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情,也是必須要有人做的。」大暴說道︰「我當律師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掌控。我不喜歡這樣。但我當術士,就不一樣了……我遲早會當全國最厲害的術士。」
我不說話了。大暴也沉浸在他的憧憬之中。
現在我和大暴之間,話題越來越少,之所以偶然還在一起聚一聚,只是勉強讓各自覺得,大家還是朋友而已。
「听說看蠟也是一種算術,和水分一樣呢。」我突然想起來,看蠟這個東西,趙一二在中心醫院曾經問過我的。我主動打破沉默,找個能讓大暴感興趣的話題。剛才他說過,他再去西坪,就要學看蠟了。
「看蠟勉強能算是一種算術吧。」大暴說道︰「可他和其他四種算法都不一樣。」
「水分、晷分,這兩種你讀書就會了。加上算沙和看蠟,還有一種是什麼?」我問道。
「還有一種是听弦。」大暴很不開心的說道︰「金仲的師父從前很擅長的,可惜我不能學听弦。」
「為什麼?」我問出口,看見大暴沮喪的表情,就知道說到他的痛處了。
「師父說了,他也不會听弦。只有……像你這樣的人,和師伯他們才有學听弦的資質。」
「水分、晷分、算沙、听弦、看蠟。」我叫道︰「大暴,我明白了,這五種算術,分別對應著五行。」
「你現在才知道,我可是早就知道了。」大暴說道︰「我當初就明白了,水分不用說,五行屬水。晷分歷來是皇家的專用,當然屬木。這兩種算術,在世間常見。听弦和看蠟,就是詭道擅長的術數。別的道教門派也有懂听弦和看蠟的,但運用最出色的在我們詭道。」
「听弦屬金,看蠟屬火。」我說道︰「那樣五行算術,除了土德,就齊全了。」
「可惜我學不會听弦。只能學三門。不過師父說看蠟學會了,我就可以出師。他就不用在親自教我什麼東西,後面就靠我自己去學。」
「看蠟,到底是一種什麼術數,和水分一樣計算嗎?」
「不是的。」大暴說道︰「看蠟是從蠟燭燃燒的情形來分析時刻,但不是陽世的時刻。看蠟算的是陰司的水分。但陰司本就和陽世相對,宇宙至陰,所以無法用水分來算,不見天日,也不能用晷分來算。最合適的就是看蠟和听弦。」
「原來如此,看蠟和听弦,是專門算陰間時刻的。」我又問道︰「那算沙呢。能算嗎?你好像沒說要學算沙。」
「算沙是師父也沒完全弄懂的。他說算沙其實不是中國的算術,是從西方流傳過來的,現在世上會算沙的人基本沒有。他也只會最基本的看沙礫,不會算。即便是這樣,他也是僅有的幾個會算沙的人之一。他說了,只有一個人,算沙的能力在他之上。」大暴說完,把我看著。
「難道是我?」我瞪大眼楮。「可我從來就沒有用心計算過啊,我算沙,完全是靠感覺估算的。」
「就是因為如此。師父才認為你才是世上唯一能夠純熟掌握算沙的人。」大暴說道︰「算沙是最特別的算法,水分和晷分行天道,听弦和看蠟明陰司,只有算沙,不知所屬。而且算法古怪,也許你不知道怎麼算,靠估算,才是對的。」
「也就是說,你作為詭道的傳人,你只能學會三種算術,而本來應該是要會四種才行。」我安慰大暴︰「趙先生不也是只能用三種嗎?他也不會听弦,算沙也不擅長。」
大暴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我愣了愣,明白了,對他喊道︰「那能怎麼樣,要麼我們換命,跟以前那田鎮龍和老秦的兒子一樣,這樣我們就都開心了。我當風光的律師,把李慧娶了,再把王玉當我的情人,媽的,多開心。也不用像現在一樣,給女朋友買一套裙子都買不起!」我把自己的耳朵拎著,朝向他,「你也得償所願,用這個通靈的本事去當叱 風雲的鎮邪術士,那樣你開心啦!」
我知道大暴是在羨慕我有學道術的資質,但我特別敏感這一點,忍不住跟大暴發一頓牢騷。可是我和大暴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命運也許可以換,但命格是人一出生就牢牢烙印在生命里,無法更改的。
如果我學詭道,我也許會成為詭道繼往開來最厲害的術士,因為我能做到把五種算術都純熟運用。從大暴的語氣分析,從來就沒有人,能做到這點。
怪不得趙一二和金旋子對我都青眼相加。我想到了金旋子贈給我的那個「狂「字,我這麼久了,還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我明白,肯定跟我和詭道的淵源有關。我不敢吧這個事說給大暴听。大暴知道了,豈不是更難受。無論是金旋子,還是他師父趙一二,都沒有送他什麼字。
