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繼將自己的分析,棲鳳國如何聲東擊西,扮馬賊的目的,何時又會大軍壓境等仔仔細細的一一說給了何孝儒後,何孝儒嘆道︰「賢佷之言絕非危言聳听,老夫本想即刻通知朝廷火速來援,可惜朝中庸臣當道,斷然不信老夫之言,徒招小人恥笑啊。唉……」
元繼卻道︰「伯父放心,一來小泉城雖兵少將寡,但小佷卻觀城頭哨兵神采奕奕,威武不凡。哨兵都是如此,想必軍中盡皆驍勇善戰以一敵十之輩。二來伯父愛民如子,城中父老危難之際定當萬眾一心,鼎力相助。三來棲鳳國勞師遠征,我們卻能以逸待勞。因此即使朝廷不分別來援,也不懼棲鳳國之大軍也!晚輩雖不才,卻也知飲水思源,願說服村中壯士同心協力死守城池,以報伯父收留之大恩!」
何孝儒一改愁容,突然哈哈大笑道︰「果不枉老夫小女對賢佷如此垂青,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哈哈哈……女兒,出來吧。」
此時何茜牽著一八、九歲孩童撩開珠簾,從後廳走了出來,一身白衣輕紗,嘴角含笑,猶如仙女下凡,委實是美貌不可方物,教元繼看的是如痴如醉。何茜輕輕的喚了一聲︰「元繼大哥。」
元繼聞言如夢初醒,自知失態,干咳一聲,低頭不語。
何孝儒也不以為意,只是將何茜身旁孩童抱至膝上,笑道︰「這是老夫幼子何舞陽,今年剛滿九歲,他母親死的早,從小被老夫嬌慣壞了,調皮的緊。」
元繼見何孝儒一會兒愁,一會兒笑,現在又把家眷喚出,一點都沒把棲鳳國來襲之事放在心上,心中感到無比困惑。
何孝儒仿佛看穿了元繼的內心,笑道︰「其實老夫對棲鳳國大軍入侵一事,已有所準備,此事說來話長,茜兒,去沏壺茶來。」
何茜應了一聲「是」,對元繼輕輕一笑便出了大廳。
原來早在一年前,何孝儒便察覺棲鳳國的陰謀,上疏朝廷不果後,便一直在暗中擴充軍備,加強城防。不過私自擴軍犯了朝廷大忌,何孝儒又散盡家產,賄賂朝中大臣,這才把此事給瞞了下來。如今小泉城明面上只有五千守軍,實際上卻有一萬余眾。
元繼听完,對何孝儒更是佩服。
何孝儒微嘆道︰「可惜老夫雖殫智竭力,仍是思慮不周,若非賢佷聰慧,差點就讓一眾村民喪生于棲鳳國的鐵騎之下了。不過卻教賢佷的師傅死于非命,唉。」
「世事難料,伯父無須自責。」元繼心中一痛。
何孝儒忽道︰「你這孩子很對老夫脾性,今後就把這里當做自己家吧。」
元繼一驚,忙推辭道︰「晚輩已受伯父大恩,又豈敢……」
何孝儒揮揮手,打斷元繼的話,說道︰「無須多言,茜兒,去叫下人準備三間廂房,今日你便與你兄弟南宮磊和他娘都搬過來住吧。」
元繼見推辭不過,只好說道︰「多謝伯父,只需兩間就行了,晚輩和南宮磊睡一張床便是。」
何孝儒哈哈大笑,說道︰「行。听茜兒說你和你兄弟武功不錯,本想讓你們就任都尉一職,又想你們寸功為立,未免招人口舌,就先任命你為指揮,南宮磊為副指揮,督領精兵五十,只受老夫一人節制,老夫不在可自行便宜行事。凡隊長以下級別,所有人馬可自行挑選。」
其時天下大亂,軍事活動頻繁,為方便行事,城主兼任中郎將一職,軍、政一把抓,且各城正八品的都統及以下級別軍官可自行任命,事後上報朝廷既可。
元繼領命道謝。何孝儒拍了拍元繼肩膀,說道︰「已經午時了,陪老夫去用膳吧。膳後老夫便讓茜兒帶些隨從隨賢佷去接南宮磊一家過來。」
元繼突然想起什麼,說道︰「還有一件事,賢佷懇請伯父幫忙。」
何孝儒道︰「如果是為了村民之事,賢佷就不用操心了,今早老夫已派人送去了米糧等物,老夫自會保障鄉親們的正常生活。」
「小佷替村中父老鄉親謝過伯父。」元繼由衷的感謝道。
「那天守城的旗長好像叫做趙霆岳,老夫已將其調至伙夫營。」最後何孝儒看似漫不經心的如斯說道。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那邊南宮磊陪何舞陽玩的不亦樂乎,這邊元繼與何茜愉快的逛著大街。
「元繼大哥,指揮確實是委屈了,不過……」何茜說道。
元繼嘻嘻一笑,插嘴道︰「怎麼會委屈,我又沒領兵作戰的經驗,一來就讓我做個指揮,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何茜道︰「元繼大哥你真的這麼覺得?不怪奴家父親大材小用?」
元繼搖頭道︰「怎麼會怪,伯父並不因我與你之間的關系授重任于我,公私分明,反而更讓人佩服。」
何茜笑道︰「元繼大哥你真好。」
元繼也笑道︰「好的是小茜,不但人漂亮,心地還好,又這麼體貼……」
何茜滿面通紅,小聲道︰「哎呀,元繼大哥你就不要逗奴家開心啦。」
元繼目光炯炯,認真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
