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小姐?」招呼我的人並不是周森,而是和周森齊頭並進的寧先生,適才我竟沒有看到他。哈
「啊……你好。」我將目光聚焦在寧先生的眉心,好讓自己聚精會神,「我好像來得太早了。」我看了看表,才一點半,我們約了兩點。
「來得早也是來得巧。」寧先生對我的態度一次比一次親和,而原因就在他下一句話中,「再晚就踫不上周總了。之前周總可是沒少為你美言,說‘合璧’以人為本,畢小姐更是敬業。」
這下我無法再漠視「周總」了,顯然這姓寧的諳知我和周森並非陌路,此時他對我的熱情,甚至「合璧」將承辦他的婚禮,更甚至「合璧」拿下皇城根公園獨家合作的星火希望,說不定全歸功于周森的「美言」。周森始終不肯摘下墨鏡,全副武裝著。
周森和寧先生握手︰「我們改日再聚。」
「一定一定。」受周森牽連,寧先生的形象迅速滑坡,像是一條趨炎附勢的哈巴狗。
周森對我一句話也沒有,只是點點頭。就這樣我就亂了陣腳,喧賓奪主,率先向寧先生的辦公室走去。寧先生追上我︰「畢小姐和周總很熟?」
我因著周森的妄為而心頭疙疙瘩瘩︰「是啊,很熟,所以今天踫上踫不上的真無所謂。」
「周總不光生意做得大,做人也仗義。」
我一邊說,一邊夸張地豎了豎大拇指︰「是啊,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有通天的本領。」
我將「合璧」草擬的合作意向書拿給寧先生過目,來時途中翻來覆去演練的游說說辭這會兒全梗在喉嚨口,似乎在周森的拔刀相助下,我的努力甚至莊盛的努力,都可有可無了,大樹底下好乘涼,而周總無疑是棵大樹。
告別寧先生,我致電莊盛︰「皇城根的場地,還是算了吧,我們留京城一片淨土吧。」
「算了?」莊盛鬼叫,「我的沁啊,除非天塌了!」
周森就在我們剛剛分開的地方等我,背後依舊是紅磚城牆,這時的他雙手悠閑地插在褲兜中,迎風而立,若可以換上一襲長衫,像是隨時可以走入畫中。
「在等我?」我也把雙手插進牛仔褲的褲兜中,我總是這樣忍不住和他一較高下。
「等了很久了,」周森一開口,反倒輸掉了氣勢,「不是說今天等了很久,而是從頭到尾一直在等。」
我邁開步子,不敢太慢,怕顯得我拖泥帶水,可也不敢太快,怕和周森就此分道揚鑣。
周森走在我身後兩步的距離︰「孔昊恢復得如何?」
「人民公僕召你問過話了?」我手心汗津津的。
「是。」周森干脆利落的「是」字後便再沒有了下文。
「是不是你?」我想我問話的方式,一定比警察更加直白,他們通常都會先問你認不認識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的幾時幾分,你在哪里,和誰一起。
「你早知道的。」周森依然是輕描淡寫。
我的鞋尖貼在了地磚的突起處,讓我戛然停止了腳步。我和周森面對面,內心燃起罪惡的小火苗,越燒越旺,越燒越愉快。真的是他,因為孔昊對我無情無義,他便命人擰斷了他的手臂,他對我這樣情深意重,因為我而睚眥必報,我這樣一個凡夫俗子,怎能沒有受寵若驚的愉快。陽光張牙舞爪地,我的鼻尖開始泛紅,我的視線也開始斑斕。周森摘下他的墨鏡,架在了我的鼻梁上,遮去了我的半張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