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決札記 第七十九章 冷清夜晚

作者 ︰ 冰檬可樂

萊特考慮了一下,覺得蘭斯的主意還算不錯,具有可行性。拉牛牛爐石鎮的倉庫里還有那麼點糧食,勉強能滿足留在村里的這些老弱婦孺過生活。繆斯沒有將這些僅剩的糧食拿走,應該還沒有到人性泯滅的地步,對小孩不會有威脅。

這主意是蘭斯想出來的,當然也由蘭斯處理,那就是說服那個小孩。說服?沒錯,就是說服。看那男孩的言語和酒量,萊特也發覺不對,認為應該是個醉鬼法師什麼的,對自己施了縮身術或退化術之類的魔法。

蘭斯想了一下,也覺得萊特的猜測應該也**不離十,正巧能湊上他身上那不知何來的強大魂力,如果他是縮身後的法師,那一切都順利成章了。唯一令蘭斯覺得有點違和的是,這法師的飄逸紅發實在是,對不住法師書蟲的形象。

「好吧,沒事就能喝的酩酊大醉,也與法師有點出入,或許他是個異類。」蘭斯嘟囔著,離開了哈勃的房間,前去酒館完成他的說服任務。

此時天空已經披上了黑衣,帶著斑斑點點的星光。這入夜時分,應該是酒館生意最火的時候,但此時卻只有男孩一人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這都是因為繆斯把酒館的客人全都給帶走了,鎮上也沒有彪悍到沒事逛夜店的美女。看著空空的場地,老板娘一聲長嘆。

蘭斯推門進來,老板娘瞬間眼楮都閃亮亮的,雙眼滿是期待,臉上熱情洋溢,這可是本月的第二位客人,可得好好招待。

看見那男孩仍然呆在酒館里,蘭斯便點了兩杯麥芽酒走了過去。他把麥芽酒放在桌面,放下時還刻意使了點勁,金黃色的麥芽酒跳過杯沿濺了出來,酒香也跟著這一震飄向了男孩的鼻子里。

聞到酒香就像是看見金山銀山一般,即使是在夢里也要用手撕開夢境醒過來。男孩噌地一聲從長椅上彈了起來,第一句話就是︰「好東西。」

此時,他的眼楮愣是還沒睜開,就已經向麥芽酒撲了過去,蘭斯看著還以為他做著夢都能喝酒。

「這麥芽酒的味道有點怪。」那男孩皺了皺眉頭,終于睜開了他的睡眼。

蘭斯說道︰「怎麼會有點怪。」

「有點有事相求的味道。」

蘭斯苦笑了下,沒想到這個男孩看似醉了,但腦袋卻清醒得很,不知到底是何方高人。說道︰「開門見山吧,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我確實是有事相求。」

「什麼事情。」男孩說道,但一眼都沒有看蘭斯,只顧喝杯中的麥芽酒,一杯喝完,連蘭斯的那杯也毫無內疚感地拿了過來。

「我想要你幫忙去死火山里探一下,雖然里面有人把守,但是他們是不會對個小孩做出什麼事情的。」蘭斯說道。

「我拒絕。」男孩十分干脆利落。

蘭斯怔了怔,感覺自己的話完全沒有經過這家伙的大腦,問道︰「為什麼,覺得危險嗎,當然,我可以給提供點賞金之類的。」

「賞金?你還真當我是小孩子?」男孩把兩杯麥芽酒都給干掉,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向著門口邊走邊說道︰「這事情听起來要花很長時間,我可沒這功夫跟你們玩,我還得找人去。」

「什麼人,或許我見過也說不定。」蘭斯說道,即使機會在小,他也不想放過。

男孩臉上淺淺一笑,真好像通曉一切的老法師一般,說道︰「你不會見過的,我確信。」

看著男孩消失在酒館里,蘭斯嘆了口氣,拿起手邊的麥芽酒杯,只是想要小抿一口解解愁,但提起的酒杯卻失去了它原有的重量。

「賠了夫人又折兵。」沙伽貝魯說道。

蘭斯苦笑著聳了聳肩,然後走出了酒館。

離開就酒館後他便前往萊特的房間,打算將結果告訴他,早點告訴他,也能多出點時間來想其他的對策。當轉到走廊上時,正巧看見萊特站在門外,沖著窗外望明月,听見腳步聲後轉頭看了過來。

「說服了嗎。」萊特說道,臉上表露出一絲關心的神色,幽幽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能感覺出淡淡的憂郁,或許看著明月,有思念起遠方的親妹妹了。

「沒有。」蘭斯說道,冰冷而干脆,這並不是他的本意,卻下意識地表現出這般冷漠,好似刻意想要遠離萊特,或者說是害怕,害怕與萊特說得太多,自己心中那面牆會倒下來。

「那明天再想辦法。」萊特淺笑了下,對這個結果,對蘭斯沒有什麼好責怪的。

「嗯。」蘭斯臉上的表情依舊冰冷。

蘭斯的斗篷擦過萊特的腳踝,擦肩而過,從剛才起他的腳步就沒有放慢,兩人的目光也沒有對視,蘭斯一直看著走廊的盡頭,可以避開了萊特的目光。寥寥數句,令這夜變得有點冰冷。

