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刺客已死去,黑珍珠收起小弩弓,揮起銀鞭,朝著還站在灌木後面的尖臉走了過去,尖臉嚇得呆在原地,不敢動彈。
永夜听到了黑珍珠那幸災樂禍的聲音︰「美人,你作弊了,蛇目大人放話說,作弊比輸了挑戰還可恥。懲罰是老規矩,你現在歸永夜了。去,給你的新主人行個禮吧!」
尖臉拖拉著腳步過來,目光里的狠毒沒有一絲掩飾,他囁嚅著跪在永夜的前面,說︰「永夜大人。」
永夜並不是沒有想象過這一幕,但是他可不想要這樣的一個僕人,那比在自己被床里藏了一條毒蛇還可怕。
黑珍珠沖永夜眨了眨那雙漂亮的黑眼楮,說︰「我想要這個僕人,再說我幫你殺了刺客,你應該感謝我,把他給我吧,好不好?」
永夜趕緊說︰「當然好了。」
黑珍珠用腳踢了踢尖臉的腦袋,說︰「該叫我大人了。」
尖臉目光里的狠毒明顯減少,他垂下腦袋,乖乖地說︰「黑珍珠大人。」
黑珍珠得意洋洋地笑了。
至于尖臉作了什麼弊,永夜很快就弄明白了。
原來這兩個賞金刺客並不是尖臉用毒藥誘來的,而他私自用錢雇佣的。他剛才裝模作樣地揮起那根攪拌棒,只不過是為了蒙騙別人,只是蛇目大人一眼拆穿了他的把戲。
所以尖臉一見傀儡失敗,就朝樹林跑去,顯然都是有預謀的。因為刺客無法進入鼠堡,他只不過想把永夜誘到樹林里,交給等待在那里的刺客。
在後院里進行挑戰,這個地點竟然也是尖臉主動要求的……
尖臉的作弊行為已破壞了鼠堡的挑戰規則。而賞金刺客並不受漆幕城法約控制,誰有錢都可以雇佣,誰有能力都可以殺掉,所以黑珍珠可以眼楮不眨一下就殺掉他們。
令永夜震驚的只是黑珍珠的身手。
要說她在涌霜節上的表演可以歸為女人靈巧的天賦,但如今目睹黑珍珠用如此純熟的手法連續殺掉兩個刺客,永夜當時真有一種對她俯首稱王的沖動。
還好這種傻乎乎的想法只是瞬間而過,很快他就充滿了困惑,為什麼面對賞金刺客的匕首時,他的體力變得這麼不堪一擊,而黑珍珠的銀鞭力量卻如此可怕,可以把整個人甩入空中,像拋塊石頭那麼簡單……
回到鼠堡的後院後,黑珍珠說︰「我得先去教訓一下我的新僕人了。」尖臉跟在黑珍珠身後,消失樓梯深處。
永夜站在黑暗中,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霜水盆蓋突然被一只手揭開,蛇目大人出現在前面,對他說︰「這場挑戰算是你贏了,永夜。必竟你摧毀了他的傀儡。」
摧毀傀儡太容易做到了,但是對付刺客……
永夜便不解地問︰「為什麼對付傀儡時,我的力量這麼大,而對付刺客的匕首,卻覺得自己虛弱無力。」
「那兩個刺客匕首上的毒藥是誘系的。」蛇目大人懶洋洋地回答到,可能是他已回答了太多這樣的問題,「那是刺客的老伎倆了,殺人前施放誘人慌張的毒藥,你聞到味道就已經中毒了,你的體力其實都在,但卻被誘騙得以為自己什麼也沒有,發現自己不敵對手後,虛弱的感覺自然就來了。」
永夜回憶當時的細節,發現確實是如此,當刺客靠近時,他是聞到了怪味,接著恐懼就突然而至了。「那黑珍珠為什麼可以輕松殺掉刺客?」
蛇目大人笑了,說︰「她的鞭子上的是會攝人心魂的毒藥,毒力一發揮,刺客就會看到自己被長鞭勒死的幻覺,所以他們會趕緊逃命。那個笨蛋被甩起來,黑珍珠用的不是自己的體力,而是借了他的力量,讓他自己把自己摔死……
這就是誘系毒藥的妙處,靠得全是精神戰術。與體力無關,完完全全是精神的所為。」
「誘系的毒藥太歷害了。」永夜怔怔地說。
「黑珍珠已經修了十一年誘系藥學了。不然她怎麼會成為我的得意門生?再說,賞金刺客價格有高有低,這兩個笨蛋想必是刺客團要價最低的,也是最沒用的。」蛇目大人不以為然的說。「你別高估了誘系,誘系只是花招比較多。要知道傷系到了一定程度後,能在瞬間到暴發力,對戰的話,不等誘系的藥力發揮,你的敵人就有可能被你弄成一具尸體了。」
他拍了拍永夜的臉,說︰「專心于你的傷系訓練。別分神。」
永夜意識到了自己的淺簿,于是臉帶愧意地點了點頭。
蛇目大人又說︰「永夜,我看你先暫停幾天,再進行另外六種毒藥的毒能訓練。在這幾天里,你要解決一個問題,在鼠堡里面睜開你的眼楮,這個我幫不了你,你去找珍珠,讓她幫你想辦法。
同時,武器練習也要加緊。」
蛇目大人說完離開了後院,永夜呆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走出了霜水藍光的範圍後,黑暗吞噬了他。
怎麼才能在鼠堡里睜開眼楮呢?這個問題正式開始折磨他了。
他決定去找黑珍珠。
