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不住了,2點了,明天繼續奔波——
馬車輕搖,暢行無阻,一直到宮城下,都未有侍衛敢上前盤問。
皇城巍峨高大的城門前,趙元佐下了馬車,太子殿下每日早朝後出宮,守皇城的禁軍都知曉的,因而紛紛的彎身行禮,不敢多看這金貴人兒一眼。
雖不敢多言,但心中卻各自暗想著,今日太子殿邊怎麼多了個人,還是帶著斗笠,好生奇怪,也好生的放肆無禮。
可太子殿下都未曾發話,作為兵卒的他們哪里敢多嘴?
好一會,耳邊傳來尖銳的免禮之聲,再他們抬起頭時,太子殿下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面色灰白的東宮內侍牽著馬車,往著一旁走去。
當值的禁軍聚在一起猜測起,更有好事之人著臉,拉住夏雨問道了起來,「公公,這剛才跟太子殿下一起的是何方人物?」
「哼,不該問的就別問,當差這麼久了,這點道理還不懂!」
夏雨抽開衣袖,冷著臉道了一句,那漢子吃了個憋,但也只能笑臉受著,待他走遠,後者才唾了一口,繼而轉過首又與身旁的人談論起那白袍斗笠之人。
宮內,依舊是廊腰迂折,檐牙高啄,時值陽春三月,名卉異草盡顯芳菲,走在其中,眼花繚亂之余,更多的是幽香陣陣。
「楊師,已經進了宮,你為何還要這般的遮掩?」
看著那些宮女內侍眼中的疑惑之色,退去他們之後,趙元佐不禁出聲問著。
听得這話,壓低斗笠遮著臉的楊延昭笑了,卻是帶著幾分苦澀的無奈,宮里是天子皇家,對趙元佐來說是到了家,無疑最安全不過了。
可對他來說,此處乃是極為凶險之境。
且不說君心難測的趙光義是否會在盛怒之下要了楊延昭的性命,宮里人多眼雜,本就有著各方的內線,所以,該是謹慎的時刻還需謹慎。
楊延昭沒有出聲,趙元佐也就沒有繼續作問,正走著,前方卻見兩個錦衣綴玉的少年在宮女內侍簇擁下迎面走來。
見到這情形,楊延昭放慢了步子,繼而隱進了一側的長廊的拐彎處,再幾個躍身,隱在了假山花草叢中。
「哈哈,太子哥哥,你這一大早又是出去了,讓我和元僖皇兄好一番的找啊!」
「正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皇兄我雖沒有機會出宮行遍我大宋江山,但是在早課前去市集轉轉還是可以的,如此,也算是應了聖人之言,有所學,有所行,有所用。」
听他這話,那趙恆用白女敕如玉的小手在臉上刮了刮,「太子哥哥,明明去偷偷看情人兒,卻說出這般的大道理來,你羞與不羞。」
揚起眉頭,趙元佐佯裝怒意的看了眼趙恆,不再去理會,這半年來,他所做的事情,趙元僖與趙恆兄弟二人怎會不明白,而他也由先前的面紅耳赤變成了如今的坦然應對。
而他不再發話,那童心大起的趙恆自是要繼續喋喋不休的說著打趣話兒,見到趙元佐吃癟,他似乎很是開心。
一邊,趙元僖面帶笑意沉聲不語,只是听到趙恆說起楊延琪時,微胖的臉上笑意更甚了幾分,細狹的眼縫中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咦,皇兄,剛才皇弟與德昌看到皇兄身後跟著個人,怎麼就這番不見了?」
聞言,趙元佐這才發現楊延昭不知在何時沒了蹤跡,明白他是不想與人相見,遂掩飾心中那絲吃驚,笑著應道,「先前倒是沒注意,或許是哪個殿的小太監,恰好走到了我的身後,被元僖你給瞧見了。」
趙元僖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見他這模樣,趙元佐上前在他寬厚的肩頭拍過,笑著道,「怎麼,元僖,你又瞧見好玩的景兒了?」
「沒,皇弟也不過隨意問問。
趙元僖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溫和的笑容,「對了,皇兄,早課要開始了,你我還是趕緊去皇兄的殿中做些準備才是。」
「哎呀,遭了,昨日李師給我留下以中庸‘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為題好生的琢磨出些東西來,我可將它給忘了,不行,太子哥哥,元僖皇兄,皇弟我先去了!」
驚呼之下,趙恆飛快的朝著遠處小跑而去,那團雲繡龍的袍子猶如一只黃蝴蝶,雀躍的穿過亭台樓榭,不消一會,便沒了蹤影,使得一群宮女太監慌張的在後面追趕著,生怕前面的小主磕著踫著。
「呵呵,德昌的性子還是小孩兒家那般,瘋癲的厲害。」
將目光收回,趙元佐笑著點首應道,「他本就是個孩童,這也是他該有的生活。」
道完這句,趙元佐與趙元僖結伴往前走去,待走過流水白玉橋時,卻突然出聲低呼了道,「哎呀,不好,先前出去,將我的書卷落在了馬車上,夏雨那廝平日做事粗心大意慣了,肯定是瞧不見。元僖,你且先行,若是我回的晚了,你替皇兄穩住李師才是。」
「皇兄放心,皇弟自是明白,不過皇兄還當速去速回才是。」
趙元僖低聲道著,待看見趙元佐匆匆離去的背影,稀疏的眉頭皺起,似乎,在很是認真的想著些事情來。
紫宸殿前,趙元佐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扭頭看著左右,卻怎麼也瞧不見所尋之人的身影。
難道楊師去了別處?
