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禹冷冷地看了一眼洛風,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你覺得他們這樣做有道理嗎?——乘客們已經買過車票了,超載被罰是應該的,誰讓他們拉那麼多的人?哪能讓乘客補交錢款去抵擋他們的損失?」
洛風的眼楮瞪大了,「靠!哥啊!你是去湍豐縣啊,是去我們亂哄哄的湍豐縣啊,這個縣是出了名的亂,你先學會接受,然後等你上任了,兄弟幫你理一下思路,分個輕重緩急嘛!——你剛才做什麼了?怎麼售票員不收錢了?」
沈禹扭過頭看了一眼窗外,「我把省委組織部給我的交接手續,以及證明材料讓司機和售票員看了一下!我說不許他們這樣做!」
「我靠!」洛風話剛一出口,就連忙用手捂著嘴巴。
大客車已經啟動,洛風看了看肥胖的女售票員,她也不時地朝這邊看著,還湊在司機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洛風坐到沈禹的身邊,「哥!——我剛才下去撒泡尿,你在車上給司機和售票員訓話了,對吧?你暴露你的身份,說你是來上任當副縣長的,對吧?你義正詞嚴地批評他們了,對吧?」
沈禹嘴里嗯了一聲,「他們一知道我的身份,就停止這種無理行為了!怎麼?」
洛風長長地喘著氣,在前世的記憶里,微服私訪一點也不好玩!他和大內高手陪康熙低調地到民間走過幾次,那是步步驚心啊!康熙一出皇宮立馬有人知道,然後仇家如影隨形地暗中跟著找機會,他們幾乎每個夜晚都睡不著覺!他低聲說道︰「哥!微服私訪不是這樣玩的!你听我說,你要玩微服私訪,就不能暴露身份!——你要覺得有問題呢,就先不要出聲,等你回到縣政府了再做相關處理,你這樣做,唉,很不好!我沒法給你解釋!」
沈禹扶了扶眼鏡,有些討厭這個家伙了,「你不要哥長哥短好不好?咱們以後都是政府的公務人員,你這樣稱呼很低俗你明白嗎?」
「哥,行啊!我保證以後不叫你哥了!但是——」洛風平息了一下心情,依然壓低聲音說道︰「但是,我的好哥哥,你現在馬上和我下車,我們在路邊等一會兒,有別的客車經過時,我們換乘別的客車!——最後是我們反向走,坐上湍豐縣駛往苑凌市的客車,到苑凌市住一晚,然後呢,我們明天再隱藏著身份到湍豐縣!」
「你有病啊!有人要暗殺我嗎?」沈禹皺了皺眉頭,「你有妄想癥!?你說這是干嘛呀?」
洛風在湍豐縣從小長大,知道這幾年湍豐縣很邪,憑著他的感覺,和前世的經驗,覺得沈禹做的有不對的地方,但又準哪里不對,只是心里有一種濃濃的不祥之兆!
他在心里他把沈禹罵上一萬遍,但是臉上盡量陪著笑︰「下車,好吧?」。
「不下!」沈禹翻了翻眼楮,「要下你下!」
「我靠,我一介百姓,什麼都無所謂,我關心的是你!哥,你下車,下車了我向你叫大爺!」洛風拉了拉沈禹的衣服,「下車!」
「有病啊!」沈禹推了他一把,「你愛干嘛你干嘛去!」
「操!我求著你啊!」洛風一下子站起身來,「小白臉,我還不想陪你呢!——給你五分鐘考慮,你要不下一會兒我就下,靠,吃草也不跟你在一個山上!」
但這時,車已經停下來了,前面的乘客們站起身看著什麼,洛風也走過去一看,車沒法往前開了,前面是一條河,就是湍豐縣的湍河,而河上的一座橋,已經斷裂了!原來這些天暴雨不斷,將橋墩沖垮了,所以橋有些地方坍塌,正在搶修中,大客車暫時還無法駛過去。
乘客們慌了,開始七嘴八舌地問著︰
「咋辦呀?師傅!」
「唉,剩下這三四十公里了,卻回不去了!」
「師傅這橋過不了了咋辦呀?」
「能繞道嗎?」
司機「哼」了一聲,「咋辦?只能等了!今晚休息一下,明天看橋修得怎麼樣了,車過不去,有臨時搭的橋了你們可以先過去!」說著一打方向盤,調了個頭行駛著。
「師傅,現在到哪里呀?」乘客們又懵了,接著問司機。
「這麼晚了,到最近的鄉鎮上去,能停車能吃飯能住宿嘛!」司機沒有好氣地回答著。十來分鐘後,車停靠在公路邊的一個場院里面,那場院里密密麻麻地停了二三十輛車,看樣子,都是因為橋的坍塌而停靠在那里。
湍豐縣是個農業大縣,沒有什麼強大的工業基礎。
但是,從縣城往苑凌市方向,有一個東穰鎮,卻是一個很有特色很富有的鎮。東穰鎮的地不好,所以,農業收入極差,于是當地人們只好想辦法弄點收入,沒想到卻走了出去一條路︰該鎮成了全國有名的服裝商貿批發交易市場,每天來這里發貨、采購的客商絡繹不絕,挨著公路,有數不清的長途汽車飯店或是停車場。
