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無聲,天空中黑漆漆的大幕將龍盤山籠罩在黑暗之中,明月不知何時被烏雲遮蔽,柔和的銀紗被烏雲所阻,使得黑暗肆意吞噬大地。不過老龍峰上卻是燈火通明,打破了無邊的黑暗,上百人幾乎人手一支火把,圍在了老龍峰後山的一處空地上。
這處空地是老龍峰風景最好的地方之一,按照張二嘎的話來說,杜老大生前沒事的時候,最喜歡在此地曬太陽想事情,因此這里被選作了杜老大的墳地。
一個很普通的墳頭就這麼堆建了起來。雖然墳頭不大,上面墓碑是臨時用門板趕制的,不過墓碑的規整形狀,上面蒼勁有力的字體,以及墳頭周圍干干淨淨的地面,無不證明著眾人對杜老大的敬意,對堆建墳頭的認真。
墳前的地上擺放著兩件東西,一個是孫麻子的人頭,另一個是孫麻子的心——還是紅的。至于孫麻子的尸體,已經被人扔到了山崖下喂野獸,山里人管這叫不得好死。他這種人入土為安絕對是奢望。
老龍峰打下來並不難,或者說很是容易。有了張二嘎、趙平等人的帶路,一百幾十號人很容易就通過了神仙迷。得知此事後,祝彪當機立斷不作停留,和三胖子帶著僅剩的三四十人從老龍峰的一條小路逃下了山。
這條小路是老龍峰的後路,平日很是隱蔽,等閑沒有幾人知道,也就是祝彪身為二當家,才有資格知道此事。
對此王立春只能暗嘆一聲天意,他倒是想宜將勝勇追窮寇,可是天黑路不熟,加上山路陡峭,這麼盲目的追下去並非上策,只能暫且放過了祝彪和三胖子。
拜祭完了杜老大,李雲彪在柳非凡身邊耳語了一番後,來到了王立春身邊︰「政委,接下來怎麼辦?二嘎他們這些人你打算如何安置?」
看了眼李雲彪,想到自己第一次遇到張二嘎和趙平時,李雲彪說過的話,他聳了聳肩。其實他也很想把張二嘎這些人收過來的,可問題是對方會同意麼?對方有二十多人,勉強也能拉起一支隊伍,有張二嘎和趙平帶頭,繼續撐著老龍峰的大旗,想必柳非凡不會坐視不理,時不時的搭把手,過不了多久或許又能扯起一支四五十人的隊伍了。
這話該怎麼說出口呢?心中正琢磨著,張大勇打著火把走了過來,也不知想要說什麼事情,可是看清王立春身上還穿著那件填滿**的「護身寶甲」後,不由得嚇了一跳︰「政委,你咋還不把這玩意兒月兌下來呢?萬一不小心,這一百多號人可就都被你連累了!」
他身上那件早在到達二道溝後就月兌下了,找了個地方用土埋了起來。當時正跟二龍嶺的土匪打得激烈,萬一不小心引著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連累個屁!山風這麼涼,這玩意還能保暖,尤其是,這是陳姑娘特意給我縫制的,我才不會月兌下呢!你那件呢?弄哪兒去了!」
「政委,你咋能這樣呢!兄弟們都不願稀里糊涂的去見閻王爺,你快月兌下來吧!」
張大勇有些著急,其他人也都將目光轉向了王立春,他們的想法和張大勇一樣,萬一遇到埋伏,又或者誰的槍走火,打中了王立春,大伙恐怕都得玩完兒。
「唉——」王立春嘆了口氣,輕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從「護身寶甲」中摳出了雷管,扔向了張大勇。後者見狀嚇得手忙腳亂,生怕被手中的火把燎著又或者摔到地上,好容易接住後,用手緊緊抓住,卻發覺手感似乎不太對。
帶著幾分疑惑,將手中的雷管舉到臉前,借助火光終于看清了雷管的樣貌,不由得睜大了眼楮,失聲道︰「樹枝?政委,咋會是樹枝呢?」
李雲彪和趙平二人,幾乎是一前一後的眼前一亮,想明白了整個經過,看向王立春的目光多了幾分味道。不過反應最快的卻是柳蟬兒,當「樹枝」二字從張大勇口中冒出的時候,她就沖到了王立春身邊,先是掃了眼張大勇手中的樹枝,然後雙手齊動,在王立春身上翻查起來,一根根筆直短粗的樹枝被她翻了出來。
「小白臉,這是不是你讓姑女乃女乃帶狗子去後山尋來的?你太狡猾了,咋啥事都瞞著人呢!」
鄧飛也有些不滿,感覺自己和王立春關系非常好,可是王立春事事都瞞著他,不過想到今晚王立春的言行,下意識的瞟了眼一旁一聲不吭陰沉著臉的柯正武,嘴里嘀咕了一句︰「有文化的人狠起來,真他娘的可怕!」
最不滿的當屬張大勇,將手中的樹枝往地上一砸,然後用力的跺了一腳,沖著王立春憤怒的咆哮道︰「政委,你咋能這麼做呢!你為啥不早告訴俺一聲,知不知道俺這一晚上都不自在!還有,你咋能用樹枝冒充雷管呢,萬一孫麻子沒有上當怎麼辦!」
「呵呵,石頭,你今晚立了大功,若不是你那一臉緊張的模樣,孫麻子那伙人恐怕還真不那麼容易騙。你說,如果我要是早告訴你真相,你還能表演的那麼逼真麼?」
