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驚蟄 第二十四章 10

作者 ︰ 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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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說︰「沒問題。劉掌櫃這人自不必說,我看他女婿也不是那妖巧、奸猾之人。不然,他不會答應的那麼痛快。」

「這我就放心了。來,我也敬您一杯,依我的意思,晚上你就搬過來,我正想和您求教呢。」

魏清連忙搖搖頭,「天龍,你太客氣了,有令尊壙先生在,你又何須求教別人?再說,我一個從大山溝里出來的人,身上又有什麼稀罕的東西呢?」

「嗯?這話我不贊成。」壙恩把話插進來,「古語說,好酒不怕巷子深,誰說大山里就沒高人了?自古以來多得是,可說是退隱山林各有曲衷。還有,咱這中醫,就像鐵匠干活一樣,必須得千錘百煉方成大器。如果是誰只拘泥于一家,自認為老子天下第一,本事大得了不起,那他的路就走到頭了。

「我就是不掌握印把子,不然的話,只要是咱學中醫的,哪怕是偶爾犯了死罪,但凡不是罪大惡極,一般不殺,而是留下他來戴罪立功,方便一方鄉鄰啊。我這個意思魏先生明白,咱這中醫,想學出來有多難?有時候往往窮其一生,有的人也不得要領,或者只觸及了一些皮毛而已。」

兩個兒子听罷哈哈大笑,壙天籟說︰「我這個父親太天真了,什麼都是他中醫好。」

「那當然,中醫是用自然之物,醫自然之人。我天真?當年比這天真的還沒和你說呢。魏先生,我可是一個老同盟會了,今天仗著多喝了幾杯,高興。他們兩個也是第一次听說呢。天龍、天籟,你們倆就跟著魏先生沾光吧。」

眾人一听喜不自勝,壙天籟說︰「太好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大哥,想不到咱家里還臥著一條龍啊!來,父親,這杯酒我得單敬您。」

呂傳邦趕緊站起來,「爺爺,我也敬您。」

壙恩高興得笑納了,「魏先生,來,這杯酒得饒上你。」

「行,這樣的酒饒幾杯我都高興。」

壙恩示意讓傳邦坐下,「孩子,你吃,都一晌午了,我看你怎麼沒動筷呀?放心,吃完飯爺爺就有辦法了。知道嗎?一個男人最當緊的是什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這樣才能干成大事!那才是真正的爺們兒。」

呂傳邦依然站在對面,「爺爺,我懂了。男子漢大丈夫,應當有縱橫天下之志,包藏宇宙之心,不負此生,經緯天下,雖為齏粉,也在所不辭。」

「好!」壙恩高興得一拍桌子,「你們看,怎麼樣?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來,咱一塊干一杯。」

壙恩的興致太高了,他剛剛放下杯子便對呂傳邦說,「不過孩子你記住,還有中正加仁和。中正者,不偏也,就像馬車的兩個輪子,哪一個有材壞,都不會走好道,要是再踫上坑坑窪窪的,沒準兒還會翻車呢。這仁和更重要,孔夫子說‘仁者愛人,’莊子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咱老百姓說‘得人心者得天下。’」

他把聲音往小里放了放,「不瞞大伙兒說,咱政府的對頭,還真有點兒得人心者得天下的意思,他們主要在南方鬧騰不說,我听說全國各地都有他們的人。就說咱縣城里前幾天殺的那個女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啊,那才是丈夫,女丈夫!不過,他們動不動主張上街游行我不太贊成,亂糟糟的能起什麼作用?把孩子們的學業也荒廢了。」

壙天籟卻提出了不同意見,因為在家里,又是深宅大院,因此沒人顧忌有什麼犯忌的話。「爹,你這話我只同意一大半,要是我二哥,他不使勁兒皺眉頭才怪呢。說出來你可別生氣,俗話說,不平則鳴。中醫針灸,穴位不對了病人要喊疼,下雨之前要打雷,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此類現象,誰又能夠改變呢?

「孫中山你知道,可他還有個外號叫孫大炮你就不一定听說了。中山先生自組織同盟會起,為什麼傾大力致力于輿論宣傳,難道他默默做事不行嗎?肯定是不行的,事倍功半。因為宣傳也是一種力量,有時候還是非常重要的力量。所以,中山先生才得了這麼個令人稱頌的綽號。」

壙天龍笑笑,「天籟,在家里你和咱爹較什麼真兒呀?」

壙恩高興的擺擺手,「天龍,你這話也不全對。魏先生你看,搞論戰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還把咱中醫抬出來了,中醫你才知道幾根毛?

