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明白了那些螞蟥的厲害。
「我當年在湘西認識了她們,算是有點交情。」黃蓮清說道。
大暴心里想著,你現在說的輕描淡寫,誰知道當初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兩個養蠱的女子結為姊妹,那是隨隨便便能有交情的。當初不知道經歷了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
黃蓮清開始講古了︰
「後來特殊時期,破四舊。她們兩個受到沖擊。當地革委會把她們當牛鬼蛇神的典型,強迫她們分別嫁人。她們勉強從家里跑了出來,到我這里躲避。當時我們秀山的形勢比湖南那邊好些,畢竟隔了省。
我安頓她們一段時間後,秀山的情況也開始不好。我天天被人拉到鄉里挨批斗,自身難保。這個時候,兩姊妹的老家就來了幾個人,要把她們帶回去。她們沒有地方再躲了,就雙雙吊死在我的家里。那幾個竟然會趕尸,就要把她們趕回去。」
大暴插嘴道︰「不是打破四舊嗎,廢除封建迷信嗎?他們怎麼還是找趕尸匠來做這些……豈不是自相矛盾……」
「兩姊妹養蠱厲害得很,很多人都懼怕她們,那些人,其實就是趁著運動,
很多人都懼怕她們,那些人,其實就是趁著運動,公報私仇而已。那個點名要她們嫁人的保皇派頭子,在運動之前,是個很厲害的趕尸匠。」
大暴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兩姊妹平時也幫過不少人,可是既然幫人,就會得罪人。這世上的事情,哪里一輩子能一碗水端平。」
黃蓮清嘆了口氣︰「那幾個趕尸匠不听我勸告,非要把她們趕回去,因為……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陰婚……我沒辦法,給了他們點顏色,他們才走了。我把兩姊妹火化,留了骨灰。一直等人把她們的骨灰送回去,可是秀山不出人才,我等了好多年,都沒有合適的人選。黃金火倒是有點能耐,可他非要跟著那個黃毛學,不肯走正道。」
黃蓮清把口袋里的鋼筆拿出來,「這是你師父當年給我的,你這次也拿回去,還給他吧。他來找我的時候,才三十不到,跟你一樣毛手毛腳的。那個鋼筆來找我學趕尸,說他是詭道的傳人,我開始還不信,可是後來我信了。」
「我師父沒得天生的本事,你才懷疑是不是?」大暴問道。
「是的,不過他還真是 ,找個徒弟,也跟他一樣是個普通人。」黃蓮清把大暴看著,「趙一二看樣子把他師父,就是你師爺的話都忘干淨了。」
大暴倔強的撇撇嘴。
「他也沒把事情做成,倒是把那兩姊妹的書給騙了去。只拿了一壇骨灰就跑了。這個小混蛋……」
大暴心里好笑,當年師父不知道做了什麼精靈古怪的事情,讓黃蓮清耿耿于懷。但還是欠了黃蓮清的人情。看來這個人情,要自己來還了。
黃蓮清突然把大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嘴里念叨兩句。
大暴隱約听到︰「趙一二是怎麼啦,怎麼會選這個人……」
本來大暴已經覺得黃蓮清對自己很有親熱了,可是黃蓮清突然變了神色,把身子背過去,走了,邊走邊說︰「你不會忘記兩姊妹的地方吧,把骨灰放回去。」
大暴不知道黃蓮清的態度為何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莫名其妙。拿著骨灰往來路走回去。
白天路走得快,到了傍晚,大暴回到了兩個老婆婆所在的地方。可是只有一片窪地,都是墳墓。找不到那個木屋了。
大暴找了好久,才在墓地的邊緣發現了一個木制的小靈屋。靈屋修得跟人住的一般模樣。屋前供奉著幾盤水果。大暴想起了老太婆給自己吃的是什麼了。差點吐出來。
木屋上爬滿水蛭,惡心不已。
大暴看見木屋的小門前的左側有個骨灰壇,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樣。大暴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恭敬的把自己帶的骨灰放在小門右側。退了兩步,唱了個諾。嘴里念叨︰「兩個婆婆,我把你們的骨灰合攏了……」
然後走開。