胸口此起彼伏著,趙元佐睜大著眼楮,想要從廊柱,護欄以及花草身後找出楊延昭來。
「太子爺,我在這里。」
低低的聲音響起,趙元佐抬首望去,當即愣住了,他委實沒有想到楊延昭竟然藏在頭頂的長廊雕花木上。
在他出神之時,楊延昭輕盈了跳了下來,有些尷尬的道,「官家這里,人來人往,容易暴露了行蹤,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察覺出楊延昭的窘態,趙元佐卻是笑了,相識這麼久,這種情景他倒是頭一遭遇著,原來,無所不能的楊師也有這常人之態。
偷笑了片刻,趙元佐整了整儀容,與楊延昭走向那漢白玉石階,因為有太子領路,立在白玉石階上的禁軍倒也不敢上前盤問,所以二人很快便到了紫宸殿的門前。
「太子殿下,您這時不該是早課麼,來紫宸殿,是不是有要緊的事情與官家稟報?」
雖然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這如同鐵器打磨的尖銳的聲音還是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可說話之人是當朝最為得寵的大太監,又有幾人能給他臉色,即便是東宮太子趙元佐,也要在明面上讓他三分。
「公公受累了,小王來正是有要事與父皇稟報,還請公公能代為道了一聲。」
想來是對趙元佐略顯恭敬的話很是滿意,王繼恩臉上似被春風吹過,露出百花爭芳的笑容來,「太子殿下說得那里話,既然是要事,當是耽誤不得,小人這就去官家道明。」
說著,手中的拂塵甩過,王繼恩擺出個蘭花指,指向了楊延昭,先前那滿面笑意也瞬間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與疑惑,「太子殿下,這是……」
听得這句話,楊延昭明白是該露面了,帶著斗笠的他自然容易吸引人的注意,這王繼恩與趙元佐磨了會嘴皮,才問起他來,想來是要弄個究竟了。
「王公公,楊璟有些日子未見公公了。」
摘下斗笠,楊延昭笑著道了一句,那王繼恩眼中當即滿是震驚,盯著楊延昭好生的打量時,余光也似有似無的在趙元佐身上來回察看著。
「竟然是楊大人回來了,咱家這就去給官家稟報。」
帶著凝重之色,王繼恩匆匆的往殿內走去,而楊延昭心里卻暗自笑了,‘楊大人’與‘小楊大人’不過一字之差,卻盡體現對方牆頭草的品性。
當然,就眼下這番處境,‘楊大人’這稱呼也是看在了趙元佐的面子上才有得,否則結果楊延昭不難想象,王繼恩在看到他後,必定喚人來直接擒下他去邀功了。
因為還有著早課,所以趙元佐與楊延昭道了幾句,便要離去,只是在走的時候,再三叮囑,「楊師,將事情原原本本的稟上,切莫惹怒了官家。」
直到楊延昭連連點頭,他才像是吃了定心丸,又匆匆的下了白玉石階,往著臨華宮趕去。
立在紫宸殿外,許久也不見王繼恩出來,那潑朱色紅漆的大門雖然敞開,但是安靜的讓人瞧不見里面發生了何事。
深吸了口氣,楊延昭努力的平復著心中的不安,來見趙光義,說到底,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很有可能,便是送死。
可有些事情,總是值得他來冒險的。
不知不覺,日頭已經上了三竿,或許是暖陽照得緊,楊延昭手心生滿了細細的汗珠,不過低首望著腳下白玉磚想著事情的他卻渾然不知。
「咳咳,楊大人,官家宣你覲見。」
那刺耳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出神了楊延昭好一會在清醒過來,最覺得胸口突然間跳得厲害了。
努力的壓制心中的慌張,對著王繼恩笑著謝道,「有勞公公了。」
接著,將手中的斗笠放在一邊,楊延昭抬腳往前走去,待到離殿門丈許處,有些猶豫的暫緩了身形。
是非功過,成敗與否便看這一遭了。
咬了咬牙,楊延昭彎身行了一禮,朗聲對著殿內道,「下臣楊璟,見過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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