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29
「話說四大書院冬試雲青榜出,高居榜首既不是石鼓書院的向常之,也不是白鹿洞的白佑勳、于默合二人,當然也不會是那岳麓書院的錢子成,而是我宋州城睢陽書院的楊璟。
說起這楊璟,他是何許人?
各位可能不知,便由在下慢慢道來……」
宋人尚文,特別是在四大書院弟子的比試,冬試排名一出,茶館酒肆中的閑言亂語也隨著到處飛了。
楊延昭自然也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事情被加油添醋的傳散,甚至連生來口中含玉都被人說的有聲有色。
「想不到延昭兄三歲就能作詩,五歲便通曉古今,當真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曠世奇才,秉陽兄,秋白兄,你我也算是前世燒了高香,否則怎能與延昭兄結識?」
听著那說書人吐沫橫飛,韓國華泯了口茶水,悠悠的說了一句,頓時惹得張謙和溫仲舒相視一笑。
「光弼兄,你若是想要楊璟的簽名便直接開口,何必這般的兜圈子?」
此言一出,韓國華口中剛喝下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那張謙二人見楊延昭一副誠懇的模樣也是忍俊不禁。
「你這無賴豎子,我這就去跟那信口開河,將你夸古往開來第一人的說書郎好生的說道說道你的不堪之面。」
四人正說笑著,卻見有一個黑衣勁裝的漢子朝他們走來,見此人步履輕盈,但呼吸沉穩,楊延昭當即收了笑意。
「請問楊璟公子可在?」
如同郭淮一般的甕聲甕氣,來人低聲的問著。
「在下便是,不知閣下有何事?」
「我家主人請公子前去一敘。」
聞言,楊延昭眉頭微皺,此人是個高手,口中所說的主人應該是權勢之輩,一瞬間,他想起了趙德昭,也或許是趙元佐。
眼下的宋州城中,也就這兩位皇親國戚身邊才有如此的高手。
與張謙等人說道了一聲,楊延昭便起身與那黑衣人一道出了茶樓,街道外,沒有暖爐,倒是覺得寒氣撲來,抬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想來是要下雪了。
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羅氏女買來的水藍色的短襖,稍後,不禁莞爾一笑,隨著修為的提升,他已經對冷暖沒了感覺,不由得在心中暗嘆,人,不管是你到了何種境界,先天養成的習慣要改變怕是有些困難。
隨著黑衣漢子走著,不知覺中,卻是進了睢陽書院,繼續前行,直到清塘寒梅前的近水齋才停住了步子。
對著門外守著的另兩名侍衛點了點頭,那黑衣之人恭敬的彎身對著木屋說道,「主人,楊公子到了。」
「快請。」
這聲音是趙元佐。
可是當楊延昭叩門而進的時候,卻發現這小小的木屋早已是擠滿了人,趙廷美、趙德昭、趙元佐、狄青、張浩、甚至還有那也刺殺時所遇到的紅衣女孩以及另兩名俊朗青年。
更讓楊延昭驚訝的是那白衣似雪的少女,他曾數次打過交道的少女,有著傾國傾城,足以迷倒眾生的臉,正用一雙秀氣靈動的大眼打量著他。
「學生楊璟見過衛王、齊王、燕王、山長與張師。」
「楊璟,你可知罪!」
楊延昭的還未起身,那趙廷美的叱喝聲便落了下來,頓時讓他有些模不著頭腦,自己何時得罪了這大宋朝的親王?
一旁的趙德昭則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而趙元佐雙目中滿是不解,為何剛才皇叔還滿是稱贊楊璟,現如今又要為難于他。
他領父皇之命而來,本不以為意,待看到楊璟,當初救命之人這才來了興致,而後者也沒讓趙元佐失望,一路斬關奪將,問鼎四大書院比試之首。
這本該獎賞才是,皇叔這是怎麼了?
「王爺息怒,不知學生犯了何事,還望王爺指明。」
「哼,我朝堂堂的金花郡主你都不拜禮,難不成是想要蔑視國法不成?你所讀的禮儀又到了哪里去了?」
金花郡主?
聞言,楊延昭愣住了,隨即心猛烈得跳動起來,朝著屋中的二女看去。
兩者皆是國色天香,但不知為何,他更喜臉色冷淡的白衣少女。
或許她就是自己命中的柴郡主?
「玉兒,你就別跟著皇叔一道為難楊璟了。」
隨著趙德昭的一句話落下,那白衣少女不以為然的輕皺了秀眉,「德昭哥哥,我哪里有為難他了?」
聲如林澗幽泉,空溟婉轉于心頭之間。
果真是她!
