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義憤填膺的叫嚷聲,令得孫麻子更加的害怕。可是看到王立春眼中露出遲疑之色,遲遲沒有開口,他就像是溺水之人找到了救生圈一般,躲在了王立春身後,急切的說道︰「王政委,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不是人,我給你道歉,不過你先前答應過,說是會放了我的。你是八路,你說話一定會算數!」
王立春揉了揉頭,帶著幾分無奈的看了看眾人,一攤手說道︰「我的確答應過他,說會放了他的,咱山里的漢子,說話向來都是算數的。孫麻子,我現在就放了你。」
「等一下!」柳非凡突然吼了一聲,兩步躍了過來,先是揪住就要抬腿的孫麻子,然後對著王立春怒目而視,「王政委,你真的就這麼放了他!」
「王政委……」被柳非凡提溜在手里的孫麻子,臉上露出討好的神色,一臉哀求的看著王立春。
王立春嘆了一口氣︰「大當家,問題是我之前的確答應過要放了他。你先把他松開好麼,總不能讓我食言吧?那樣的話我將來怎麼在山里混?」接著又轉向張二嘎趙平眾人,很是誠懇地說道︰「諸位,我王立春向來言出必行,還望諸位給個面子,給孫麻子讓出一條道路,最多我保證,杜老大的這個仇,我一定會幫你們報,而且還讓你們親手報仇,可是你們得先讓我完成了我的諾言,把孫麻子放了啊。」
听著王立春誠懇的語氣,柳非凡瞪了他好幾眼,最終將孫麻子往地上一推,捏著拳頭直喘粗氣。張二嘎趙平等人相互對視一眼,趙平率先後退了兩步,其他人雖然心中不情願,不過也只好後退了一步。
這些漢子都很淳樸,杜老大的仇一定要報,孫麻子一定要殺,可是卻不能讓王立春難做人。他們的性命,可以說都是王立春救回來的,包括柳非凡在內,只能忍著一腔怒氣,讓出一條道路,殺人的目光直刺孫麻子,可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從地上站起來,朝外走去。
「王政委,你們八路果然言出必行,我孫麻子服了!」孫麻子先是沖著王立春恭維了一句,然後滿不在乎的打量了張二嘎趙平等人一眼,居然還有心情先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然後才朝著遠處走去。
可是他剛走出人群,就听到了身後王立春的聲音︰「二嘎,你們還傻站著干嘛?我已經實現了我的諾言,把他放了,你們該報仇就報仇吧,難道忘了我剛說過會讓你們親手報仇的麼?」
操你大爺,八路真卑鄙!孫麻子身形一顫,心中恐慌,王立春的話就像是催命符一般駭得他毛骨悚人,在顧不上裝模作樣,撒腿就想跑。
張二嘎等人愣住了,沒想到事情變化的居然這麼快,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趙平卻第一時間追了上去,騰空躍起飛起一腳狠狠踹在了剛邁出兩步的孫麻子後心。
「啊!」孫麻子慘叫一聲向前飛去,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剛想爬起來繼續跑,卻被已經反應過來的張二嘎等人圍了上去,好一頓拳打腳踢,再一次昏了過去。
柳非凡張著嘴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王立春的這一手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朦朧的月光灑下,照亮了王立春嘴角上翹的動作,也讓柳非凡看清了王立春眼中的譏笑和憤怒。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有種感覺,感覺王立春陰起人來,比柯正武還要陰險,不過這種陰險,他心中卻是喜歡得緊。
拍了拍王立春的肩膀,他走到了繼續毆打孫麻子的張二嘎等人身旁︰「先不要打死了,等到明天給杜大哥安葬,咱們在杜大哥墳前將他剜心剖肺,以祭杜大哥在天之靈!」
「不能等!」王立春突然插了一嘴,「大當家,不是我對你不敬,這種事情趕早不趕晚,今晚咱們就安葬了杜老大,然後挖出孫麻子的心,跟他的人頭一起祭奠杜老大。」
在後世的熒屏和小說中,王立春看到過太多類似的事情。壞人已經被抓了,主角明明早就可以把對方殺了,可偏偏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拖啊拖啊的,結果讓壞人瞅著個機會跑了,回頭又給主角造成了傷害。
能殺就早殺,絕不給對方任何可能的機會,哪怕這個機會幾近于零,這是王立春的宗旨之一。
柳非凡一愣,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剛想開口,就看見張大勇和鄧飛跑了回來。前者踫了一下後者的手臂,後者當即說道︰「大當家、政委,二龍嶺那幫兔崽子跑了,俺倆想帶人追,可是老四不同意,說什麼窮寇莫追,你們快拿個主意吧,再晚那幫兔崽子就逃回老龍峰了!」
