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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咱干一個，喬縣長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這叫什麼？這叫與民同樂！」喬梓權的到來，壙恩簡直高興壞了。不用問，酒菜全是讓鴻賓樓直接送過來的。
張劍南和呂志忠勉強坐在椅子上，上面又墊了一層棉墊子，這樣，兩個人才覺得不勞累了。
張劍南笑著把杯子放下，「喬縣長，認識你真是我等的榮幸。先不說這次的事兒，單是你在青牛鄉當鄉長，從第一次相識到現在，你對井上峪學校和學生們可是格外傾注了心血，吃、住，以及到校舍的翻新和擴建，特別是教材問題，每年五百塊大洋的鼎力支持，哪一樣不掛在你的心上？
「九?一八事變之後，學生們出于義憤和愛國情懷自發到孤山鎮游行示威，作為一鎮之長你沒有難為他們，反而熱心解決孩子們的吃飯問題，這些我張劍南可是都記在心里呢。而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極力周旋，時時關注，往輕里說，我和志忠最起碼也要在大獄里過大年了，又怎麼能這麼輕松的相聚呢？」
喬梓權擺擺手，「張校長，言重了。你替國家辦教育，我解決一些具體的事情，這是我的分內之事，沒有什麼好說的。更何況不一定就解決得十分好，聊盡綿薄之力而已。
「至于這次的事情，我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主要是天翔跑的腿多。說句公道話，你和志忠應該特別感謝劉掌櫃和壙老先生一家，他們可是真正的義士啊！古道熱腸，仗義相助，這可是山東人最最典型的秉性。來，我陪著你們倆再敬劉掌櫃和壙老先生一杯，天龍、天翔、天籟，你們三個也端起來，都是受之無愧的。」
壙天龍看看壙天翔，「二弟，這……」
「哥，喝吧，喬縣長絕不是虛假之詞。」
「好，干！這酒喝的痛快啊！」壙恩豪爽的一抹嘴，「要說感謝我可不敢當。劉掌櫃所為，是出于一個義字。喬縣長也說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咱山東人的秉性。
「而我呢，是沾了一個緣字，咱中國人最講究投緣了。張生和崔瑩瑩誰牽的線？是紅娘。而我和魏老弟、呂大夫從相識到相知，是中醫中藥這根線，這是我們中醫人分內之事，又何謝之有呢？」
劉世杰高興的連連說︰「借壙先生這番話題，我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呂家是我的大恩人，家父想報也找不見人，是老天爺讓我踫見了。和壙先生比起來，我做的這點事兒根本不值一提。」
魏清連忙說︰「世杰，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全家，還有你的好女婿少勇，以及少勇的好朋友紹輝，那是出了大力的，我心里和明鏡似的，你再客氣可就外道了。」
呂志忠說︰「大恩不言謝，也沒法謝了。壙先生，世杰哥，以後我就把這里當親戚走了，路過還是專門來，住一年你們別嫌多，坐一會兒喝口茶也別嫌短，你們說行不行啊？」
壙恩帶頭表了態，「問麼問，就這麼定了，不說也是明擺著。志忠，知道你來我們家誰最高興嗎？」
「當然是我了。」壙天龍笑著接過來，「這樣，我正好和志忠兄弟討教討教。」
「討教實在不敢當。壙大哥，你我就相互切磋吧，誰讓咱們都痴迷中醫呢。世杰哥，壙先生，喬……縣長——我看還是叫爸得了，省得這麼別扭，我提議，為咱中醫干一杯。」
「嗯，你兩句話都說到點子上了，我看不干不行了。壙先生，劉掌櫃，你們倆說呢？」呂志忠那番拘謹已經讓大家忍俊不禁，而喬梓權這樣釋懷更是讓大家樂開了花。壙恩高興的竟然把杯子翻了過來，以示他滴酒不剩了。
張劍南的臉上微微泛著紅暈，「說實話，我就沒有志忠這麼自由，不是想來就能來的了的。中醫我也不懂，我只是一個窮教書匠，不知道殫精竭慮把孩子們教好算不算是一種報答的方式？」
劉世杰忙說︰「張校長，快別說報答二字，都是一家人，反復說這話就生分了。」
壙恩俯就著說︰「劉掌櫃這話著啊，今晚誰再提一個謝字，咱就連罰他三杯，這個酒司令我當了！」
喬梓權說︰「行，軍令如山，我甘願在司令面前當一個執法官，從現在開始，誰錯了罰誰。不過劍南，我正想給你說呢，學校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哦，我是這樣想的，思維不要讓大山束縛住，整個東三峪的孩子加起來也不少，加之山外邊專程去井上峪學校求學的學生，這個數字十分可觀。