楊延昭不免又打量了柴清雲兩眼,這本該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女子,如今看上去,顯得有些陌生了,二人唯一的交集,也只不過是那三次不能提及的刺殺。
「楊璟見過郡主,失禮之處還望郡主勿怪。」
「哼,免了。」
聲音仍是清脆不帶煙火,只是不知為何,那白皙的臉上竟生出一抹的寒意。
聞此言,楊延昭不禁心中一個激靈,自己又在哪里得罪了這位大宋的郡主,好歹曾經也救過她多次,沒有功勞,苦勞也是得有的。
陡然間,楊延昭感覺到一陣苦澀,因為腦海中不知為何泛起前幾日的趙德昭遇刺的情形,那時候,他是救了柴清雲,但似乎還最賤的說了句話。
「小娘子,事不過三,可要小心了。」
想起因為華山上的那句話,儒家的淨玉正在後面追殺,不過幾個念想間,楊延昭似乎覺得柴清雲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這可如何是好,雖然還不確定現在的他會不會喜歡上史書上所說的大宋第一美人,但至少不能得罪了才是,否則一個郡主怎麼整都能將一個小小的士子給捏的不成人形。
「玉兒,怎麼這般的無禮。」
關鍵的時候,再次是趙德昭幫著他給解了圍,說道了柴清雲一句後,後者忙將頭扭轉了過來,眼中帶著急切,「楊璟,快快上前,將那愛蓮說與水調歌頭給我寫一份可好?」
此言一出,那趙廷美當即懊惱的嘆著氣,這時,楊延昭大致明白了之前他為何那般的來下馬威。
大抵趙德昭與趙廷美二人之間拿著他來做了某種賭試,輸了的一方,自然有些掛不住臉面。
對于趙德昭所說,而且目光在狄青與張師的臉上瞄了一眼,都是一副笑意,遂楊延昭不作推辭,躬身的走上前去。
書案上照舊鋪好了宣紙,趙德昭甚至磨起硯來,楊延昭作出受寵若驚之狀,後者卻不在乎的催他快快提筆。
小毫還是那支筆身鐫刻著綠蓮的小毫,楊延昭拿起它,左手提著袖袍,沾著帶著清香的墨汁快速的書寫了開來。
待看到他的字,那一邊的趙元佐像是恍然大悟,「原來德昭哥哥口中推崇的楊大家就是你呀!」
見他那副吃驚的模樣,楊延昭抬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衛王嚴重了,楊璟不過是在班門弄斧罷了。」
很快,兩首詞便寫好了,趙德昭忙撲上前,輕輕的將墨汁吹干,如同是得了寶貝一般,喜笑顏開的將宣紙小心的給收了起來。
也許是見到趙廷美的不快與拉不下臉面,最後在狄青的提議下,楊延昭又寫了首,不過這是一首小令,言簡意賅,頓時讓趙廷美露出了笑意,當即放聲誦讀上了。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此刻,曲雖然還未流行開來,但是這首小令所描繪出的意境足以折服屋中的眾人。躬身立在一側的楊延昭見趙廷美心中郁結解開,也不由得安了心,只是未曾注意到,那窗台一側,那紅衣少女美目中的羞澀流轉之情。
討了楊延昭的字詞,趙廷美叔佷二人也算是了了心事,便啟程回汴梁去了,當然,柴清雲也與他們一道回去了。
對于這容顏傾城金,更勝羅氏女一籌的花郡主,楊延昭之前也遐想過多次,但此刻二人真的相逢,卻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如今,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子,扎破腦袋打算躋身廟堂,一揚心中埋藏多時的風發意氣。
楊延昭不清楚史上楊六郎是如何的與柴郡主產生情愫,所以對這大宋第一美人兒,卻是沒有幻想那種虎軀一震,散開王八之氣便能收服的狗血劇情。
或許,因為他,一切都變了。
不過在臨行之前,那趙元佐卻是拉著楊延昭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見他滿臉的認真,待听完,楊延昭不禁莞爾了。
這年方十一二歲的小孩兒只是說著上次救命之恩的感謝,並信誓旦旦的保證雖然出宮的機會不多,但等楊延昭到汴梁時,必定會請他走馬遛街,吃上人間美味。
看著在吳斌等人護送下離去的趙元佐,楊延昭不禁嘆了口氣,悲懷善意對于生于皇家之人,是千萬要不得的。
記憶中,趙光義的長子結局很是淒慘。想到這,楊延昭不由的再嘆了口氣。
望著最後一輛馬車搖晃出了視野之中,楊延昭便于狄青和張浩告了別,獨自往回走去,只是腦子中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帶著寒霜的清冷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