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瞎寫了敷衍我的,我不干!」策策說︰「我不寫不等于我不會寫。你見過那個足球教練下場踢足球的。」
「你還會看足球啊!」大暴驚訝不已。
「老子不管,你去給老子拿煙,」我在耍賴了,「你又沒說寫對了才給煙。」
我把策策的辮子揪起,做出惡狠狠的模樣。
「你比他還丑,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丑八怪,丑八怪……」
「你們在吵什麼啊?」趙一二听見策策在喊,在外面問。
「你別扯開話題,你倒是說說,一年級那次補考,到底是你還是陳雲幫我替考的……」劉院長還不肯干休。
客廳的門開了。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婦女走進來。應該是劉院長的妻子。
「你們能不能消停一次,老趙,你一搞就是幾年看不見人,來了就和他吵架。」劉院長愛人又把劉院長指著,「他不來吧,你又天天念,來了吧,就纏著他吵架。你們兩個真是狗臉不生毛(塘沽方言︰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反正老人都把這個俗語用在這個場合)!」
策策一听見她媽媽的聲音,立馬就老實了。乖乖的不說話。安靜下來。
劉院長還在說︰「他一進門就說,我教育策策有問題,他倒是省心,站著說話不腰疼……」
「喂喂,我是說策策不能在學校受欺負……」
劉院長愛人大喊︰「吃飯——吃飯,受不了你們。」
「陳策,你個小害人精,也給我出來!」劉院長愛人指著策策︰「吃了飯再收拾你,你倒是越來越能干,拿轉頭砸人。你作業寫完沒有,沒寫完,我打不死你!」
劉院長說道︰「不能這麼吼她啊,她還是小孩子,你這麼凶神惡煞的干什麼!」
「都用磚頭砸人了,還不給她個教訓啊,她是個姑娘兒呢。」說這句話的,竟然是趙一二。他還真是跟劉院長卯上勁了。只要是劉院長贊成的,他都反對,完全沒有立場。
「吃飯吃飯。」劉院長愛人不耐煩的說道。走到餐廳,把手上的大包小包往餐桌上一放。
劉院長的愛人真懶,來客人了,都不自己下廚。
「媽媽又買好吃的拉,媽媽最好了。」策策的嘴巴太甜了。可惜對她母親沒有用。
「別跟我趕好的說,等會再收拾你。」
我還惦記著中華的煙,對策策說道︰「你要是不給我煙,我待會把幫你寫作業的事情,告訴你媽媽。」
大暴把我一推,「滾!」然後對策策說道︰「你爸爸不是姓劉嗎,怎麼你姓陳?」
「我跟我媽媽姓不行嗎?」
「她叫劉陳策,」劉院長走過來,「小丫頭,又在騙人。來吃飯。」
劉院長在策策的耳邊說︰「吃了飯就去學琴,放乖點,你媽就不會找你麻煩啦……」
劉院長的愛人看見我和大暴了,對劉院長說道︰「多來了兩個人,也不說一聲,你們先去吃,我再去炒兩個菜。」
劉院長招呼我和大暴坐了。把他愛人買的大包小包的菜一一放到盤子里。
我一看,竟然有豬腦殼肉。
「呵呵,劉阿姨也知道趙師傅喜歡吃豬腦殼肉啊?