給萊特回復之後,蘭斯走到了樓頂,一個人呆呆著吹著冷風。

來到爐石鎮,他知道了萊特的目的,無非就是組建自己的武器庫。想要與艾因貝倫針芒相對,不可能倚靠他方勢力。自己無權無勢,最終肯定是要被過河拆橋,落得個一場空的結果。

所以萊特必須組建屬于自己的勢力,不僅是所有權上屬于,還是心靈上的屬于。這樣才能避免在這物質的世界里遭到背叛,譬如為了萬貫家業的艾倫。

先是以倩茜為核心的醫療體系,現在又是賣人情給自己未來的武器庫,萊特的復仇計劃已經在一步步的實施,或許真的再過不久,他就能帶著屬于自己追隨者,揮劍西去。

但蘭斯現在卻僅在未知的路上邁出了那麼一小步,看不清前方是否通向自己的復仇之地。這些事情,開始動搖他心中載著原則與仇恨的天平。

他也想不明白是不是自己的原則纏住了復仇的腳步,駐足與兩者之間,還沒來得及前進,就被眼前的岔路給難住。

沙伽貝魯猜出了蘭斯的心思,問道︰「思考出結果了嗎。」

「腦袋漲得很。」蘭斯惆悵地說道,與沙伽貝魯的交談,感覺就像老友一般。「如果是你,會不會犧牲無辜的人來完成自己的復仇。」

「這不是我該思考的問題。」沙伽貝魯說道。

「為什麼?」蘭斯疑惑。

「我為了復仇,所以才將你蘇生。但你會不會死,只能看你自己能不能在被我的仇家找上門來之前,把我給解放出去。所以,犧不犧牲無辜的你,現在並不是我能決定的問題,一切都在你,不是嗎。」

蘭斯干笑了下,一下子也不知怎麼回答。

「你的父親不是北境的領主嗎,他就沒在這方面開化你一下?」沙伽貝魯問道。

「沒有。」蘭斯嘆了口氣。

他雖然很愛父親奈德,奈德也對蘭斯十分細心,甚至細心得有點不像是男人,更像一個保姆,這都是因為奈德始終覺得在蘭斯母親的事情上對他虧欠很大。

但當平日里他與蘭斯聊到殺戮與無辜人群這類話題的時候,蘭斯只會跑出去,他覺得父親當年毫無疑問地犧牲了母親,換取自己領主之位不失。這從某方面來講,與犧牲無辜換取自己所需都是相同的,他沒必要跟父親溝通,因為父親的觀點已經十分明顯了。

「你又沒有看過?史書上這樣記載著,創世泰坦在泰坦神殿中庭的石柱上,刻有一句話。‘**是沉溺在鮮血之中的魔物。’」沙伽貝魯說道。

「當然沒看過。」

「當然?」

蘭斯擺出一副我就是沒見識的坦然表情,說道︰「克萊爾帝國學校圖書館里的書沒有一本記載有創世泰坦的事情,而我在艾因貝倫的時候也很少讀書,叫我怎麼會看過。」

「那我只能說克萊爾帝國學校的藏書也不怎麼樣。」沙伽貝魯說道。

「但听這話,創世泰坦也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蘭斯說道。

他從小不是跟隨父親呆在軍營里,就是跟隨母親呆在教堂里。但是父親事務繁忙,能陪他的時間甚少,兩人的交流也十分有限。雖然父親曾是神之座席的一員,但父子私話都來不及說,怎麼可能有時間聊這種不沾邊的神族事情。

而母親的教堂里清一色是蘭斯看不懂的圖案,不像帝國里其他教堂里全都刻著泰坦的壁畫或者雕塑。所以蘭斯並沒有什麼渠道可以去獲得關于泰坦神族歷史的知識,但從沙伽貝魯所說的這句話來看,他認為創世泰坦把思想那麼清楚深刻,之前肯定是因**而殺戮無數,怎麼想都不會是個好人。

沙伽貝魯也贊同蘭斯的觀點,創世泰坦真不是個好東西,至少從史書上來看。

沙伽貝魯站在靈魂結界里的祭壇上,看著眼前展開的巨大帷幕,帷幕上是蘭斯視野里的景象。他存在于蘭斯的**中已經有半年了,與蘭斯看見同樣的事物,听見同樣的聲音,那種感同身受的感覺,令他改變了不少。

他輕輕嘆著氣,靈魂寄附與他人的**對他來說是件新鮮事,因為他的靈魂在艾因貝倫的大地里游走了無盡的時間,始終也沒能找到一個能容納他靈魂的合適**。

而與蘭斯相處那麼久,他竟然發現自己在這短短的半年內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沒有了原本孤高桀驁的性格,沒有那霸氣威嚴的聲調,反而變得與蘭斯的死黨一般。

他自嘲地哼笑了一聲,喃喃道︰「自己都什麼歲數了,竟跟這種小屁孩打諢,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那麼與眾不同。」

沙伽貝魯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小聲,蘭斯並沒有在腦袋里感應到。

他無聊地在樓頂四處觀望,無意間看見倩茜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應該像是藥水。但之前是他安置伊恩和倩茜的,此時倩茜端著藥水並不是向伊恩的房間走去,反而與伊恩的房間方向相反,看起來更像是向著自己這邊走來。

「這藥不是給伊恩的,那還能熬給誰喝?」蘭斯喃喃道,眉頭微皺,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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