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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志忠等的機會終于到了。
「呂大夫！」
「壙大哥！」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壙天龍小聲說︰「自己人，在外面給咱看著呢。志忠，我是被他們請來看病的，讓我先看看你的腰。」
呂志忠卻說︰「壙大哥，你趕緊的幫幫我。」他終于又來到了孔祥雲身邊，「孔先生，孔先生……」
呂志忠頓時淚如泉涌。一大滴淚水掉進孔祥雲嘴里，他干裂的嘴唇動了動，瞳孔也慢慢張開了。「孔先生，我是志忠啊！」孔祥雲微微笑了笑，旋即他的眼楮又閉上了。「壙大哥，你務必救救孔先生呀。」
「志忠，你放心，剛才你也听見了，他們現在又不讓孔先生死了，我還有什麼不盡力的。還有，魏叔已經去找過喬縣長了，喬縣長答應想辦法。監獄里咱們的人也做了安排，你們的條件會好起來的。我就是擔心孔先生。不過，該和典獄長說的我都說了，他也點了頭。兩個孩子都挺好，你有什麼話要往外面捎嗎？」
呂志忠依然緊緊地握著壙天龍的手，「壙大哥，多謝了。你務必把孔先生的情況告訴魏叔，這也是我點名要他們把你請來的原因。」
「噢，我說呢，原來這主意是你出的。還有嗎？」
「別的沒有什麼了，你給魏叔說，既然這樣，我想讓兩個孩子回去，一家人可都惦著哪。尤其是我的老母親，她老人家是個瞎子。還有孔先生，他大哥要是能抽開身，也來見上一面吧。壙大哥，我有個感覺，他們是不會放過孔先生的。」
「嗯，志忠，你說的有理。其實魏叔也是這樣想的，他在考慮適當的時機，走早了怕這里有變化，他是想從喬縣長那里得到準信兒後，再打發兩個孩子回去。」
呂志忠點點頭，「那就讓魏叔看著辦吧。壙大哥，真是麻煩你全家了。」
壙天龍給呂志忠做著檢查，他把呂志忠的棉襖扣子解開，仔細查看了腰上纏的繃帶。「志忠，咱不說這個，這不是應當的嗎？哎，這碗飯是你的吧？你為什麼不吃？」
呂志忠扭頭瞅著孔祥雲，「我還以為孔先生……壙大哥，孔先生他……」
「噢，孔先生真是一條漢子，從目前的傷勢看，要是換了一般的人，早就挺不到今天了，而他竟是一個教書先生。你放心，他肚子里只要能吃進東西，會慢慢好起來的。這幫畜牲，他們一直在餓著他呀，又受了這麼多酷刑，我真佩服他的生命力。」
呂志忠憤憤地說︰「只恨我的身體這個樣，要不然，我一定把他救出去。」話剛說完，他不由得吃了一驚。
壙天龍也驚奇地看著他，「志忠，這樣的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你以為用膏藥拔膿呢，這可是在縣大獄！」
壙天龍把他的棉襖給合上，又慢慢把他扶回原處。「志忠，我再給你留點兒藥，一定記住按時吃。」一切布置妥當後，壙天龍才高聲說，「好啦，抬走吧！」
丁少勇也在外面配合默契地說︰「來人呀，趕快把人抬回原處！」
壙天龍剛剛回到家，魏清便迫不及待地問︰「天龍，孔先生到底怎麼樣啊？」
壙天龍話還沒說，眼淚卻先下來了。「……大叔，別提了，身上到處都是傷，內髒受到嚴重傷害，大小便已失禁，人已經整個面目全非了。特別是一只腳，就像一截木頭似的在外面露著，都讓老鼠啃得沒法看了……」
「嗨！」魏清狠狠地跺了一跤，那腳下的青磚竟裂開了一道縫。「我就是老了，要不然，就劫了它狗娘養的。」
壙天龍說︰「志忠也是這麼說，他說只恨自己身體那個樣，要不然，他一定把孔先生救出來。」
壙恩著急地說︰「話是這麼說，可那是縣大獄呀，哪像用膏藥拔膿那麼簡單？」
「爹，我也是這麼勸呂大夫的，又給他檢查了一遍，還好，把帶去的藥也留下了。對了魏叔，志忠他讓我捎話給你，他和張校長的條件開始往好處變了，讓你放心。還有就是，他也是想等適當的時候，讓兩個孩子回家一趟，主要是怕他母親惦著，老人家雙目失明了？」
魏清點點頭，「已經多年了。天龍，孔先生大小便失禁就那麼受著？這可是十冬臘月天啊。他被折磨成那個樣，凍也被凍死了。」
壙天龍擦干淚，「魏叔，一直就是那麼受著。不然，那只該死的老鼠，能那樣欺負他嗎？不過，我已經給典獄長說了，這個人大小便失禁，你們不給他換條棉褲我沒法下手。典獄長一听同意了。我听他說，主要是上面現在又不想讓孔先生死了，什麼原因不知道。