何茜臉更紅了︰「好了,不跟元繼大哥說這些了。對了,元繼大哥你不是要找五十個人嗎?奴家自認為看人的陽光不錯,就讓奴家一起去吧。」
元繼點頭道︰「那自然是好。」隨即又半開玩笑的說道︰「元繼麾下第一猛將的人選倒是有了。」
第二日午時過後,小泉城伙頭營。
「旗長!大事不好了!」一守城衛兵匆匆忙忙跑來。
那被喚作旗長的人正仔細的清洗著如小山般高高壘起的碗盤。此人正是那天頂撞何茜的趙霆岳︰「我已不是你們的旗長了,現在只是一伙頭兵而已。」
那衛兵一臉急色,說道︰「先不管這些,趙大哥我跟你說,那天你不是沖撞了何大小姐嗎?今天早上何大人下令,封那天跟何大小姐在一起的小子做了指揮,現在正往伙夫營來尋你,我這有些銀子,快收拾收拾逃命吧!」
趙霆岳巋然不動,依舊仔細的刷著碗,說道︰「我又沒做錯事,問心無愧,為什麼要逃?這些銀子你存的也不容易,快收回去。」
那衛兵急的直跺腳,說道︰「趙大哥,你就听小弟一勸吧,你看你現在,沒做錯事還不是一樣被貶到伙頭營!」
趙霆岳固執的搖了搖頭,說道︰「不必多說,洗完碗碟,我還要去燒火做飯。你就回去吧,被人發現你偷跑過來,你也會受罰的。」
那衛兵見實在勸不動趙大哥,嘆口氣,搖頭而去。
突然間廚房大門嘎吱一響,一個聲音傳來︰「想不到你竟淪落到如斯模樣。」
趙霆岳也不回頭,依舊埋頭工作,口中冷冷的說道︰「那天我得罪了你們,就知道會有今日,還有什麼手段就盡管使出來吧。」
來人正是元繼與何茜,何茜正要說是誤會,元繼卻遞了個眼色,搶先說道︰「既然你已有所覺悟,我也不怕告訴你,明日你將被斬首示眾,以儆效尤。還有什麼遺言現在就說吧。明日時間太緊,怕是沒機會了。」
趙霆岳雙手一顫,木碗落在地上,梆梆作響。忽然趙霆岳星目含威,放聲大笑道︰「哈哈哈,想我趙霆岳十六歲從軍,至今十三年有余,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只是可惜了我堂堂大好身軀,不是保家衛國戰死在沙場,卻是死在宵小之手。」
元繼與何茜相視一眼,也笑了起來。
趙霆岳怒斥道︰「你們雖一個是大小姐,一個是指揮,卻非我伙頭營的長官,給我滾出去,不要妨礙我工作,至少今天我仍是一名軍人!」
元繼聞言拱手作揖道︰「趙大哥高風亮節,剛正不阿,真乃軍中之楷模!實在是讓小弟欽佩不已!」
趙霆岳眼神一蔑,冷哼道︰「惺惺作態,趙某不吃這套,真是令人作嘔。」
元繼賠笑道︰「剛才斬首示眾雲雲,實屬戲言,諸多冒犯之處,還望海涵,小弟在此賠罪了。」
趙霆岳疑心頓起,心想莫非對方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來懲治自己?接著轉念一想,自己不過區區小兵而已,人頭落地不過一句話的事情而已,對方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于是疑惑的問道︰「既然如此,來此尋我卻又是何故?」
元繼十分認真的說道︰「今日小弟前來卻有兩個目的。第一便是親自來向趙大哥賠罪,害你被貶實在萬分抱歉。」說著便彎腰施禮。
趙霆岳單手扶起元繼,說道︰「此事乃城主所定,與你何干?無須向趙某道歉。還有一個目的是什麼,快快說來。」
元繼正色道︰「第二個目的便是想請趙大哥加入小弟的特別部隊,出任隊長一職,輔助小弟。」
趙霆岳搖手道︰「元指揮少年英雄,我乃一小小伙頭兵而已,何德何能,豈敢妄談輔助,此話休要再提。」
元繼繼續勸說道︰「小弟知道區區隊長對趙大哥來說是大材小用了,但小弟年少,經驗不足,很多事情都需要向趙大哥請教,所以也只能厚著臉皮來求趙大哥相助了。還望趙大哥屈尊答應小弟。」
趙霆岳混跡軍營多年,因自身性格固執,備受排擠,從當年的都尉一路被貶至如今的伙頭兵,旁人無不冷眼以對,此時見元繼雖年少,但其一臉摯誠,熱烈懇切之意溢于言表,心下感動,疑心盡去,豁然開朗。當即單膝下跪,拱手說道︰「承蒙指揮大人看重,屬下願效犬馬之力,雖肝腦涂地,也在所不辭!」
元繼忙扶起趙霆岳,說道︰「趙大哥言重了,你我惺惺相惜,如蒙不棄便以兄弟相稱,叫小弟一聲元繼既可,無須妄稱屬下。」
趙霆岳卻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軍中自有軍規,屬下斷不能壞了這規矩,指揮大人明鑒。」
遇到趙霆岳這種頑固之人,元繼雖急,卻又不知說甚是好。
何茜眼楮一轉,笑道︰「趙大哥不是說了,軍中自有軍規,不過私下里,不就可以以兄弟相稱而不壞了規矩了嗎?」
元繼、趙霆岳聞言相視而笑。
「趙大哥!」
「元賢弟!」
「現在還在軍中,不怕壞了規矩?」
「難得今日如此高興,下不為例。」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