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驚蟄 第六章

作者 ︰ 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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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愈發熱了起來,呂鄉賢和田甜這天回來很高興,呂鄉賢把北面的窗子打開,一陣涼風習習吹來,頓時感到愜意了很多。

呂鄉賢舒服的躺在繡花床上,「嘿,都像今天似的多帶勁兒,把那些東洋貨統統燒光!」他們今天又發現了一批私藏的洋布,並付之一炬,而日本浪人再也沒敢來尋隙。

田甜美美地笑了笑,她沒說話,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趕寫一篇稿子,她一邊寫,一邊想,頃刻間便一揮而就。她把毛筆在筆洗里涮了涮,掛好,又美美地伸了個懶腰,還唱上了︰「都說是生死不能相戀/都說是愛恨不能同源/本是一個悲壯的故事/卻為何千古傳頌的這麼久遠……」

呂鄉賢一听也跟著一起唱了起來,蓬勃的戰斗激情燃燒著她們倆,現在用這種方式來緩解一下多日的疲憊,不啻于一種明智的選擇。

微風從南窗吹進來,又纏繞著歌聲從北面的窗子飄了出去,「世俗的嘆息/詞家的扼腕/史家的冷峻/畫家的浪漫/將你打造成一只不死的靈幡/卻也無法把你細細評彈……」

「我在跟你商量呢,你倒是表個態度。」柳夫人難得的和呂西遠一起坐在客廳里商量事情,看到呂西遠這樣低聲下氣,她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向來一切事情不都是有老爺做主嗎,你和我商量什麼?」柳夫人冷冷的說。

呂西遠耐著性子解釋道︰「你是孩子的媽,我不和你商量成嗎?這可是孩子們一輩子的大事,由不得你和我使性子。」

那是,你還知道我是孩子的媽媽!柳夫人終于表態了,「信兒的事我同意,林姑娘那孩子我看上了。」

你看上了?呂西遠著急地問︰「你知道她是個外國人嗎?」

柳夫人一笑,「我見過,怎能不知道?外國人怎麼了,胡漢和親時不也是兩個國家之間的事?」

呂西遠一听壞了,這件事情和她說不清楚,要不她就是故意在胡攪蠻纏。

「就算是志信和林青的事能成,那志忠和田甜呢?我覺得這倆孩子挺般配。」他不得不退了一步,同時又事先亮明了自己的觀點。「連魏師傅都贊成,還有志誠,他也支持。我想現在市面上這麼亂,田甜的姥姥又在跟前,你要同意,咱就盡快擇個日子先把事情定下來,至于何日成婚以後再慢慢的說。」

這時,一陣歌聲飄了過來,柳夫人眉頭一皺,她細細的引頸听了半天,「這是哪里的戲子在唱戲呀?」這句話帶著一種貶人的寒冷。

呂西遠听了听,呵呵一笑,「什麼戲子不戲子的,那不是田甜和鄉賢在樓上唱歌呢麼。瞧你這耳性。」

柳夫人冷冷一笑,「田甜什麼時候學會唱戲了?可真出息!」

呂西遠煩了,「你不要總和孩子過不去好不好,那孩子招誰惹誰了?」

柳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把遠遠躲在外面伺候的小翠嚇了一跳。「我又招誰惹誰了?啊!是誰又和我過不去?你說呀!」

呂西遠一看沒法再談了,他孤零零地走了出去,而柳夫人卻哆嗦成了一團,就像十冬臘月里穿著單衣在野地里走路一樣。

而繡樓上的歌聲恰在此時也停止了。

無法表述這是一間做什麼的屋子,也無法弄清它確切的位置。屋子不大,只有一桌一椅兩個人,一個人坐著,一個人站著。除此之外,就是從門縫里鑽進來的熱烘烘的蒿子味。

蒙面人愣愣的盯了對面站著的人半天,突然問︰「你就是大馬猴吧?」

「是……啊不是!」那人承認之後又否定了。只見他汗流滿面,渾身哆嗦,死死盯著蒙面人的雙眼。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里的,只覺得身子像浮在霧里,等到蒙面人把他從大麻袋里弄出來的時候,他才弄清楚自己踫到綁票的了。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是江湖人的規矩,怎麼,你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不敢承認?」蒙面人的聲音像冰霜,而他的眼楮卻像刀子。

這一下他不敢不承認了,只見蒙面人手里還有一把刀。此時他一只腳蹬在椅子扶手上,身子斜靠著後椅背,食指從刀鋒上慢慢劃過;陽光從破碎的窗戶紙里射進來,正好把刀鋒照得雪亮。蒙面人好像在相刀。「我,姓馬名侯,是王侯的侯。可是好漢,我、我實在是沒有錢呀,我就是一個混混兒,一個他媽的無賴,全家就我一個人兒,您老人家綁我綁錯了,也許……白費力氣,真的。」他的一雙綠豆眼一連轉了好幾圈,死死地盯著蒙面人手中那把鋒利無比的砍刀,唯恐它朝自己飛過來。

「那你還不是大馬猴?!你要敢再說一句瞎話……」蒙面人手臂一掄,只听嚓的一聲,便剁去桌子的一角。那榆木桌角在地上蹦了兩蹦,正好落在大馬猴面前,嚇得他脖子猛一縮。

大馬猴趕緊表白︰「好漢爺,您就是我的親爺爺,我確實叫大馬猴,不不不,我姓馬名侯,又長的這副尊容,所以別人給我取了個外號叫大馬猴。」他還討好的笑了笑,「從現在開始,您問一句我實說一句,如有一句假的,你把我剁、剁成肉丸子。」發昏躲不過死,大馬猴也豁出去了,看來不怎麼像他媽綁票的。

蒙面人一把將刀插在桌面上,「料你也不敢!不過也沒關系,你要真耍滑頭,我也不殺你。」那敢情好了。「可是,」蒙面人卻從針囊里抽出一根銀針,沖著光線照了照,那反光直打在大馬猴的臉上,冷汗順著後脊梁就下來了,這玩意他真怕,從娘肚子里出來懂事起就怕。「看見了沒,只要這根針往你身上某個穴位輕輕一扎,你就會立刻哆嗦成一個肉團,我叫你生不如死。」蒙面人一面說著,一面拿那根針在眼前比劃,而那根針的長度竟從額頭直直的伸到了鼻子下面。

大馬猴嚇得跪下了,「不敢,不敢,打死我也不敢。」

「起來!」蒙面人斷喝一聲。他不再說話,而是從桌子下面拎上來一個鳥籠子,輕輕放在桌面上,他褪去那籠子上的絲綢套子。

籠中的鸚鵡剛從黑暗中出來還不太習慣,它懶惰的活動了一子,對籠架上的食盒和水槽竟視而不見。不一會兒,它就適應了室內的光線。

「你給我開市,開市!」「打死我你也別想得逞。」「大馬猴,上!」「笨蛋,你他媽的給我滾!」

那只鸚鵡翻來覆去的重復這幾句話,嘴角已經滲出明顯的血絲。

大馬猴的眼珠子一直跟著蒙面人的動作轉,他眼瞅著听到鸚鵡叫大馬猴的時候,不啻于在頭頂上想了一個炸雷,他雙眼一翻,就像一堆無骨肉一樣癱在了地上,心想︰他媽的全完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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