「而你們呢，眼光就不能只停留在基礎教育上，而要適時增加相應的檔次。特別是那80多個學生，要想方設法讓他們掌握一技之長。將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也不可能全都窩在學校里，為國家儲備人才應該是你這個校長首先要考慮的。
「所以我認為，國家不可能永遠這樣羸弱下去，將來國家振興靠什麼？最關鍵的還是靠一代又一代的有文化，有能力的建設者，這個道理什麼時候都變不了。」
壙天籟雙目灼灼的，「喬縣長，有句俗話叫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用在這里就更俗了，不過卻是我的肺腑之言。原來我還有個想法，等張校長返回去時，我盡量給他們搜集一些初級教材帶上，現在看來我太落伍了。
「所以，到時候我提供的就不僅僅是初級教材了，而應該預備大學部分。听張校長講，他們師資問題不大，就是大山限制了他們和外界的交流。再加上一些時世艱險，學校確實太難了，我想都能想象的到，而他們竟然堅持到現在，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張劍南感奮地說︰「喬縣長，你提示的太對了！有你，有天籟，有井上峪的鄉親，有這麼多關心、支持孩子們的好心人，熱心人，我就是把自己做成蠟燭，熬成燈油，也要給學生們照亮一條明光光的道路。」
「好，張校長，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喬梓權環視了一圈眾人，「張校長他們不容易，而井上峪學校就更不容易，多虧了有那麼多好鄉親啊！大山雖然高，可他們的心氣兒卻更高。
「有諺語說深山藏古寺，我說深山藏教育。等著吧，等哪一天時世太平了，等那些孩子能夠從大山里走出來的時候，他們每個人的身上，肯定有大山一樣的性格、脊梁和骨氣。即便那一天我看不到，我也會從心里高興的。」
喬梓權兀自喝了一杯，他又轉向魏清，「老哥哥，你也大大的不容易呀！可是，我還得讓你多操個心，有時候得高高的揚鞭子，有時候必須把韁繩勒得緊緊的，他就是匹千里馬，也不能任憑他由著性子瘋跑。
「你們中醫講什麼？叫陰陽平衡是吧？說是只有這樣人才健康，不生病。我看該平衡的時候你必須平衡，不行就下猛藥，猛下藥，非把性子煞過來不可！」
呂志忠羞赧的笑了笑，「干脆沖一碗砒霜那多痛快。壙先生，世杰哥，我爸這是在說我呢。」
「哈……」滿桌人全都笑沖了。
臘月二十六早晨，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花。魏清、呂志忠和張劍南天不亮就起來了，他們仔細的收拾了一遍所住的屋子。後來為了三個人方便，壙恩把他們安排在一起住了，擠是擠了點兒，可三個人在一塊不拘束，也能睡不著時拉會兒呱。
「叔，還真有點兒舍不得呢，在這里就像家一樣。」張劍南小心的坐在炕沿兒上活動著手腳。
魏清正打理著一個包袱，里面已沒有幾塊錢了。「是呀，粗粗一算小倆月了，除去剛來時在世杰家里住了幾宿，其余的日子就在壙先生家安了營，這兩家從大人到孩子，待人個頂個那個熱情。
「就說昨天咱們在鴻賓樓專門答謝這些恩人，喬縣長因為忙沒到場，而世杰的大女婿少勇，以及少勇的好朋友紹輝，明明能來人家卻沒來，這叫施恩不圖報啊！連面都不露了，弄得連句客氣話都說不上，一想到這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咱何德何能值得人家這樣？」
呂志忠拄著拐杖下了地，他勉勉強強的能夠走幾步。「叔，我想到院子里走一走。」
「哼，你也舍不得是吧？不過別急，我先到外邊掃掃院子，思魯和傳邦在的時候，這活都是他們的。如今要走了，就讓我再掃一回吧。」
魏清把門打開出來了，不過壙恩卻比他起得還早，他依舊在那棵大槐樹下嫻熟的打著一套太極拳，他長髯飄拂，步履輕盈，呼吸自如，神態安詳。听到開門聲他借勢「走」到魏清面前，一個金剛搗碓收了式。「怎麼，你也早早的睡不著了？」1876580
魏清笑了笑，「壙先生，我想掃掃院子。」7658
壙恩坦然一笑，「嗨，有什麼舍不得的。蓬門小戶，你還掃它干什麼？有那麼多孩子呢。魏老弟，你們歸心似箭，我也不能硬攔，常來常去不就行了。」話雖如此，可他一把拉住魏清的手，「這些日子你瘦了，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壙大哥！」魏清緊緊的和他抱在一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