「哼哼。」劉院長愛人在廚房里听見了,「他見了豬腦殼肉就是命,當年在北京,吃不到豬腦殼肉,還發脾氣要退學。」
「我們三個以前是同學。」劉院長冷冷說道。
「你們別叫我劉阿姨,听著別扭。我姓陳。」陳阿姨在廚房里說。
劉院長拿了瓶五糧液出來,我們還真來對了,又可以喝道好酒。
可趙一二卻沒有昨天喝酒的心情,只到了半杯。大暴和劉院長都不喝酒。
過一會,陳阿姨把菜也炒好,還沒端出來,我就聞到是炒回鍋肉的香味。趙一二食指在桌上叮叮的敲。
四大一小,吃飯都很安靜。陳阿姨吃了一會,就說不吃了。要去樓下打牌。
吃了飯,我對把策策拉到一旁,「小姑娘家家,不能說話不算數。你媽媽這麼凶,你不怕我告發你找人寫作業……」
「誰說我媽媽凶,我媽媽一點都不凶。」策策還是蠻維護她媽媽的。
「你媽媽還不凶啊,看著就厲害。」
「不信你們看……」策策顛顛的跑到他父母的臥室,拿了個相冊出來,給我看,里面有很多他父母讀書時照的照片,每張都是三個人以上,最多都是趙一二和他父母的合影,竟然沒有劉院長夫婦的單獨合影。看來他們三個人,當初的關系非常好。照片里趙一二身材頎長,相貌英俊,滿面的英氣,不是如今的不修邊幅模樣。劉院長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陳阿姨也不是現在身材臃腫的樣子,而是挺苗條俊俏的一個女孩,掛著笑容,和策策一個模子。
「小劉,你過來。」趙一二在那邊叫我。
我走過去,和他們一起坐著。我和大暴一個沙發,趙一二和劉院長一個沙發。
「我們要談談這個石礎的事情。」趙一二說︰「我也賣關子,這個石礎,小劉,要著落在你身上解決。」
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就靜謐下來。策策在里間彈起鋼琴,叮叮咚咚的更覺得讓人安靜。
我們都把沙發前面茶幾上的石礎看著。
「老趙,你能肯定就是韋昌輝那個石礎?」
「能,你不信,看這石頭上雕的玄武。」
韋昌輝是北王,石礎上雕玄武很正常。我也知道。
「這玩意,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對它沒興趣。」我問。
大暴卻很熱心,連忙問趙一二,「這石礎是韋昌輝自己弄出來的嗎?」
當年太平天國定都天京,韋昌輝殺戮同門無數。不是個好人,他弄出來的石礎,也絕對不是好東西。
趙一二對我說道︰「你把石礎的暗紋模模看。」
我以前拿過石礎,雖然對這東西很反感。但現在趙一二在旁邊,我不是很怕。說實話,我內心里,也是有點好奇。
手顫巍巍的去模石礎上的暗紋。粗糙的石頭紋路,凹凸不平,一一劃過我的指尖。我能感覺到無數的附靈在里面尖叫,哭喊,彷佛無數只手從石礎里伸出來,勉力想抓住我的手指,我的手一陣刺寒。
把趙一二和劉院長看著,心悸的說道︰「他們很擠。他們說很擠。」
大暴說道︰「你以前不是說他們對你喊‘垮了、垮了’」。
趙一二說道︰「這東西肯定是有人從韋昌輝當年的宅邸地下刨出來的,這個石礎支撐宅邸地基的風水,被刨出來,石礎里的附靈當然要說垮了。」
「然後賣水貨設備的公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到這石礎,知道是好玩意,就想送給這筆業務的聯系人——廳長的兒子。」劉院長接著說道︰「金仲知道有這個東西……就向那個廳長的兒子索要……廳長兒子答應把石礎交給金仲……條件就是金仲要幫他解決後患……可是那個業務員听了鄒廠長的提醒……不敢給金仲……又不敢拿回去……就給了邱升……」
「那個業務員也沒安好心,他肯定也被石礎里的東西纏怕了。」趙一二分析。
我驀地把手手回來。
看來這石礎實在太凶,和它有過關聯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這麼邪性的東西,你們要交給我收拾。」我吃驚不小,把自己指著︰「你們太抬舉我了。」
「你難道不願意?」趙一二看樣子比我還驚訝,「你知不知道天下會治石礎的人,不是想當就當的,有人搞了一輩子都不會。」
「我不管別人想不想學,我反正不會去學。」
「你對這個不感興趣?」趙一二問道,仿佛要笑出來了,「你不想當術士,為什麼巴巴地去學水分?你們兩個還摻和這些古怪事情。」
「我有什麼辦法!」我喊道︰「從來都是這些爛事找上我,我什麼時候去摻和過。」
「你要想好,我這輩子只會收一個徒弟,錯過了,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我向趙一二拱拱手︰「謝謝你看得起,和你兒喝酒,我蠻樂意,但要我當你徒弟,不可能,我從小膽小,怕鬼。肯定學不會你的手藝。」
趙一二把我愣愣地看著︰「你從小都不順,小時候身體差,長大了被人當二球,你難道從沒有想過為什麼嗎,你是個大專生,可是你連個工作都混不上,你想過為什麼嗎?」
我茫然的向趙一二搖搖頭,「我不知道,也懶得去想。」
「你和我一樣,只能吃這碗飯,」趙一二手在石礎上揮了揮,一股白氣騰起,鬼魂在晃動。
趙一二手指點了點,那些附靈回到石礎中。
「我最後問你一句,走哪條路,你自己選擇。」
「我選過一次了,」我遲疑一下,「我還是不走那條路。」
趙一二把我盯著,看了半天,拿出煙來,給我遞了一棵,然後用手指上冒出的火給我點上。
「這本事,你不想學嗎?」
「我可不想當魔術師」我忍俊不禁,趙一二完全在騙小孩的做法,這種把戲也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