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戀 五、

作者 ︰ 張德眾

五、

在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里,有人擦著了一根火柴,將放在桌子上的蠟台上的幾支蠟燭點燃,房間里頓時一片光明。

海倫娜、叔叔、旅館老板夫婦,還有波蘭棋協的幾名隨行人員站在桌子旁,他們虔誠地用希伯萊語唱著禱告詞︰「主是我們的上帝,主是獨一無二的。祝福他的名字和他榮耀的王國,直到永遠。你們要熱愛主,用你們的心靈、你們的靈魂以及你們的一切。你們今天一定要把這些話語牢記在心,還要勤勤懇懇地教導你們的孩子,無論是坐在家里,走在路上,躺下睡覺,還是起床的時候。你們要把這些做成一個記號綁在你們的手上、額頭上。它們將永遠在你們眼前提醒你們。你們要把它們寫在你們房子的門柱上,寫在你們的大門上。」

禱告完畢後,大家坐下一起用早餐。

夏日的清晨,一場大雨過後,太陽還沒有出來,天空還有些陰沉,窗外細細的雨滴從屋檐和樹枝上慢慢地滴落在地上。兩只喜鵲在枝頭自由自在地唱著歌。

兩輛馬車停在旅館的門口。旅館的伙計把客人們的行李一件一件搬到馬車上。

大家用完早餐,紛紛起身出去。

在門口的收款台,代表團團長把一張支票遞給旅館老板。

旅館老板接過支票,表情看上去並不是很高興。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團長問。

「沒什麼,錢是一分不少,這恐怕是本店最後一筆營業收入了。」

「怎麼回事?」

「昨天,廣播里說了,元首下令,要在德國、奧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境內徹底查抄猶太人開的所有店鋪,凡是猶太人開的店鋪,都必須立即停業,違者格殺勿論。當然,這和你們沒關系,你們趕快離開德國吧。」

「團長,怎麼了,他說什麼?」海倫娜問。

「他說小胡子下令,在德國、奧地利、捷克斯洛伐克,猶太人開的所有店鋪都必須立即關張,違者格殺勿論。」

「天哪!這是要干什麼?!」

「快走吧,奧本海默小姐。」說完,團長推門出去。

「你們等一下。」海倫娜也推門出去,走到馬車前,在車廂里找到自己的提包和昨天下午頒獎儀式上獲得的那束鮮花,然後回到收款台前,把鮮花遞給老板娘,又從錢包里掏出幾張鈔票,遞到她手里,用發音蹩腳的德語對她說︰「一點小意思,請收下吧。」

「太謝謝你了,奧本海默小姐,天堂里的聖母會保佑你的。」

「沒什麼,我,我也是猶太人。」海倫娜和老板娘握了握手,轉身出去,抬頭看了一眼那兩只在樹上談情說愛的喜鵲,然後上了馬車。

耳邊听著馬蹄踩在濕滑的路面上發出的「嗒嗒」的聲音,海倫娜嘆了口氣,勝利的喜悅已經一掃而光,一種莫名的淒涼油然而生。

「你怎麼了,孩子?你實現了自己的夢想,總算如願以償了,怎麼好象並不高興?」叔叔關切地問。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點累。」