並下決心不叫僕人也不去揭開走廊牆壁上掛著的霜水燈,要獨自己一個人找到拱門房間。
結果他足足在如同墨缸的黑暗中模了兩個藥時的牆壁,除了牆壁還是牆壁,沒完沒了,像是前進了幾萬尺,又像是在原地不動。
又繼續朝著一個方向模索了許久,他終于手下的石壁有了不同,不是平整的,上面有明顯的起伏。因為他曾經在這里撞過一次臉。
他心里一喜,知道這離著黑珍珠的拱門房近了。
他伸著雙手在空氣中模著模著,突然模到了一把柔軟的長發,順著長發,他的手指落到一張光滑的臉上,淡香盈盈而來。
是黑珍珠。永夜心里一陣狂喜,以為最近幾天夢里那些不能告人的事情成真了。
正當他意圖順著臉頰向下滑動時,他的右腿突然一陣刺痛。
她腳尖力量太大了!一雙可以在無心橋上行走自如的腳尖……永夜覺得腳上像是開了個洞,痛得他哼都哼不出來。
听到黑珍珠吃吃的笑聲後,他才大口大口吸著冷空氣,氣憤地說︰「你是故意讓我撞上的,對不對?在這里面,我是瞎子,你又不是瞎子。你應該讓著我。」
「傻瓜,與憐憫對比,相讓是一種更嚴重的疾病。」她的笑聲很溫柔,但話語卻並不柔軟。
她說得對,他不應該乞求別人的相讓。
哪怕只是這麼一件小事,哪怕只是一句玩笑。
領悟到這一點令永夜心情好轉,他突然間靈機一動地找到了與黑珍珠這種綿里藏針方式對話的辦法,于是他又伸出手去模了黑珍珠的長發一把,嬉皮笑臉說︰「不,我認為,相思才是一種最嚴重最無可治愈的疾病。」
黑珍珠收起了笑聲,手執起腰間的銀鞭,讓銀蛇的長尾給了永夜的手臂一記親吻。
刺痛的感覺很快就過去了,但她那柔軟如水的長發在指間滑過的感覺仍然清晰,永夜覺得被抽的這一鞭完全劃算。
于是他裂嘴笑了。心里盤算著下一次找機會摟一下她的腰,可是如何找機會呢?
他突然開始想念板蓋,板蓋總是有許許多多關于泡妞的知識,要是他跟自己在一起就好了,他一定對黑珍珠這種突冷突熱的女孩有一套想法……
「你在這里干什麼?」黑珍珠突然發問,打破了永夜的冥想。
「蛇目大人命令我盡快學會在鼠堡里看見東西,請師傅賜教。」永夜朝她鞠了一躬。
黑珍珠朝前走去,說︰「我就知道這件事還是會攤在我身上,瞎子,跟上我。」
她帶著永夜回到了自己專屬的拱門房里,當永夜進去後,她把門關上後,從牆角取下了一排鈴鐺,掛在了門栓上。
只要有人觸踫到門,鈴鐺就會發出響聲。這種防止偷盜和偷听的辦法也是顏民常用的,所以永夜明白她將教給他一些秘密技能了。
他覺得自己是何等幸運,擁有一個才貌雙全的師傅。
「女孩還是笨一點的好,聰明又美麗的女孩太危險了。」板蓋的話在他腦海里劃過,但永夜心想︰我可甘願冒這個險……
黑珍珠走進了私人小藥庫里面,掀開了霜水盆,示意永夜坐在一張又冷又硬的圓凳上,自己則在一張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斜靠著,手指一邊輕輕地玩弄著胸口的墜飾,一邊慵懶地開始說︰
「因為你的眼楮受過日光的傷害,所以想得到在黑暗中的視力是很困難的,貴族們從小開始修練一種叫‘夜之輪廓’的技能,這種技能能令人的眼楮看到萬物在黑暗中的輪廓,所以我們能在黑暗中明察秋毫。這種技能必須從嬰兒時開始練習,你顯然已經錯過這個機會了。
但想在鼠堡里看見東西,辦法其實很多,我先說兩個,你來選擇。」
她邊說邊翹起了細長的手指,撩人地撥弄著頭發。
「第一種方法辦法嘛,喝霜水,把藍霜水的光能傳化成你的體能,當然只能集中在你的瞳孔處,這樣你就像在眼楮裝了一盞燈,走到哪里就照到哪里。
缺點是,你只能看到藍色的東西。而且霜水體能失敗,你就會通體發藍光,到時候蛇目只好把你塞進石盆里了霜水人燈用了。哈哈……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你可以去黃昏集市買一雙貓眼,種植到你的眼眶里。貓眼沒有視力上的障礙,能看見一切,但是非常貴,種植費更貴,恐怕你支付不起。
只是現在,想找到一雙貓眼很不容易,因為貓都絕種了。听說盲人沙漠的灌木里還有一些野貓,你可以設法去抓一只,只是,你可能會被怪物抓走,最近盲人沙漠里來了許多不明怪物。」
「師傅啊,這兩種方法都太……太不可靠了吧!有不傷害身體的辦法嗎?」永夜用哀求的口吻對黑珍珠說,尤其想起了被挖掉眼楮的貓,令他異常難受。
他突然想起了當年苔甲號跑到顏民區來,聲稱貓是禁物,並把所有的貓都抓走了,現在他明白過來了,它們的眼楮可能擺在黃昏集市某個商鋪的架子里……
永夜甩了甩頭,要把這血腥的想象從腦海里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