洛風坐在車上,看著自己乘坐的大客車駛進了一個場院,然後翻了翻眼楮,看著一旁的沈禹,半是譏諷地說道︰「哥啊!主帥出征,風吹旗折,是不祥之兆啊!你這來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橋斷不能前行,嘿嘿,以後諸事要謹慎啊!」
沈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口。
洛風嘿嘿一笑,「我知道你心里在說什麼,你心里再說‘我一個博士生,和你這個中專生沒共同語言,對吧?’」
沈禹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這輩子咋遇上你了?」
司機將車停穩,然後站起身,扭頭沖著車廂內的乘客說道︰「橋在搶修,明天估計能修好!車得停在這院里了!你們下來吃飯吧,吃完了就在這里睡覺,能不能過河明天再說!」
于是車內的乘客嘆著氣,拿著提包,都一個個地走了下來。
洛風幫著沈禹提個一個提包,兩個人也走下車來,他似乎看到司機看了看沈禹,臉上有一絲譏笑,猜想司機心里肯定再說︰「副縣長算個蛋呀!橋不行了你不是照樣過不去!」
場院里,已經有很多客車泊在這里,所以里面很多乘客。這時看到一棟樓亮著燈光,很多人圍在那里,洛風知道那是就餐的地方。
在這個公路邊,有些有本事有能奈的人開店,專門做這些乘客的生意!他們給客車司機拉好關系,讓他們到這兒時停靠就餐,司機師傅可以隨意吃飯不要錢,而且而要奉上一兩盒好煙。這並不賠錢,因為車上的乘客下車吃飯,賺得就是乘客的錢!
洛風指了指亮著燈的地方,問沈禹,「哥,去吃飯不?」
沈禹搖了搖頭,「沒有胃口!」
洛風嘿嘿笑了,「我知道,在這路國又贓又亂的地方你吃不下!哥,還是多少吃點!明天你一到湍豐縣,就錦衣玉食了,以後有酒宴給小弟說一聲,帶我喝幾杯好酒!」
沈禹嘴上說了一聲︰「好吧!」,心里暗道你算是哪根蔥?
「你們好!請問一下,你們也是到湍豐縣的吧?你們知道這橋好修嗎?明天能過去嗎?」一陣甜甜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兩個扭頭一看,是一個很時尚的女郎,戴著一個墨鏡,背著一個款式新穎的米黃色背包。
洛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沈禹笑了笑,「我是外地的,也是到湍豐縣的,我也很著急啊!」
洛風掃了沈禹一眼,暗想少說幾句話能死啊!這幾年湍豐很亂,坑蒙拐騙時有發生,現在還是在路上,萬事得謹慎一些,這傻子看來是沒吃過虧!
「哥!咱們還是去吃點飯吧!」洛風拉了沈禹一把,「將就一些吧,吃點飯睡一覺,明天橋要好不了,咱們到苑凌市,再坐火車到湍豐縣,鐵路橋好好的湍沖毀!」
但是沈禹卻牢牢站著沒有動,洛風也不好再拉他,那女孩摘掉墨鏡,一甩長發「我看你好面熟啊!以前好像在哪里見過你?北京?」
洛風心里格登一聲,只有男的見女的說面熟,好找一個搭訕的理由,哪有女的見男的說面熟?沈禹笑著答道︰「是嗎?如果說在北京見過,倒真是有可能的!」
女孩爽朗地笑了起來,「我猜你肯定是在北京哪個大學讀過書吧?我是外國語學院的,以前常別的院校找老鄉玩耍!——嗯,我見到帥哥總是要多看幾眼,所以記得清楚,對,我想起來了,確實見過,你肯定是在北京某個大學讀書!」
沈禹笑著點點頭,「你說對了,可能我們真的見過!——我叫沈禹。」說著伸出了手。
「我叫秦雯!」女孩也伸出了手,和沈禹的手握在了一起!
洛風有些惱怒,從喉嚨里低聲咕噥一聲,「哥!別和陌生人說話!你在北京沒見過女人?」
秦雯看了看一旁呆立著的洛風,彎彎的秀眉忽然顰起,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復雜起來,「和你一起的這個,是誰啊?好沒禮貌呀!」
沈禹也看了一眼洛風,臉上露出一絲憎惡,「小弟,見女士要有風度一些!」
「我操!」洛風呲了呲牙,「風度能換燒餅吃呀!」
秦雯嘴里咕噥幾句,洛風听得不明白,但是沈禹听明白了,秦雯用英語講了一句︰「野蠻!沒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