,一陣猛烈的銅鑼之聲,吉慶樓掌櫃說起客套詞,在人群的叫好聲中,掀開了紅綢,露出鉤如屈金,縱橫有象的三個字——吉慶樓!
「好字,好名兒!」
圍觀之人中有懂書法的立刻叫喚了出來,頓時附和聲陣陣,使得本笑臉迎迎的掌櫃更加的高興,連連的對著人群拱手。
茶樓之上,感覺著兩道目光射來,何鈺訕訕的將頭低了下來,好一會才抬起首,諂媚的朝楊延昭笑著,「延昭兄,小弟知道你忙,這不讓排風幫忙,找來你平時書寫的稿紙,尋了這三個字,找人臨摹了匾額,有延昭兄這幾個字,也讓小弟的新鋪子添些風雅之氣不是?」
這時,張謙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我還說這三個字怎麼與延昭兄的字有些差別,有了其筋骨但少了三分圓潤,原來還不是延昭兄的真跡。」
看著何鈺這副無賴的樣子,楊延昭很是無奈的喝了口茶水,「一字千金,你拿了我多少字,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見楊延昭不與他計較,何鈺立馬連聲應道日後結算,並從懷中拿出一碟的紙,「這個小弟當然省得,這三家酒樓,四個布行,兩家藥鋪,五個茶樓以及一家客棧都是延昭兄你的,小弟只不過是個大掌櫃,前幾日見兄長忙于考核,便沒有提及,今日也正好趁著鋪子開張,將這些契約一道交予延昭兄。」
他本是一個不得志的讀書郎,若不是楊延昭給他機會,今生也不知能否有機會打理如此多的店鋪,所以何鈺已經很知足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買賣做大,哪怕是掌櫃,他也是天下最厲害的掌櫃。
看了一眼桌上的契約,楊延昭將它們推到了何鈺的身前,「今夕,契約你收著,鋪子的收益扣除折府兩層,我拿四成,剩下的你與秋白各佔兩成如何?」
一句話,讓何鈺兩人都愣了,特別是張謙,連忙的出聲拒絕,照著之前所說,這些鋪子都是采用新的手段,不要說兩成,單單的一成也是常人眼中的大手筆。
搖頭止住相拒的二人,楊延昭罕見的語中帶著嚴肅,「不要推辭了,今夕,經商是你的心中所想,但也不能到頭來白忙活,你我是兄弟,所以更不能讓你一無所得。
至于秋白,今夕有句話說的不錯,一文錢都能逼倒英雄漢,你雖然不喜錢財之物,但張嬸也逐漸年歲已高,總不能一直勞累,讓她享些福,你也能安心的讀書應試。」
聞言,何鈺誠懇的對著楊延昭敬了杯涼茶,「延昭兄,認識你,小弟真是三生有幸,以後,你便是小弟的兄長,何今夕雖無德無能,但至少說出話從不反悔!」
張謙雖沒有出聲,但也是同樣的舉起了手中杯,楊延昭笑著抬手與二人清踫,「好兄弟!」
三人露出歡喜的輕笑,以茶代酒,一飲而盡,繼而放聲大笑,都將目光投向了窗外,那里,吉慶樓已經完全的沸騰了,不斷的有人朝著酒樓涌出。
這一日,何鈺並沒有將鋪子全部開張,按照他的話說,欣喜持續的越久才越有欣喜的味兒,所以,這數十家的產業每天換著開張,先鬧騰個半個月再說,反正他現在也不差那些個小錢。
夜幕如期臨近,可是卻沒有清冷了街上的喧囂,此刻,無論是有財勢的達官貴人,還是衣衫敝縷討錢的乞丐都在談論著今個兒開張的吉慶樓。
頓時間,吉慶樓如同風卷塵沙,傳遍了大街小巷,酒樓里的小廝兒笑的嘴都開始僵硬,但一想到每月可拿紋銀一兩,在掌櫃的考核中得優者更有一兩的獎賞,不由的偷偷的尋了個無人的地,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個巴掌,揉了揉臉,繼續笑著迎客端菜去了。
亥時之後,喧鬧了一整天的吉慶樓終于能安靜了下來,看著櫃子中一堆的銀錢,何鈺樂開了花,胖手一揮,上到掌櫃,下到廚子跑堂的都發了些銀錢,讓這些本累的話都不願說的人雙眼立馬來了精神,口中不斷的感恩戴德。
有人歡喜,自有人愁。
城南,寬敞的大宅中,一身穿青色絲綢長衫的老者正坐在燈下,滿是愁眉苦臉之相。
吱呀……
木門輕響,一婦人走了進來,將手中的釉著綠葉牡丹的茶盞從托盤上取了下來,遞到老者的身前,「老爺,夜深了,是該歇息了,喝完這參茶便早些回房吧。」
說完婦人便取著托盤轉身走出了屋子,那老者手在杯盞上撫過,感覺到一絲的燙手,正如今日所聞的之景一般。
齊家的買賣竟然重新開張了。
這麼多年,他陶永在府州城小心的經營,受著齊家的打壓,強顏歡笑的小心應對,終于等待了齊天衡滿家被朝廷所拿。
心里默默的盤算著,等再過些日子,風聲平了下來,便花些銀子,往知府大人那里跑跑門路,說不定可以買下齊家的一兩個鋪子。
沒想到有人竟比他先出手了,收到風聲的他急忙去找吳知府,一陣賠笑塞銀子之後,對方坦然齊家的鋪子已被人全被盤下了。
能有這手段,其身後必定有著它得罪不起的之人,再瞧吉慶樓的做生意的手段,何永的心又涼了幾分。
這分明是有錢,無錢之人都通吃,即便如此,還會備受追捧,今後必定是府州城中的吸金鋪。
若是齊家的產業都被此人這般的經營,何家怎還會有立足之地,齊天衡在的時候,只是生意紅火不了,可要照眼下情形,生意怕是做不做的成都是回事了。
一想到祖傳的家業會頃刻間蕩然無存,何永便覺得心里堵得慌,竟是一片麻亂。
孤坐在燈下,目光有些呆滯,手下意識的模過茶盞上嬌艷欲滴的牡丹,不知何時,參茶已經涼透,窗外生起的夜風吹過書房外種著的幾只翠竹,發出輕輕的沙響之聲。
又過了許久,何永走到書案前,磨起了方硯,提筆在一個小折子上小心的寫了數十字,繼而合起,在最外面寫了‘請帖’二字。
放下筆,何永嘆了口氣,「錯了了先機,總不能錯過了示好的機會,此生怕是再難有大作為,只希望能守住這份家業,待今夕高中來光大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