「不過,話還是說得有道理。咱不往遠處扯,就說這孩子,哪一個不像小樹苗苗?從小你得管理,不管不理那非亂長沒用的枝杈不可,到時候孩子不成材,根本怨不著孩子,那是你大人的事。

「要不你就給孩子做出樣子來,孩子天天和你在一起,他不跟你學跟誰學?最忌諱的是,大人教孩子,一個往東,一個往西,那非把孩子教差了不可。」

這話魏清十分贊成。「壙先生,你這話說得太到家了,我身邊就有現成的例子。」由這話,魏清忽然想起了柳樹和柳林,以及柳夢林和馬秀菊。

壙恩忽然問︰「哎,天籟,你二哥是怎麼回事?人不來不說,連個電話也不打。」

壙天籟說︰「爹,飯前按你的話,我已經給二哥打過電話了,可他說中午有應酬,讓咱們不要等他。」

壙恩抱怨,「應酬應酬,他才多大的官兒,天天卻有吃不完的飯,那些飯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連我都支使不動他了,不就是喬縣長的一個秘書嗎?」

他又對魏清說,「我讓你們別著急就是這個意思,本來吧,我是準備讓老二晌午回來,咱們好好商量一下,拿個辦法,可他中午也忙上了。不怕,下午一上班我就給他打電話。來,咱們繼續喝咱們的酒。」

沒想到,壙恩一句隨口說出的話卻立刻引起了魏清的注意。「壙先生,你剛才是說咱們家老二給縣長當秘書?可我記得那縣長不是姓戴嗎?這個喬縣長是?」

壙恩听後微微一愣,「噢,你是說戴縣長呀,人家榮升了。這不,又來了個喬縣長,到任才倆月,是從……」他忽然看著魏清問,「魏先生,你們井上峪屬于哪個鎮?」

「孤山鎮。」1876580

「哪個鄉?」7658

「青牛鄉。」

「嗨,那喬縣長就是從你們青牛鄉一路上來的!」壙恩一句話,對于魏清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什麼?」魏清聞听竟然吃驚的險些站起來,連呂傳邦也看出來他失態了。

壙天籟解釋,「這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家喬縣長可是一步一個腳印干出來的。我听說他上來的並不順,有人舉發他,說他和井上峪學校關系曖昧,事情竟然僵持到了韓復渠那里,韓主席听完匯報後當即拍板,長清縣縣長就是他了。

「韓主席還罵罵咧咧的對反對他的人說,‘喬梓權每年從特別經費里,給井上峪學校五百塊大洋,那是給政府辦教育,培養他娘的會寫寫畫畫的人才,光有拿槍扛炮的怎麼行?你們他娘的不要老揪人家的小辮子,他個人又沒撈一文錢的好處。不然的話,老子立刻讓他下大獄!’

「大叔,你們是不知道,咱們這山東的韓主席笑話可多了。有人說,他到大學里去視察,看見學生們正在打籃球,當即就火了,他質問校長,‘我給你們撥的錢呢?為什麼讓那麼多人爭搶一個皮蛋蛋子,一個人給他們發一個不就不搶了嗎?’那校長當時哭笑不得,又不敢和他解釋,怕掃了他的面子,于是連忙吩咐教務長去辦。

「後來他還給學生們訓話說,‘將來這個國家就靠你們了,我們是他娘的從炮筒子里爬出來的,你們可是從筆管子里鑽出來的,你們一定要比我們強!要不我們就是黃鼠狼,你們他娘的就是老鼠,是小老鼠。’你說可笑不可笑?」

呂傳邦畢竟是個孩子,听到這樣的軼聞他也被感染了。于是問︰「壙老師,他一個省主席也這樣說話,就不怕別人笑話他?」

壙天籟呵呵一笑,「一介武夫,旁若無人,他還能在意什麼?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誰也沒有親眼見過。」

魏清卻對呂傳邦說︰「傳邦,你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買幾串糖葫蘆回來,那玩意兒解酒,我好像有點兒過量了。」

壙恩想攔住讓兒子去,魏清卻讓呂傳邦先走了。「都別爭,我有話說。」

壙恩發現魏清剛才神色有變,現在又見他如此安排,便料到其中必有隱情,于是沖兩個兒子擺擺手,眾人這才重新歸坐。

魏清說︰「實不相瞞,壙先生剛才提到喬縣長,我險些吃驚地站起來,原來他就是喬梓權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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