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見「 」的一聲,琴聲戛然而止。回頭一看究竟,蘇若溪的一根琴弦斷了。斷弦彈起,劃破了蘇若溪的手指,殷紅的鮮血從指尖直流而下。
李慕白看到此景,趕緊從懷中拿出手帕和一瓶金創藥,快步走到蘇若溪跟前,正想給她上藥包扎,突然想到︰「這大庭廣眾,我若是給蘇姑娘上藥,恐怕有損她的名節。」又連忙回頭,對李洛雲說︰「師妹,你來幫蘇姑娘上藥吧。」
蘇若溪看到李慕白這番緊張的樣子,臉上泛起微微羞紅,輕聲說道︰「李公子,沒事的。這小傷不打緊。」李洛雲看到李慕白如此,心里雖有些醋意,但看到蘇若溪受傷,也有點自責,接過李慕白手中的物品,幫蘇若溪細心地包扎起來,輕聲說道︰「蘇姑娘,我給你賠不是了。都怪我一時任性,還望蘇姑娘莫怪罪。」蘇若溪自然知道李洛雲什麼意思,這暗中斗琴也是自己氣傲,怎能把責任全推卸掉,于是說道︰「李姑娘哪里的話,這也是小女子一時興起,不小心傷著自己的。」李洛雲看蘇若溪如此知書達禮好說話,笑道︰「蘇姑娘,若不嫌棄我們二人以姐妹相稱如何?我今年十八,蘇姑娘芳齡?」蘇若溪也是高興,說道︰「小女子年方二八,那小女子且喚一聲洛雲姐姐。洛雲姐姐有禮了。」李洛雲也是笑答︰「若溪妹妹有禮了。」這二女之前還在暗斗,如今變得和閨中密友一樣,讓李慕白看的滿肚子疑惑。
高榮又是一陣怪笑︰「在下有個疑問,李公子怎麼隨身攜帶金創藥?莫不是李公子改做郎中了?」
李慕白也不生氣,說道︰「行走江湖難免受傷,這是多年的習慣了。讓諸位見笑了。」
蘇成走到蘇若溪身邊詢問傷勢,一番感謝李洛雲,然後又走到李慕白面前,夸獎道︰「李賢佷這劍舞的風生水起。劍曲詩合成一氣,妙哉,妙哉。」
高榮也是笑道︰「李公子舞得真是好劍,好賤,好賤啊!」
李慕白怎會听不出高榮話里有話,但也不理會,謙虛地回答道︰「蘇先生過獎了。」
蘇成又笑道︰「李賢佷過謙了。李賢佷即懂武藝,又精通歌賦,那句‘百年莫惜千回醉,一盞能消萬古愁。’想必也是李賢佷的妙句。如此一來,李賢佷真當是文武雙全的賢才啊。」蘇成想著︰「李慕白先前處事如此低調謹慎,莫非是不想搶了眾人風頭?」
蘇成又問道︰「李賢佷可有功名在身?」
李慕白答︰「未有功名。」
「李賢佷可想考取功名?」蘇成問道。
李慕白想著︰「考取功名?還是算了吧,考到了對我也沒什麼好處。雖說可以堂上見縣級官吏不跪,可以免除個人的農業賦稅和徭役,可以穿絲綢,可以娶一平妻。我也不稀罕。可直接說不想也不太好吧,怕折了這里文人的身份。」
于是李慕白說道︰「曾有過此意,但我連童試都未考取,鄉試,會試就跟不要說了。想著如此麻煩,便放棄了。」
蘇成大笑道︰「如此一來老夫可以幫你。老夫有檢舉權力,保舉你直接參加鄉試。還望你可以考個舉人啊!」
「啊?」李慕白一陣驚訝,又努力鎮定地說道︰「多謝蘇先生,但可否等在下回府中和家人商量一番?」
蘇成也知道李慕白是習武之人,便也同意道︰「好說好說。老夫等候李賢佷的答復。」高榮此時卻在一旁怒不可遏,但也不好發作,便說道︰「蘇先生,詩會也差不多了。蘇先生可否選個第一?」
蘇成瞥了一眼高榮,也不多理會,面向眾人,說道︰「各位才子的詩篇都各有所長,不需多日想必定能初名遠揚。其中高榮高公子的詩篇最為出色,按照規定,這彩頭便給予高榮。」說著示意下人把錦盒給高榮。
高榮接過錦盒,頓時喜笑顏開,如一只勝利的公雞,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多謝蘇先生贊譽。各位書生也不要氣餒,來日方長,各位還有機會的。」