「是啊,下一盤棋就很累,何況是連續作戰,肯定會身心疲憊的。不過你不完全是感覺到累。」

海倫娜沒有說話。

「你剛才做得對,孩子,你真是個善良的姑娘。這對夫婦是好人,一個月以來,對咱們一直服務很周到。」

「可是,他們的生意為什麼這麼慘淡,除了咱們以外,幾乎看不到別的客人?這塊不是挺繁華的地段嗎」

「德國納粹歧視猶太人,特別是在1933年希特勒當總理以後,他們就開始剝奪猶太人的一切權利,不準猶太人當公務員、法官、律師、醫生,不準猶太人在新聞界、廣播業、農業、教育界、戲劇界、電影界工作,不讓猶太人進入公共娛樂場所,不準在猶太人開的商店購買商品,更不用說住猶太人開的旅館了。你這次來柏林打比賽,也是波蘭象棋協會通過波蘭外交部和國際棋聯出面跟德國外交部多次進行交涉、費盡周折,才讓你入境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因為你是猶太人。去年11月份,水晶之夜,他們還變本加厲,瘋狂地襲擊手無寸鐵的猶太人,36名猶太人被活活打死,36人受重傷,267座教堂被焚毀,7500多家商店被搗毀,3萬多人被關進了達豪、布赫瓦爾德和薩克森豪森集中營。後來納粹黨還讓猶太人自己把被燒毀的教堂清除干淨,改成停車場供德國人使用,甚至還要求受到迫害的猶太人繳納10億馬克的賠償費。」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海倫娜美麗的藍眼楮流露出更加憂郁的眼神。

「王法?哼!地獄里有,這里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叔叔說︰「他們能維持到今天,已經算很幸運的了。你那幾十馬克,就像站在爆發的火山口,用一把湯勺崴岩漿一樣。我了解你的心思,孩子,可是在德國、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少說也得有一百多萬猶太人,你就算把你的十萬瑞士法郎的獎金全都捐出來,一百多萬人,每個人還分不到一生丁,杯水車薪啊,孩子!」

海倫娜不經意間從車窗里看見馬路邊,有四名背著沖鋒槍的德國士兵正押解著幾個人往前走,她回頭一看,走在德國兵前面的幾個人里,有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一名扛著一個大包袱,手里拎著皮箱的男子、一名懷里抱著一個孩子,手里還領著一個孩子的年輕婦女。

海倫娜喃喃地說︰「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她嘆了口氣,把臉轉了過去,心里在想︰「自從來到柏林,這樣的場面,幾乎天天看見,天天看見那些穿著皮靴、披著狼皮的德國鬼子,他們到底要干什麼?!還有那些刺耳的廣播、瘋狂的叫囂、令人作嘔的‘’字旗、鷹徽,總之,這座城市沒有給我留下一點好印象,一絲一毫也沒有,雖然我在這里成就了我的夢想,可是我在這兒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

在一座茂密的森林里,空中霧氣彌漫,一條小河潺潺而流,清澈見底的河水里有很多條魚在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海因策騎著一匹高大的白馬沿著小河邊向上游走去,走著走著,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一棟小木屋,木屋的周圍盛開著五顏六色的鮮花,一個身穿一件白紗裙、頭戴著一頂瓖嵌著數枚美麗鑽石的後冠的年輕美麗的姑娘手里拿著一個用竹子編織的噴水壺從木屋里走出來,給花澆水。海因策騎著白馬,向小木屋走去。姑娘抬起頭的一剎那,看見了騎在馬上的海因策,恬靜、秀美的臉上露了微笑,在鮮花的陪襯下,顯得更加美麗。這時,在半空中,一支金色的箭「嗖」地一下射向姑娘,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姑娘的心。海因策大吃一驚,他抬頭一看,一個留著一頭金發、長著嬌女敕的臉蛋的小男孩正在半空中彎弓搭箭瞄準他,那個小男孩背上還長著一對白色的翅膀。「哦不!」海因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海因策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躺在床上回味著自己剛才做的這場夢。「這個姑娘怎麼這麼像海倫娜,簡直太像了!不不,就是她!一定是她!那個長翅膀的小男孩一定是愛神丘比特。我是不是愛上她了?那麼,我去見她?不不,這樣也太冒失了!可是,比賽結束了,我今天要是不去見她,說不定她明天就要回波蘭了,那樣恐怕我就沒機會再見到她了,說不定永遠沒機會再和她見上一面了。快點,先起來再說吧。」

于是,他從床上起來,拉開窗簾,雨已經停了,太陽慢慢露了笑臉。他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現在是五點五十分。