就在王立春這邊處理孫麻子的時候,二龍嶺的土匪已經逃了,李雲彪等人帶著人追了出去,盡可能的擴大戰果,更多的擊斃二龍嶺的土匪,同時讓人打掃戰場收攏戰利品。
你小子就會攛掇三當家!瞪了眼張大勇,王立春開口問道︰「三當家,戰果如何?」
「戰果?」鄧飛撓了撓頭,遲疑了一下咧咧起來,「二龍嶺那幫兔崽子被打慘了,怎麼著也得死了一大半……還多,那重家伙太來勁了,可惜俺還沒過癮!」
這說了跟沒說一樣麼!王立春無奈的看了眼鄧飛,將目光又轉向了張大勇。張大勇自然明白王立春問的是什麼,開口說道︰「政委,四當家正在統計戰果,不過依俺看,就像三當家說的那樣,二龍嶺的土匪死傷過半,逃走的只有一小部分。咱們的人……埋伏在河岸兩側的俺不知道,不過在河道里的沒有傷亡。」
正說著話,李雲彪、穆招娣、柯正武和柳蟬兒帶著隊伍回來了,一個個都是一臉的喜慶勁兒。
「大當家、王政委,這回咱們可是出了一口惡氣啊!」
這一戰,李雲彪從虎踞嶺帶來了一百多人,幾乎是傾巢而出,而二龍嶺也差不多,除了二十多人在山上看家外,其他一百多人都在祝彪的安排下,潛入了老龍峰。
二道溝的這場伏擊,二龍嶺的土匪加上祝彪的手下,人數超過一百五十人,比虎踞嶺還要多一些,不過虎踞嶺佔據了地利,又有三挺機槍助陣,此戰大勝。
二龍嶺和祝彪一伙,當場被打死了七十八人,二龍嶺二當家當場被擊斃,被九二式重機槍打成了篩子,傷三十二人,全部被抓,剩下不過四五十人跟著三胖子和祝彪逃回了老龍峰。而虎踞嶺這邊無人陣亡,只有三人輕傷,全是在追擊過程中,因為天黑看不清道路被絆倒造成的。
听完了李雲彪的話,鄧飛一拍大腦門,感嘆道︰「女乃女乃的,這麼厲害啊!想當初咱們打二龍嶺的時候死傷了那麼多兄弟,現在居然……俺還是那句話,王政委要是早點來寨子里就好了!」
鄧飛如此吹捧王立春,使得李雲彪和王立春同時皺眉,並且迅速用眼角瞟向一旁的柳非凡,前者看到柳非凡沒有太大的反應,故意提高了嗓門問道︰「大當家,下一步怎麼做,是追還是回寨子,請大當家示意。」
今天的事情王立春雖然辦的漂亮,不過在山里絕對是犯忌諱的,就算放在部隊上,也有奪權之嫌。背著柳非凡私自調動部隊,雖然李雲彪私下里向柳非凡稟報了,不過柳非凡心中是否會有疙瘩還是兩說,尤其是現在鄧飛極力支持王立春,雖是好意,但卻把事情弄得更加復雜了。
起初王立春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直至在老龍峰上,柳非凡說出「二道溝」三個字後,他才明白過來。現在他也知道這是李雲彪是在幫自己,當下也開口說道︰「大當家,你下命令吧!」
柳非凡瞅了眼李雲彪和王立春二人,臉上沒有表情,只是揮了揮手說道︰「政委,之前你沒來的時候,我就說過這里由老四做主。如今你回來了,今晚就由你做主,若不是你早有準備,我們恐怕就栽在孫麻子手里了。」
他的話聲音很是平淡,王立春無法判斷出柳非凡的心思,不過機不可失,大不了回寨子里後再給柳非凡賠罪,眼下最緊要的是處理二龍嶺的土匪!
「四當家,那些被俘的二龍嶺土匪,全殺了,一個不留!」王立春斬釘截鐵的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政委,有三十多人呢,全殺了?」李玉彪一愣,眾人也都是不解的看向王立春,只感覺王立春太狠了。
王立春向著黑漆漆的四周瞟了幾眼,扯著喉嚨喊道︰「全殺了!今晚咱們虎踞嶺就要在這龍盤山里立威,同時也立下規矩,讓所有綹子都記住,但凡敢投靠鬼子,但凡敢欺負窮苦老百姓的,只有死路一條!」
二道溝這兒又是槍響又是手榴彈爆炸的,這麼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附近的山頭,肯定有綹子派人前來探查。等到明天,估計整個龍盤山所有綹子都會知道今晚發生的事,而王立春的這番話也會同時傳遍整個龍盤山。
听出了王立春話中的含義,想到二龍嶺的土匪平日里沒少禍害村子里的老百姓,李雲彪最終同意了。不過這事兒讓鄧飛辦去了,鄧飛對二龍嶺的土匪恨之入骨。三十多個俘虜擠成一堆,又哭又喊大聲求饒,但最終都逃不過當頭一刀,為他們曾經犯下的罪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四當家,勞煩你把繳獲來的槍分給二嘎趙平這幫兄弟。」嗅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之氣和硝煙的味道,王立春雙眼注視著老龍峰方向,「宜將勝勇追窮寇,咱們現在就打上老龍峰!杜老大是老龍峰的大當家,死了也要葬在老龍峰上,做老龍峰的護山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