蘇成又對眾人說道︰「此次詩會,老夫還希望各位才子佳人幫個忙。」接著又對蘇若溪說︰「若溪,把畫拿出來。」蘇若溪從同行的馬車中拿出一幅畫卷,走到場會中央緩緩打開。只見畫中是一位用圓扇半遮粉臉的女子站在楊柳岸旁。
蘇成又說道︰「這幅畫是老夫一時興起畫的,但缺個畫題和配詩,不知各位才子佳人有何妙想。若是恰當,那這幅畫老夫就贈于他。」
這畫哪是蘇成所畫。話說蘇若溪在七月七游廟會回來時突發奇想,跑到書房執筆便畫。誰想剛畫完就被蘇成發現。七月七是什麼日子?乞巧節啊!蘇成自然知道女兒什麼意思。便提出來今日讓眾人賦詩的想法,蘇若溪也是半羞半澀的同意了。
眾才子佳人看到畫作,也是各有主意,什麼「游西湖圖」,「晴日柳風圖」,高榮則稱為「柳岸佳人圖」。蘇成也不表態,看著女兒蘇若溪的反應。蘇若溪則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听著。眾書生不由爭執起來,「我祖上三代都是作畫的,我看就叫‘晴日柳風圖’!」高榮也是爭叫道︰「我是秀才!你祖上三代充其量就是畫匠!」
蘇若溪看李慕白卻沒什麼動靜,不由拿著畫走到李慕白面前,羞澀地問道︰「李公子可有什麼見解?」
李慕白也不會她話,只是靜靜地觀詳著畫。蘇若溪則是靜靜地看著李慕白。過了許久,李慕白用左手從蘇若溪手中拿過畫卷,蘇若溪也不反對,只是盈盈一笑。李慕白又用右手指尖輕輕劃過畫中女子臉部的輪廓,然後又緩緩地拂過圖中女子的眼眸。蘇若溪看著此景,就好像一只手在撫模自己臉頰一樣,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不禁臉紅耳熱。
李慕白突然說道︰「好畫。好美的眼神。」
蘇若溪一喜,笑問道︰「李公子可有什麼好題?」
「少女懷春如何?」李慕白笑道。
蘇若溪一听,連忙從李慕白手中奪過畫卷,手足無措地說道︰「不行!不行!怎能叫這名字?」
高榮一听,嘲笑道︰「對。這少女只有懷孕,還有懷春的?還是‘柳岸佳人圖’好。」接著又傳來一聲︰「明明是‘晴日柳風圖’好!」
蘇若溪沒有理會他人,只是羞人答答地問道︰「李公子可有賦詩?」
李慕白揚起折扇,思索一二,說道︰「陌路交集,恨不相逢。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蘇若溪一听,頓時滿臉緋紅,低眉垂眼地說道︰「不好,不好。還是高公子的好。」說完,把畫塞給了高榮,快步跑到馬車之中,不敢出來見人了。
蘇成看到此景,倒是笑笑,畫在誰手上也許不要緊,人是誰知道便好了。蘇成想著李慕白是聚賢莊的人,也算是門當戶對。若是他同意考取功名,等中了舉人,再賣個老臉說媒,那這事十有**就成了。
蘇成又說︰「既然如此,那此畫就歸高公子了。」
高榮看著蘇若溪羞澀地把畫給自己,頓時滿心歡喜,又對著馬車叫道︰「蘇姑娘,我還沒有賦詩呢!」
李慕白看詩會也差不多,便向蘇成告辭。蘇成也不阻擾,李慕白等人便登船離去了。船上,上官婉兒笑道︰「洛雲姐姐又多了個姐妹了。」李洛雲還以為是說和蘇若溪結識的事,便點頭應許。上官婉兒看李洛雲理解錯了,又想說什麼。趙飛燕怕上官婉兒玩過頭,連忙制止。
而李慕白站在船頭,想著︰「明晚三次貓和老鼠的游戲便要開始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