他又坐在了床上,心里在想︰「我們兩個人要是能在一個僻靜的鄉村一起切磋棋藝,一起生活,一起養育寶寶,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人生啊!可是,她會不會已經有心上人了?這麼美麗、聰慧、氣質優雅的姑娘,肯定會有很多人追求她。我還是別抱什麼太大希望吧。」他搖了搖頭,可是轉念又想︰「她手上沒有戴戒指,說明她肯定沒有結婚。要這樣我不能說一點機會沒有。要不然,我還是去見她一面,她不會拒絕我請她吃一頓飯吧?至少不會不理睬我吧?要是沒有我的幫助,別說奪取棋後了,說不定她現在還在大牢里關押著呢。我想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姑娘吧。對!去見她!現在就去!」

于是他又站了起來,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穿哪件衣服呢?穿西服吧,媽媽說我穿西服最帥了。」他伸手去拿西服。「不不,又不是去參加什麼宴會,也不是打比賽。再說,她穿得那麼樸素,我穿西服多不自然啊。要不然還是穿我那天穿的那件運動服吧,這樣比較得體,也不會讓她感覺到有什麼不舒服。」他打定了主意,穿好了運動服和網球鞋,走進衛生間,照著鏡子,用電動剃須刀把臉刮得干干淨淨。

海因策從樓梯上走下來,管家走過來和他打招呼︰「少爺,您起來了?」

「安德森,請你把大門打開,我要出去一下。」

「少爺,您不吃早飯就出門嗎?」

「我有點急事要辦。」

「老爺要是問起來……」

「你就說我去棋院了。」

「是,少爺!」

管家把大門打開,海因策把車開了出去。

一路上,海因策在想︰「到旅館里找她?見到她,她要問我︰‘您找我有什麼事?’我該怎麼回答?總不能對她說︰‘喂,奧本海默小姐,您奪取棋後頭餃,多虧了我的幫助,你得感謝我。’這也太冒失了!要不然,在旅館門口等她?等她一出來,我就迎上去,對她說︰‘啊,奧本海默小姐!這麼巧!我正好有事路過這兒。原來您就這住在這兒?’她說︰‘您有事,那您忙,我不打擾了,再見!’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要不然算了,回去吧。」

海因策把車並到中間的車道,在一個路口調了個頭往回走。走著走著,他又想︰「就這麼回去了?今天要是見不著她,說不定以後再也見不著她了。至少作為同行,隨便聊聊也沒什麼不可以的,至少可以再欣賞一次她的美貌、她的風采。不管怎麼樣,先見她一面再說!」

想到這兒,海因策又調了一次頭。

「有了!」海因策眼前一亮,想出了一個主意,自言自語地說︰「恭喜您,奧本海默小姐!恭喜您獲得了最後的勝利!」然後,用假嗓子說︰「謝謝您,赫爾維格先生,不不,海因策,多虧了您的幫助,我才有機會參加最後一場比賽,真不知道怎麼感謝您!」「請不必客氣。您要是想感謝我,就請允許我邀請您和我一起共進午餐吧!」然後,又用假嗓子說︰「我太榮幸了!」

由于是清晨,街上沒有多少車輛,所以沒花多長時間就到了海倫娜住的那家旅館門口。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有幾個人正在往馬車上搬行李,一名男子正在鎖大門。他趕忙下了車,走過去問那個鎖大門的人︰「請問,這是旅館嗎?」

「現在不是了,本店停業了。」說完轉過身就要上馬車。

「等一下!最近是不是有幾個猶太客人在您這里住過?」

那個男子上下打量著海因策,回答︰「這里沒住過什麼猶太人,先生,請您到別的旅館去打听吧。」

「我是說波蘭客人,其中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

「他們天剛一亮就走了,說是要趕火車。」說完便上了馬車。

「走了?」海因策一時間不知所措。

「駕!」車夫照著馬的後背上抽了一鞭子,馬車跑了起來。

海因策趕忙大聲地問︰「是幾點的火車?」

馬車很快就走遠了。

海因策趕忙鑽進汽車里,把車發動起來。

此時,天已經大亮,早晨的陽光從高大的落地窗進入到一座巴洛克風格的豪華官邸的一間寬敞的起居室內,富麗堂皇的裝飾簡直可以和國會大廈、夏洛騰堡宮相媲美,四周的牆上貼著精美的壁紙,壁爐上方掛著意大利著名畫家達?芬奇的名畫《蒙娜麗莎》,對面的牆壁上則並排掛著腓特烈大帝和阿道夫?希特勒的畫像。

