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峰一愣,抬起頭一看,果然是他那把寒光劍……他在山洞里醒來時就不見了此劍,沒想到,那該死的老頭,竟拿去賞賜給別人了。哈他抑止心中的激憤,站起身,走到那桌,說道︰「能否借劍一觀?」
吵鬧聲頓止,幾人望著他,沒回過神來。何九妹收起笑,看了眼段一劍,見對方點頭,便挽了個劍花,收劍入鞘,遞給他。
劍柄上刻著幾個細小的字,一邊是寒光,一邊是雲峰。這是爹親手鑄的劍,他模著字跡,心中暗淡,不知爹是否安好?
「呵,沒見識過寶劍吧,小心別弄壞了。」劉三刀陰笑著說道。
許雲峰怒視他一眼,長吁一口氣,對段一劍說道︰「這把劍是我的,現在到了你手中,我要怎樣才能拿回來?」
「你的?哈,笑死人了,哈哈……」鄧六拳大笑道,「我告訴你,這是門主賜給老大的,血影門門主知道嗎?」
幾人笑鬧著站起來,圍住許雲峰,要給他點甜頭吃吃。段一劍抬手止住,與許雲峰對視了一眼,說道︰「我們比一場,你贏了劍歸你,我贏了,你做我的劍童。」
「好。」許雲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應道,說罷帶著劍,轉身走出去。
「這小子,就把劍拿走了……」
「大哥,你真要跟他比?」何九妹扯了扯段一劍的袖子,嬌聲道。
「你怕我輸?」段一劍輕笑一聲。
「哪能啊,老大什麼身份,和他比是抬舉他了,我一拳就能收拾他。」鄧六拳拍著胸脯說道,他長得人高馬大,胸口拍得砰砰響。
「他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要小看了他。」段一劍沉聲說道。
「大哥,要小心,我也覺得他不簡單,剛才看我的眼神,如刀子似的,扎得我肉疼。」劉三刀收起嬉笑的神情,木著臉說道。
「不簡單才刺激,不刺激,我們怎能進步?練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今我們正是練功的最好時候,不抓住機會挑戰極限,後悔莫及啊。」段一劍拍拍劉三刀的肩膀說道,「要牢記,我們還在囚牢里,還不能自由出入。」
許雲峰站在練武場中央,閉上眼,靜靜等著。
大師傅拿著寒光劍,站在一旁,嚴謹的臉上露出一絲矜持的笑意,無人能看出……這把劍是他從許雲峰手上拿走的,而今,賞給了段一劍,終于刺激到這小子了。
有人要挑戰段一劍,消息一傳開,如炸鍋一般,頓時眾人議論紛紛,從山洞里涌出來。受傷的人也爬出來看個究竟,是誰那麼大膽?這里雖是囚牢,卻是進入血影門的唯一途徑,還活著的人都知道,被挑選進來的人,皆是資質上佳者,而段一劍更是佼佼者。段一劍自幼習武,有天才之稱,進來後,修煉刻苦,進境極快,大小比武,未曾一敗。如今,他是名副其實的牢中第一,竟有人挑戰他,眾人驚詫莫名,說者驚心,聞者動容。
練武場中間,段一劍與許雲峰對面而立,近百人圍成一個大圓圈,睜大眼楮看著兩人。眾人看著許雲峰怪異的穿著,普通的相貌,紛紛搖頭,沒有多大印象,以為是剛進來的傻大膽。許雲峰自進來囚牢,一直默默無聞,只在開始幾個月參加比斗,並無壯舉,能注意到他的人寥寥無幾。
「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對視了一會,段一劍在氣勢上並未壓下對方,于是提劍抱拳一禮問道。
「許雲,請。」
「請。」
「轟……」兩人怒目而視,斗志昂然,氣勢陡升,如海浪一般洶涌而出,一波比一波高,推著眾人往外飄。
自忖實力不弱的人紛紛深吸口氣,暗自使勁,將腳牢牢釘在地上,臉龐鼓得通紅。趴在地上的傷者受不住,翻著跟斗滾出幾丈外,接著是武藝低微的人。
兩人氣勢蓬發,仿佛試金石,一下就試出眾人功力深淺,還能好好站著的唯有九人。劉三刀,鄧六拳,何九妹等八人,還有大師傅。
「砰……」兩人氣勢對撞,如隕石爆裂,何九妹雙腳擦著地往後退,鄧六拳兩腳顫抖,蹬蹬後退,其他幾人果斷後退幾步,不至于出丑。
「嗆」一聲脆鳴,兩人同時拔劍,無鋒劍,烏黑的劍刃劃出兩道白光,耀人眼簾。
「叮」,劍尖撞擊,兩道白光練成一道,如一段匹練。
二人內力通過劍尖往對方體內沖去,段一劍悶哼一聲,退後兩步,內力相較,他吃了個悶虧。許雲峰內力異常雄厚,遠甚于他,而且霸道無比,一入他體內便橫沖直撞,攪亂他真氣,沖擊筋脈。若不是他及時撤劍,用內力護住心脈,再過一眨眼時間,他就得躺下。
