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丫頭是城西樁子口，劉家村劉老二的小女兒劉五丫。前些日子，家里剛添了個男丁，兩口子老來得子，仔細著五六個孩子，擔子也著實重了些，便托老身給介紹到城里的大戶」
「看著倒是機靈」上座的貴婦人掃了一眼廳下著褐色粗布棉衣褲的女孩，慢條斯理的抿了口手中的熱茶，「幾歲了？」
「回夫人的話，過完春分，剛好十二」人牙子吳媽早已有些佝僂的背這之下彎的更深了。
「哦可記事了」貴婦人放下手中的茶盞，瞥了一眼吳媽，表情莫測。
「是這孩子還算伶俐雖說入府為婢，年齡有些大，但也不難管教，粗使的活計都能干些」吳媽忐忑的看了上首一眼，又匆匆的低下了頭，「還還有，這孩子倒是知曉些藥理」
「哦？」貴婦人的臉色總算是有了些微的變化，「你說，這小丫頭知曉藥理？」
「回夫人的話，是！」吳媽頓時心里一喜，有戲。小心的整理好思緒，又接著說道，「她的舅舅劉老三在鎮上開了間小藥鋪，這孩子打小就愛去那玩，耳濡目染的，對藥理也有了點認識」
「嗯！」貴婦人點了點頭，側瞥了一眼候在她右下首，著藕色衫裙外罩紅色對襟小襖的丫鬟，吩咐道，「冬梅，領吳媽下去，到賬房那支使給她五兩銀子」
「是！」被喚作冬梅的丫頭，低頭行了個禮，便率先退下了。
「謝夫人！謝夫人！」吳媽喜笑顏開的給上首磕個好幾個響頭，這才迫不及待的追那紅襖丫鬟而去。
少了吳媽的呱噪，這個森然莊重的大廳越發的靜了。
上首的貴婦人，饒有興趣的盯著底下瘦弱的小小身影，心中已然有了思量。
神態鎮定無波，淡然少語，卻也沉穩踏實「听吳媽說，你是自願賣身為婢的？」
「是」暗垂眼眸，努力的表現出畢恭畢敬的模樣，言語中也特意加上惶恐無措，那緊握在手心里的衣擺卻是真的汗濕淋灕
「呵呵」貴婦人掩唇一笑，小小年紀，如何真的懂得無所畏懼？
「即是自願賣入我府中，又何懼之有呢？」
「請夫人責罰！」雙膝咚的一聲跪落在地，膝蓋很痛，那丫頭卻暗自咬緊牙關，不呼半聲。等那痛勁緩了緩，才慢慢的說道，「奴婢想活，不想餓死」
想活，不想餓死，自賣為婢，但求兩餐溫飽，如此而已，何為出路？這便是出路！這丫頭倒是聰明。
「生活所迫，本夫人怎會責罰于你？」貴婦人眼角的笑意微甚，「從今往後，你便叫落雪，是府上新進的低等侍婢，非但不愁吃食，每月還有二錢的月銀供你貼補些家用，半年可回家探省一次，可好？」
「奴婢叩謝夫人大恩！」規規矩矩的磕了一個響頭，嗓子有了些哽咽，無關感動，卻是真的想哭
「起吧！」貴婦人笑得慈眉善目，越發親切起來，「這府中不比家里，凡事都講究個規矩。听，只听自己該听的；說，只說自己能說的；做，只做自己可以做的。本分守不好，這挨打受罰是小，大了便是丟去了性命，也怨不得旁人」
「謝夫人提點」唯唯諾諾的又行了一個大禮，膝蓋上的痛楚早已變得麻木了。
「嗯！」話是說完了，這丫頭心里應該是知曉其中厲害的。看那卑微的模樣，貴婦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對著她左下首，著同樣藕色裙衫外罩草綠對襟小襖的小丫鬟吩咐道，「覓荷，大少爺屋里，現在缺個端藥伺候的丫頭，你把她帶過去吧！」
「是！」覓荷領命下去了，後面跟著走路有些踉蹌的落雪。
心里冷笑，落雪低下頭，隱去眼中的一片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