人都是喜歡被夸獎的,張大勇也不例外,當下樂呵呵的撓了撓頭︰「那倒是,俺這人實誠,不像你們這些讀書人,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小白臉,你快把這東西月兌下來吧,誰給你縫制的,手藝真差,難看死了!」
「大小姐,你懂女紅麼?」王立春一句話把柳蟬兒堵了回去,後者不服氣,瞪著眼楮還想開口,這時候趙平拉著張二嘎走了過來。
趙平雙手一抱拳,說道︰「王政委,今晚孫麻子能夠伏誅,杜大當家的仇報了一半,還有我們這些兄弟能夠活命,全靠虎踞嶺諸位仗義相助,我帶我們這些兄弟謝過虎踞嶺諸位好漢了!」
說著話他轉身朝著眾人連續鞠了好幾個躬,然後才重新面對王立春,說道︰「王政委,杜大當家臨死前,把我們這些人托付給你,希望王政委不要嫌棄。以後我們願意跟隨虎踞嶺,跟隨王政委身邊,鞍前馬後,只希望將來王政委能夠幫我們抓住祝彪這個叛徒,將他挖心剖肺,祭奠杜大當家。」
他的話,並沒有得到太多的響應,張二嘎也只是哼唧兩聲。見此情形,王立春就知道,這些人並不想加入虎踞嶺,雖然看樣子趙平有這個心思,不過他的威信不如張二嘎,張二嘎不開口,那二十多人就不會答應。
人各有志,王立春也不想強求,笑著點了點頭,隨口說道︰「這事情事關重大,我也得請示我們大當家,而且你們也得好好商量一下。今天太晚了,不如你們先跟著我們返回虎踞嶺,等到明天咱們再細細商量如何?」
這一回張二嘎倒是沒有拒絕,同樣謝過了虎踞嶺此次相助之恩,答應了王立春的提議。
柳非凡對此倒是沒有異議,又沖著杜老大的墳頭作了三次揖,砸碎了三壇酒水後,帶著人離開了老龍峰,李雲彪卻帶著自己的手下走在了最後,趙平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他湊到了一起。
下山之後,王立春發覺李雲彪及其手下沒有跟上來,不免有幾分疑惑,不過等他看到李雲彪手下一個個大包小包的走出神仙迷,趙平和李雲彪並肩而行,不時的小聲說著什麼,當下就明白過來,這是趙平鐵了心思加入虎踞嶺了。
招呼上張大勇,王立春快步追上了大部隊,心里卻在盤算,這個趙平是什麼來頭。趙平絕對不是總部那邊派來的人,這一點在上次返回總部的時候,他已經問過了,不過他腦子里始終都記得趙平向他敬禮的場面——趙平敬禮的姿勢太標準了!
一路無事,眾人很快就回到了寨子里。由于已經過了子時,柳非凡直接命人安排了張二嘎和趙平等二十多人的住宿,其余人也回屋睡覺,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王大哥,你回來了!」當王立春帶著張大勇快走到自己院門口的時候,隔壁的院門打開了,陳月雯快步走了出來。
「陳姑娘,你這麼晚還沒睡,一直在等我麼?」王立春心中一陣溫暖,身上的疲憊一掃而光,來了精神。
他的話問的太過直接,陳月雯臉色一紅,低下了頭,小聲的回了一句︰「沒有,我只是睡不著覺,出來走走,正好踫到王大哥。」
大半夜睡不著覺,出來走走,正好踫到自己,這話王立春豈會相信?感覺到一陣幸福甜蜜,王立春扯開了外衣,拍了拍腰間︰「陳姑娘,今晚你幫我縫制的這東西幫了我大忙,要是沒有你,我恐怕就回不來了,謝謝你。」
「能幫上王大哥就好……」
陳月雯的話剛開了個頭,她旁邊的狗子不樂意了︰「王大哥,你咋就看見月雯姐了?我在這兒立了半天,你咋就沒有看見我呢!還有,月雯姐,你明明一晚上都在等王大哥回來,剛才為啥編瞎話?」
童言無忌,不過他的話卻使得兩個人臉上發熱。陳月雯羞臊的嚶嚀一聲,將狗子朝外面一推,轉身跑回了院子里,只听見院門 當一聲。
王立春倒是臉皮厚,這種熱度直接免疫。模了模蹦到自己面前的狗子腦袋,說道︰「狗子,你二嘎哥也來山上了,讓你石頭哥帶你去見他們,想必他們見到你後一定會很開心。」
張二嘎在臥龍村村民心中,屬于保護神一樣的存在,狗子歡快的喊了一聲,纏著張大勇帶著自己去找張二嘎等人了。
由于忙活了大半夜,次日王立春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張大勇還沒醒,站在院子里就能听見屋里張大勇的呼嚕聲。
伸了個懶腰,王立春端著盆走到了院門前,打算去舀點水洗漱,可是剛打開院門,就愣住了,手中的木盆也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