「志忠告訴我，孔先生是昨天晚上死過去的，後來又慢慢活過來了，他難受了一晚上。我看見他今兒早上的飯也沒吃。監獄方面發現孔先生又活了以後，就把他抬過去讓志忠給看，志忠這才想到了咱們，他是故意找借口，想讓咱們盡快知道孔先生的情況，志忠他可真有腦子！」
停了停壙天龍又說，「對了，劉掌櫃的女婿，現在可是典獄長身邊的紅人。我一到，典獄長把什麼都安頓給他了，還把其他的人都轟了出去。這一下正得了咱們的架子，他幫著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給孔先生收拾完以後，又到門外給我和志忠放風，我和志忠才說了個痛快。志忠他不知道少勇的情況？」
「天龍你忘了？上一次咱們去，少勇沒跟著進去，是他安排小徐幫的忙。」
「對對對，魏叔你這一提我想起來了，怪不得他俯在我的耳朵上說，有什麼話你們就說吧，我在外邊給看著，上一次咱們見過的。那人處事可真機警。」
魏清問︰「還有什麼情況？」
壙天龍想了想，「沒了。看完病以後我寫了處方，那典獄長非要拉著管我飯，我找了個借口就回來了。」
「吃他娘個蛋！」壙恩憤憤的說，「天龍，他們是不是一會兒來取藥？你趕緊的把你開的方子給你魏叔說一說，讓他好好幫你斟酌斟酌，然後趕緊把藥包好。孔先生那樣的身子，千萬不能硬補啊。」
魏清贊許的點點頭，「壙先生，天龍的方子不用斟酌了，咱們還是趕緊準備吧。只是，這藥誰給孔先生熬呀？」他的擔心又上來了。
壙天龍說︰「魏叔，這個倒不用擔心，少勇他肯定會安排好的，主要是監獄方面現在害怕了。對了爹，這次的出診費和藥錢，那縣大獄全都給清了。」
壙恩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地說︰「這個時候還提什麼錢呀？他就是一個大子不給，咱也得把孔先生給救過來。走，都到樓下等著吧。」
又一個黑夜來臨了，勞累了一天的犯人們大都睡去。六子幫呂志忠尿完後，他把破瓦盆里的尿又倒進屋子當中的一個大缸里。六子回到呂志忠身邊，躺下，身上依舊沒有什麼遮蓋。呂志忠把自己身上的一床破被子往他身上搭了一半，「六子，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六子想也沒想，月兌口而出，「大叔，我服你，從心里服！就說那黑旋風李逵，他多厲害，可他單單服宋江。呸呸呸，宋江什麼狗東西，那麼多梁山好漢都毀在他的手上了。他可沒法和大叔比。」
「就這些？」
「……不是。大叔，我在這里整三年了。」
「就因為你偷了一張煎餅？」
「嗯。可是，你知道那煎餅攤子是誰的？是笑面虎他二哥的，那狗東西仗著笑面虎在縣大獄里，動不動就欺負人，他賣的煎餅缺斤少兩不說，還動不動就踫瓷兒。
「踫瓷兒你知道嗎？就是誰路過他煎餅攤子走得近，或者多看一眼，他張嘴就罵你，不知道的一听還不和他對罵？正好他把煎餅往你身上一摔，硬說是你踫倒了他的煎餅攤子，賴著非讓你賠不可。
「還有的是問完價錢煎餅也看了，人家卻不想買，這不很正常嗎？可那狗東西也拉著人家不讓走，賴你把他的煎餅弄髒了，也逼著你買。
「要不然，他那煎餅鋪子里眨眼就跑出好幾個打手，猛揍一頓後還拖著你往局子里送。公安局那幫狗日的，都讓他們買通了。末了，受了屈還得坐大牢。」
呂志忠明白了，「那你呢？」
六子說︰「我是因為起哄。平日里我們都知道狗東西那一套，有一天餓得實在不行了，我的那幫要飯的哥們兒說，咱們就這樣等死呀？我說不等死咋辦？要飯又要不著。老照顧咱們的那些鋪子，能厚著臉皮天天去？
「有一個小子激我，他說，有一家咱們還從來沒去過呢，就是前邊的那家煎餅鋪子，你看那煎餅摞得像小山一樣，有小米面的，有棒子面的，有地瓜面的，有的上面還撒著芝麻，沾著果子仁，這種烙好的煎餅最好吃了，又酥又香，黃橙橙，吃一張就等于過年了。誰要有種去拽一張過來，我給他磕頭叫爺爺都行。
「大叔，我一听就憋不住了，有什麼呀？我就站起來狠系了下褲腰帶，然後一口氣跑過去，拽起一張煎餅就竄，等他們逮住我的時候，那張煎餅我早吃完了。」
「值當的嗎？為了一張煎餅。」呂志忠問，「他們沒看出來你是要飯的？頂多揍你一頓也就完了，何必把你送進來呢？」
六子說︰「大叔，當時他們看不出來，因為前一天晚上，我扒了一個死人的衣服穿在身上，那衣服還挺像回事兒。」
「就你身上這一件？」1876580
「嘿嘿，現在當然沒法看了。」7658
呂志忠問︰「那後來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