一個身穿灰色軍服的中年軍官正在和一位身材勻稱的貴夫人坐在餐桌前。從軍官的肩章上可以看出,這是一位黨衛軍上校,他胸前佩戴的鐵十字勛章表明了他為第三帝國曾經立下過不少戰功,他手里拿著一張報紙,正在用德國將軍所特有的高傲的眼神看著報紙,忽然間被這樣一條新聞吸引住了︰7月8日下午,本年度國際棋聯棋後挑戰賽落下帷幕,衛冕棋後呂迪婭?馮?普林茨在第16局棋中因超時被判負,從而以7.5︰8.5的比分負于挑戰者,現年21歲的波蘭女棋手海倫娜?奧本海默。

這位溫文爾雅的貴夫人看上去比上校要年輕得多,一身華麗的服飾和優雅的氣質表露出她的高貴和富有。她長著斯拉夫人那種高而窄的鼻梁、薄嘴唇,和海因策十分相象。

這時,他們听見有人敲門。

「進來。」夫人說。

管家安德森把門打開,女僕端著一個盛著三明治、火腿腸、牛女乃、煎雞蛋和刀叉的托盤進來。女僕把早餐和刀叉逐個放在餐桌上,然後行了個半蹲禮,說了聲︰「老爺,夫人,請慢用。」然後轉身出去。

「安德森,海因策還沒起床嗎?」夫人問管家。

「回夫人,少爺六點鐘就出去了。」

「這麼早,他去哪兒了?」

「他說去棋院了,還說有急事要辦。」

「胡說!能有什麼事,連早飯都不吃就急急忙忙地出去?」夫人不耐煩地說,「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你沒注意嗎?」夫人對上校說,「這孩子這幾天總是神不守舍,就連吃飯的時候也走神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你沒問問他?」上校還在盯著手里的報紙。

「當然,我是他的母親。我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是心不在焉,自己還笑呵呵的。我說你先別看報紙了。」

「呂迪婭衛冕失利了。」

「什麼?」夫人大吃一驚,「怎麼,她真的被打敗了?被一個波蘭女棋手?」

「確切地說是個猶太人。」上校把報紙放在一邊,把餐巾布系在脖子上。

「這真不可思議!」

「是啊,我看得出呂迪婭是個很要強的姑娘,憑借自己精湛的棋藝,一直把棋後頭餃一保持在自己的手中,好多男棋手也是她的手下敗將,這次在自己家門口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猶太女棋手打敗,這對她來說,該是個多麼大的打擊!她和海因策的事進展得怎麼樣?」

「看來毫無進展,我一提這件事他就不耐煩,甚至還發脾氣。」

「呂迪婭的父親是我的老上級,我們在一起共事了二十多年,他在軍界、政界都很有人緣。呂迪婭的外公是多特蒙德赫赫有名的大軍火商。海因策和呂迪婭結婚就意味著兩個家族強強聯手,海因策就能平步青雲。總之,呂迪婭作咱們的兒媳婦,毫無疑問是最合適的人選,難道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怎麼就是搞不明白?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我平時軍務繁忙,沒有精力管他。」

