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7
一名薄紗披肩,抹胸半露,長裙曳地的練氣期女修,手捧托盤自後台迤邐行出,盤中錦綢鋪墊,擱著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金屬。綠色小說
綠袍修士的公雞嗓透出幾分滑稽,「此物發現于蠻荒,出處不明,數量一,經本行典驗師鑒定,確屬星外隕金之一種,開具證書,如假包換,並買一賠百。底價二百下品靈石,拍賣開始……」
朱凡心又一跳,二百靈石?還是底價?
他心里淚流滿面,控訴那位見不著面的師尊,要不要這麼作難人?
接下來他更流淚不止,這塊星外隕金拍賣價節節攀升,很快飆近一千大關。
與飛煙品茶閑聊的畢城,忽而沖那侍應說了句,「千二。」
那木頭人般棟著的侍應,像突然吃了增加百年功力的神藥,反應快得不可思議,「五」字余音尚未消散,手已經飛快地在晶壁上掠過,從里面看,一行反轉顯示的紅字「一千二百下品靈石」,出現在晶壁上面。
拍賣大廳靜下去了。
公雞嗓修士問︰「八號房貴賓出價一千二百下品靈石,可有競價者?」
十息一過,無人競價,鐺!鐵錘敲上高腳桌上的小金屬板。
飛煙笑道︰「畢公子這麼快便出手。」
畢城微笑道︰「畢城來之前已打听過,這塊星外隕金品相極好,雜質甚少,價格看似高了,其實物有所值。」
朱凡對自己收集星外隕金的打算,無聲宣判了死刑。
畢城隨即似記起什麼,眼也不轉,「朱凡,本少書房有盒香粉,你快取來,速去速回。」
他朝飛煙抱歉地笑笑,「近日事多,太牽掛的事反而急得忘了。那盒香粉同樣采自蠻荒,香氣濃淡宜人,歷久不散,于修行亦頗有好處。」
朱凡問清了位擺放置,再次跑回聚寶樓一趟,拿到那盒香粉回來,雙手遞給畢城。
畢城仿佛沒看見,提起茶壺倒茶,踫巧撞上朱凡的手,茶壺月兌手掉下,砰的滾落地板,茶水濺了一地。
飛煙顯得稍感意外,隨後掩嘴竊笑。
畢城不惱不罵,隨意地道︰「小家伙,做事便是欠穩重,浪費一壺好茶。也罷,本少正打算換壺茶葉。朱凡,撿起壺子,將地板擦干淨吧。」
朱凡臉上大大書寫了個「愕」字。
他真的十分愕然,眼前這位可是築基期的修士,自己是什麼?練氣期五層的小修士!別說無意中輕輕一踫,即使拿把大錘有意去砸,也砸不下對方手里的茶壺。
剎那間,他總算明瞭畢城為什麼讓自己當侍從了。折辱,不動聲色的折辱。畢城這是要告訴自己,記住自己什麼身份地位。也不對,自己在畢城眼里,有這種必要嗎?畢城要告訴的人是飛煙,自己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朱凡並不感到憤怒,甚至有種如釋重負。
他好歹兩世為人,死過,活過,不是那種覺得受到侮辱,不加思考,動輒靠拼命來維護自己尊嚴的小毛頭。
畢城之所以能這樣,不在于出身多高貴,這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若非是在實力為尊、視人命如草芥的修真界,大不了拍拍走人,打工麼,東家不打打西家。但畢城還是個築基期修士,如果只是練氣五層的同境界修士,他有信心一巴掌拍扁了,哪怕後台多硬,天大地大,找得著自己再說。
現實讓人不得不低頭,就得學會暫時低下高貴的頭。築基期修士很了不起麼?無非早走了一步。寧笑老坑公,莫笑鼻涕蟲。未來如何,大可走著瞧。今日你恃強凌弱,它日我還你一報。
朱凡放下手中粉盒,不好意思地笑笑,「屬下笨手笨腳,教公子和飛煙前輩笑話。我這就弄干淨。」
他連「少主」也不叫了,省得無形中貶低自己,以一名員工自居,在做份內的事。
別人怎麼看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看自己。
清潔完地板,朱凡站回晶壁另一側,目不斜視,心神投入到《星斗天羅大`法》丹經的研習中去。
拍賣仍在進行,畢城不時出手,一出手必有所斬獲。
他笑問飛煙,「飛煙,有喜歡的,盡管報價,不用為我省錢。」
飛煙搖了搖頭,「此處拍賣之物較為尋常,飛煙倒也不缺。有位道友私下相告,近日坊內將有一次暗拍,參與者皆是築基期修士,常年于蠻荒內冒險探涉,說不定會有何奇珍異寶。飛煙到時欲前往一觀。」
畢城不無驚訝,「暗拍?何時何地舉行?坊內有何動靜,畢城一向加以留意,竟未听說過此事。」
飛煙抿唇一笑,「畢公子,我等修士聚散無常,何時有緣便相聚一堂,事了便各奔東西。公子身份尊貴,所結識者,未必是飛煙識得的,反之亦然。公子當自己是‘萬通閣’的少主麼?」
「萬通閣」是專事打听消息秘密,對外有償提供各種情報的組織。
飛煙那櫻唇抿起的風姿,令畢城心中一蕩,「說的是,‘萬通閣’少主有不曉得的事情,那才叫出奇,我畢城自難事事盡知。飛煙所說暗拍有何規矩?畢城若隨你同往,可礙事?」
飛煙沉吟著,「說來本屬朋輩摯交之易物聚會,因彼此交游不同,為免應酬繁瑣,及友人之間或有前隙,生出事端,故改為暗拍,不囿于一地一時,此次定在了烏篷坊。飛煙此來,固然是公子盛情難卻,亦不乏順道與會的緣故。」
畢城听她說這次來烏篷坊,不全是因為接受自己邀請,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笑著做出驚奇的樣子,「听飛煙一說,我更好奇了。希望真有了不得的奇珍異寶,好讓我這當主人的,有機會為飛煙略盡心意。」
飛煙嫣然道︰「你呀,見一回說一回送我什麼,真是……也罷,到時與我一道前去便是,若緣份已到,踫巧有合我心意之物,且……且允了你罷。」
一句「允了你罷」,隱含無限曖昧。畢城眉飛色舞,刻意保持風度,從容地為飛煙倒茶,面帶微笑地端杯奉上,「但求能博飛煙一笑,畢城心意,豈是區區薄禮所能替代?」
飛煙玉指輕輕拈過,眼波流動,脈脈含情,「飛煙在意者,又豈是區區一物?公子有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