「好。」段一劍喝了一聲,施展開家傳劍法,不再與他硬踫。他知道,許雲峰定然極為熟悉山洞里的秘笈絕學,要想取勝,唯有使他未見過的劍法,出奇制勝。
許雲峰以新學的雪花劍法對敵,如漫天雪花一般,無處不在,無跡可尋,一面細細觀摩段一劍的這套劍法。經過一年苦練,他對劍法的領悟更上一層樓,即使陌生的劍法,也可管中窺豹,略知全貌。他應付起來輕松自如,一套普普通通的雪花劍法,在他手中使來,卻精妙無比,已佔了上風。
一年之前二人對上,或許勝負難料。如今,許雲峰功力大進,要勝段一劍不難,只是抱著觀摩其劍法的目的,才一直未曾進攻,只是游斗。
兩人劍來劍往,快如疾風驟雨,難以一一細看。只見段一劍如一塊磐石,任風吹雨打而不動彈,而許雲峰則如漫天雪花,紛紛而下,裊裊不絕,欲掩埋磐石。
段一劍見奈何不得對方,臉色微紅,連變數套劍法,一會使「一字電劍」,一會使「破柳劍法」,一會使「連環九劍」,皆難以奏效。反觀許雲峰,來來去去,就是一套雪花劍法,高下立判……
圍觀的眾人瞪大了眼珠,他們即使再不濟,也看出了異狀。沒有料到,這叫花子似的一個半大孩子打得段一劍沒有一絲脾氣,只差棄劍認輸了。猴子眼里泛著精光,臉上的興奮難以抑止,心中默念著,打倒他,打倒他,快,快……
一盞茶功夫過後,段一劍跳出圈外,收劍停手,臉色通紅,悶聲道︰「那劍歸你了。」
言罷轉身離去,轉眼鑽進山洞里,其他八人愣了半響才跟著離去。眾人正要歡呼慶祝許雲峰得勝,被大師傅掃視了一眼,紛紛止住了。
「練功去。」大師傅朗聲道,聲震人心,驚得眾人心驚肉跳。
眾人紛紛散開,心中涌起一股火,熊熊燃燒著,段一劍敗了,被人打敗了,難以置信。同時,在心底對自己說,練功,好好練功,我不比他差,我也要打敗他……
許雲峰從大師傅手中接過劍,正要離去,卻被大師傅叫住了,他說︰「你可以去接任務了。」
「什麼任務?」許雲峰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
「殺人,血影門只有殺人的任務。」大師傅僵硬的臉扭曲了一下,似要笑出來,卻忍住了。
「沒興趣。」許雲峰轉頭就走。
「門主說,你完成三個任務就可以走了。」大師傅說道,許雲峰頓時停下腳步,似在遲疑,這時,他接著說︰「如果圓滿完成任務,門主另有賞賜給你。」
「什麼任務?」許雲峰動心了,再留在囚牢里苦練,對他的提升有限,已無多大用處。
「跟我來。」大師傅說道。
許雲峰默默跟著大師傅來到他住的東面山洞,里面寬闊明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溫暖的氣息。轉過通道,進入客廳,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女孩听到聲響,轉過頭來,衣著華麗,粉雕玉琢般的面孔,眼珠黑白分明,小小的嘴唇燜在一塊。那雙清澈的眸子射出怨恨的光芒,如錐子一般刺來,許雲峰猛的一見,心被刺痛了。
「她叫飛羽,是門主剛收的關門弟子。」大師傅對著那小女孩點點頭,她的目光才收斂了些,卻仍如毒蛇一般,上下審視著許雲峰。
「這是許雲,這次由他幫你報仇。」大師傅拉了一下許雲峰,然後簡單地說了下事由。
許雲峰只听了幾句,知道小女孩的親人被一伙強盜殺光了,她藏在馬車的夾縫里活了下來,後面的話沒再听,而是望著客廳對面牆上的獸骨。森森的獠牙,猙獰的頭骨,鋒利的爪子,這是一頭猛虎,骨頭被拆成一塊塊,插在牆壁上,仍能看出其生前威猛無比。虎骨,牆壁,獵人,凶器,旁觀者。他靜靜地看著,如一幅牆畫,他不想成為被拆分的虎骨,不願當那冰冷的牆壁,不當殘忍的獵人,不甘為那無知的凶器,也不願做冷漠的旁觀者。他沒有多余的選擇,這廳堂已將他的前路刻畫出來……
「什麼時候走?」許雲峰淡淡地說道,打斷他下面的話,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那猥瑣的老頭看中了這小女孩,要強自收徒,而這小女孩卻要先報仇。
「現在。」大師傅取了一套新衣服,扔給許雲峰,「穿上吧。」
這是套黑色的錦袍,胸口繡著「血影門」三個血色小字,生怕別人不知道。許雲峰當著兩人的面,扯了幾把身上的衣服,一片片落下,轉眼渾身**,而後穿上錦袍,整個人頓時明亮了幾分。
小女孩羞得臉通紅,呸了一口,扭過頭去。大師傅豎起大拇指,嘴角抽搐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