「等他回來,我和他談。」

「還有,你讓他趕快跟那些被卡爾?馬克思這個大胡子猶太人的歪理邪說弄得鬼迷心竅的、動不動就誣蔑元首的家伙一刀兩斷!」

火車站外的廣場上熙熙攘攘,旅客、車輛絡繹不絕。

海因策把車開進停車場,快步走進車站,來到問訊處的窗口前,問服務人員︰「請問,最近一趟開往華沙的火車幾點鐘發車?」

「有一趟開往莫斯科的火車路過華沙,七點三十五分發車。」

海因策一看手表,天吶!已經是七點三十二分了!他趕忙撒腿就跑到檢票口,對檢票員說︰「我送人。」便沖了過去。他一口氣跑到站台上。

海倫娜坐在包廂里,叔叔正在和波蘭棋協的隨行官員們一起興高采烈地回味昨天的棋局︰「昨天我一直為我佷女捏著一把汗啊!這盤棋完全可以載入史冊了!從始至終都下得那麼精彩。尤其是殘局階段,簡直是妙到顛毫!」

「是啊,單車勝單車,這在世界大賽中實在是太罕見了!」

「變成後是和棋,變成車居然贏了!象棋真是太奇妙了!我簡直琢磨不透!」

「你要是琢磨透了,早就當棋王了。奧本海默小姐時間已經所剩無幾,還能計算得那麼精準,實在是難能可貴啊!」

海倫娜听到大家贊不絕口地夸獎她的優異表現,不好意思地把臉轉到了車窗外,無意中看到海因策跑到了站台上,一臉茫然地望著這列火車。「這不是海因策嗎?沒錯,就是他!」她心想,「應該向他道謝。」她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走出包廂。

「你去哪兒啊?」叔叔把身子探出包廂門,大聲對她說,「火車出站前不能上廁所!」

海倫娜沒听見叔叔的話,她加快了腳步。

海因策欣喜地看見那個讓他心醉神迷的姑娘從火車上走下來,他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仿佛一下子蕩然無存,他快步迎上前去。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一時該不知道向對方說什麼,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兒好了。沉默了幾秒鐘,兩個人同時張嘴要說話。海因策示意讓海倫娜先說。

「謝謝您,赫爾維格先生,不不,海因策,」海倫娜的臉漲得通紅,頭也低了下來,眼楮看著地上,聲音也越來越低,「多虧了您的幫助,我才……我才……,我才有機會參加最後一場比賽,真不知道怎麼感謝您。」

這時,廣播響了︰「旅客們請注意!旅客們請注意!開往莫斯科的國際列車馬上就要發車了!開往莫斯科的國際列車馬上就要發車了!」

海因策沒有注意,而海倫娜听不懂。

「哪里哪里,舉手之勞。怎麼看上去這麼憔悴?」海因策想起自己剛才開車去海倫娜先前住的旅館的路上說的那句自言自語的話,他心里想,「真太巧了,幾乎一字不差!」

「我,昨天晚上沒睡好。」

「哦當然,肯定是因為太高興了。怎麼,現在就回國?」

海倫娜點了點頭。

「為什麼不在柏林游覽幾天?」

海倫娜搖了搖頭。

海因策剛想和她互相留個通信地址,不料火車發出了一聲長鳴,海倫娜猛地回過身一看,車廂門已經關上了,火車開始啟動了。「哦!天吶!」她趕忙跑過去,看見叔叔站在車廂門里面踱足捶胸,情緒非常激動,可是很快,他所在的那節車廂已經開出三、四十米遠了。

海倫娜一邊拍著後面車廂的門,一邊說︰「請把車廂門開一下!」她的細聲細語被火車「隆隆」的巨響淹沒了,只能眼看著火車越開越快。「哦,見鬼。」

海倫娜呆若木雞地站在月台上,望著遠去的火車。

海因策感到十分抱歉,同時又暗自竊喜,「這一切該不會是愛神的召喚吧?」他走了過去,對她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我的護照、證件、錢包都在火車上!這可怎麼辦啊?」

「你不用著急,下一站施特勞斯貝格距離柏林只有三十公里,奧本海默先生,或者你們隨行的人員會乘坐開往柏林的火車回來接你的。」

「幾點鐘能回來?」

「不知道,到問訊處去問問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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