走了很久了,突然刮起一陣旋風,大暴回頭看去,整個墓地都籠罩在黃色的風中。
無數人影在里面飄搖不定。
大暴身上輕松,繼續往湖北的方向走去。心里想著,終于可以在市鎮上住宿了,一定要找個有熱水洗澡的旅社……
(趕尸完)
狗肉
06年的時候,我當時還在廣州工作,認識一個跑公司業務的業務員,姓鄧。他是佛山人,脾氣很隨和。和我打了幾次交道,就互相交流客戶的信息。我們相互照應,替對方做了不少業務。
每做成一單,我們都照例會在外面呢吃頓飯,慶賀一下。公司里都有這筆開支,專門用于業務員請客吃飯的。
有次,我幫小鄧介紹了一個業主,他把生意做成了。
為了感謝我,就請我晚上吃飯。剛好我正在西關做事,就懶得到別處去吃飯。就說不如就近,在花江狗肉吃狗肉吧。
小鄧就說,吃什麼花江狗肉啊,干脆去東風東路去吃蛇路碌。
我說我昨天剛吃過,我的同事也來了精神,說好久沒吃狗肉了,欠的很。
小鄧不好再堅持,和我們一起到了西關花江狗肉館子。
一行四個人,點了三斤狗肉,又點了兩個狗鞭。廢話少說,我當然是大快朵頤。邊吃邊喝,還給他們說我當年打工時候的往事︰那時候很窮,沒得什麼錢下館子,欠肉吃了,就和同事到街上找狗子。專門找那種發了情,到處亂跑的公狗,那種公狗一遍都是身材細長,尾巴高蹺,是很健康的,肯定沒有病,更不可能是瘋狗。
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黃狗和黑狗的味道最好。
我和同事就騎著摩托,看見目標了,慢慢的逼近狗子,就把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出其不意的套在狗子的脖子上,我最擅長這招。然後就牽著繩子坐在同事的摩托上,摩托開的不快不慢,讓狗子勉強跟著我們跑。等跑到我們同事家的院子里,狗子一般都累的直喘氣,沒有多少力氣反抗。在院子里等著的同事,早就做好了準備,刀具,開水都布置妥當。
殺狗的過程很殘忍。在院子的牆上放好一根木緣,然後把牽狗的繩子繞上去,同事就把繩子往下拉,把狗子吊起來,狗子就汪汪的叫,四肢掙扎。
專門灌水的同事就把水管子戳進狗子的喉嚨,另一邊就開了水龍頭。水就往狗子的嘴里灌,狗子就開始嗆水,但狗子是嗆不死的,狗子是土命。就算是灌得沒氣了,放到地上,過一會就會醒轉過來跑掉。所以邊灌水,就有人要不停地用木棍狠命的擊打狗子的腦袋。
這樣打死的狗子最好吃。把狗子放進開水里,旋毛,狗肉帶皮才有味道。然後把狗胯子剁好,油鹽醬醋大蒜花椒八角等等佐料伺候,放進鍋里,一頓猛炒,然後煮火鍋下酒。那滋味,真是回味無窮。
我邊吃著花江狗肉邊說著這些開心的往事。說起那兩年,至少有七八條狗子慘遭我們的毒手,得意非常。一起喝酒的同事都听的津津有味,邊吃邊笑。
可是我等我講完,我發現小鄧根本就笑不出來。神情尷尬。
我這才注意到,小鄧,一筷子都沒拈狗肉。他只是在吃配的豆豉。
我笑著對他說︰「不敢吃狗肉啊。狗肉香呢。」
小鄧只是笑,並不吃。
「你不會是**吧?」我問他,我听說**是不吃狗肉的。
「不是不是……」小鄧辯解,「個人原因,完全是個人原因。」
大家談性正濃,就問小鄧到底為什麼不吃狗肉。
小鄧不說,他只是說︰「現在說這個沒意思。」
我記住了小鄧的古怪習慣。
等過了很久,再一次和小鄧吃飯,當然這次吃的不是狗肉了。在酒桌上,我問起了小鄧不吃狗肉的原因。
其時,我們已經都喝高了。小鄧興致也好,就說,「好,我就說說我為什麼不吃狗肉吧。」
我們一群人都豎起耳朵,等他講個道道出來︰
我小時候有次冬天中午上學,那時候佛山經濟還很落後,到處是農田。我在公路邊,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小狗在農田邊的溝渠旁蹦蹦跳跳的跑著。我看著可愛,就給它「嗚嗚」喚了兩聲。
那小狗听見我喚它,很開心,飛快的向我跑過來。可是隔了水溝。它找了幾個地方,都止步。我看這個小狗看體型估計最多兩三個月的大小,它肯定是被主人遺棄的,只有這麼小的狗子,才對人沒有恐懼感。看見有人喚它,它就以為是自己的主人。
我看那小狗找了半天地方,都沒辦法跳過來。它體型太小了,雖然水溝只有不到一米寬,但它還是跳不過來。我逗了它一會,想著時間不早了,就繼續走路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