和大暴好不容易在一起聚一聚,卻不歡而散。若是跟以前那樣,大家吵一架,就把怨氣都發泄的煙消雲散。該多好。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和大暴之間都各懷心思。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走的時候,大暴竟然還要和我握手,我們什麼時候,這麼生分過。還要這麼假惺惺的握個手,再道別。
我心里郁悶,回屋了,就找碴跟王玉吵架。王玉被我氣哭了,下了班也不回家,害的我到處找,在宵夜攤子找到她和同事在喝酒。恨不得把她大罵一頓。
好說歹說,把王玉勸回去。跟她賠不是,王玉這丫頭竟然趁機要挾我,要我跟著她到她家里去。我已經找借口推辭過很多次了。現在她有把這事情擺上台面上,我又不好說我不不願意去她家的真實原因。想含混的糊弄過去。
王玉卻認真了,「你如果不跟我回家去一次,我們就分了算了。你難道一輩子都不去我家麼?」
「你不也是和你媽合不來,怎麼現在又轉性了。」我挖苦道。
「我爸爸身體不好,听說病了,我要去看看。」王玉要哭出來了。
「你和你家人經常聯系?」我驚訝的說道。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死在哪里爹媽都不知道啊。」王玉哭出來了,「我媽來找過我了。」
我還能說什麼呢。到了這個地步,只能硬著頭皮去面對郭老師了。
去郭老師的家,我買了點水果和糕點當做禮物。
進了門,郭老師竟然很客氣。還做一桌子的菜。王玉的爸爸是很憔悴,看來當了一輩子領導,雖然官不大,可退休了還是不習慣。身上的小毛病就多起來。
席間大家都很客氣,我一直擔心郭老師發難,但沒有發生。郭老師問我叫什麼,我也如是答了。可郭老師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王玉的父親問我在那里上班,我編瞎話騙他︰「在某某牛女乃公司做區域負責人。」
我也問王父現在是不是身體欠佳,听王玉說過,生病了。
王父說道︰「沒什麼,就晚上老是做夢,夢見玉玉的女乃女乃找我,要我回去,家里被水淹了。」
郭老師就說︰「還是黨員,什麼覺悟。天天想著這些無聊的事情。你老屋不是早就拆了嗎,家里那里還有人。」
王父就自我解嘲的說道︰「是的是的,人老了,惦記老家了。老是做夢,老人來看我。」
我注意到,王玉听到這里,臉色變了。可她什麼都沒說。
還好,和在郭老師家沒有出現我擔心的場面。
我和王玉吃了飯,和她父母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就要告辭。郭老師站在門口,看著王玉下了樓梯,示意我等一會。
我站著,等著她說點什麼。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看在你對玉玉還不錯,」郭老師接著說道︰「上次玉玉生病,你還是蠻負責任的,不然我……」
我看見郭老師雖然表情很溫和了,卻不敢多呆。支吾兩聲,就告辭,落荒而逃。
走在路上,王玉問我,「剛才我媽跟你說什麼呢?」
「她說我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氣宇非凡,你找了我,是你們王家修了八輩子的福分。你要是不好好跟我過日子的話,她就來幫我修理你……」我跟王玉瞎侃。
王玉用手捶了腦袋一下,「瞧你這德行,還一表人才,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
今天過了一個大難關,心里舒暢,和王玉就有心思開幾句玩笑。
可是王玉說了幾句,就悶悶不樂了。我問她到底怎麼啦。
王玉說道︰「我估計我爸爸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
我說︰「為什麼啊,你又不是醫生,你看的出來麼。」
王玉說道︰「我跟我爸爸一樣,每晚都夢見我女乃女乃。也是說老家被水淹了。要爸爸回去。」
「你們不是沒有老屋了嗎?」我說道。
「你怎麼這麼笨!」王玉著急的說道︰「那是女乃女乃在收爸爸的魂啊。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了。」
我說︰「你和你爸爸做同樣的夢啊,都是你女乃女乃要找你爸爸,那還真的出事了。」
「孫哥不是已經很厲害了嗎,他干這個。」王玉把我衣服揪著︰「你要他幫我爸爸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