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第十章春生回鄉（3）
許小鶴步履輕盈地上班，走到校門外，看見過道里圍著一堆人，指指點點的。過道兩側是揭示板，平時寫著廣告語。除了三十年前有人寫過「反標」，再沒有這麼熱鬧過。當時的「反標」是兩個孩子完成的。前一個孩子寫了**，後一個孩子鬼使神差，在前面寫了打倒。審問時，後一個孩子說他看見牆上的字是**。見鬼了！兩個孩子不夠判刑的年齡，召開全校大會公開批判，連帶家長都成了壞分子。現在又出了什麼轟動的標語麼？
許小鶴緊走了幾步，進入過道。有人看見她，點頭笑笑，給她讓開了一條縫兒。許小鶴看見，揭示板上貼著一溜照片。第一張上是一個女人，赤條條地半窩在床上，手上托著有些下垂的**，在給一個男人喂女乃。許小鶴覺得女人很像自己，吃女乃的男人有些拔頂，倒像是範海。許小鶴再看第二張，角度問題，女人的臉看不真切，男人卻赫然是範海。範海跪在女人兩腿之間，腦袋拱在**處，在舌忝。許小鶴沒有看到後面照片的內容，腦袋嗡的一下，爆炸了。她撲倒在地上，失去知覺的瞬間，她渴望粉身碎骨。
照片事件是嚴重的。本是閨房秘事，無所謂合適不合適，但是照片張貼出來，顯然是不合適了。許小鶴還怎麼當老師呢？範海還怎麼當主任呢？派出所介入調查，但是大家懷疑的重點對象就是陳大下巴。他是許小鶴的前夫，他有搞臭許小鶴範海的動機，他有可能取得許小鶴家的鑰匙，他掌握公安機關的一些手段。如此再往下想一點兒，範海與許小鶴翻江倒海風光旖旎的時候，陳大下巴可能就在旁邊監視著。如此，這個男人下作了，太陰了。查了一溜十三遭，沒有結果。你陳大下巴查陳大下巴，有結果就出鬼了。盡管陳大下巴賭咒發誓，人們依舊無法原諒他。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還有個許蕾蕾，太下作了！
許小鶴蘇醒之後就沒有過真正的清醒。她精神失常了，時哭時笑，念叨跟範海有罪。她在家里念叨，省了許多難堪。範海的問題是嚴重的。照片上的範海還有點教師的樣子嗎？生活作風腐化墮落到什麼程度！有些話領導不知道怎麼開口。處理結果，範海保留公職但是提前退休，由中學校長郭景躍接任教育辦主任。許小鶴從精神上身體上都不能繼續工作，提前退休接受治療。本來要把範海開除公職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流氓罪。即使有，恐怕也夠不成。作風問題黨紀處理。最後決定讓老範退休算了。
宣布處理結果當天，郭景躍請老同學吃飯。郭景躍事先征求了意見，怕大家以為他是炫耀。大家都挺支持的，人生下午茶，苦澀但也得喝下去。于笑非說了兩個笑話，想活躍一下氣氛，大家笑得都沒有水分，笑話就枯干了，于笑非也沒了興致。郭景躍發言，他拍了拍範海的肩膀︰
「老範，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老範啊老範……」
範海苦笑︰「什麼也別說，我說話你們還要罵我。其實害小鶴的不是我，是那些照片。小鶴一個人苦了這麼多年，還是我給了她快樂。這話，你們信不信？」他瞅了大伙一圈，又說，「你們說我下作，但是閨房之樂誰都有，我不信你們跟老婆上床背**語錄。」他頓了一下，黯然說，「只是，誰也不願意看到有這個結果。」
想到少年時候的夢中情人，如今已經瘋了，大家心情都不好受。
範海說︰「別像死了親娘舅似的，唱個歌吧，那時候我們一起唱過這歌，是教師節上的大合唱，小鶴領唱的，《童年》。」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草叢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游戲的童年
福利社里面什麼都有,就是口袋里沒有半毛錢
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
隔壁班的那個男孩,怎麼還沒經過我的窗前
嘴里的歷史,手里的漫畫,心里初戀的童年……
粗粗細細的歌聲，最後都哽咽了。童年沒有了，長大成人的煩惱多如牛毛。
正嘆息著，陳大下巴情緒激動地闖了進來。
「**他媽的，我可是冤出大天來了。」他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于笑非，「笑非你懂，你們家開網吧。我知道你們不把我當同學，但是我也不至于下作到這份上，好歹小鶴跟我一回，你們看看，你們看看……」
于笑非看了看手上的東西，他認出來了，是一個攝像頭。
陳大下巴接著說︰「我不洗清這事，在鎮里就沒法待了。昨天，我讓民警挨家查，在小鶴的窗戶頂上，發現了這個攝像頭，順著安裝有線電視的線路，就支在小鶴家的電視上。」
于笑非想起一個眼神陰郁的年輕人，心里一陣陣發冷。
他在心里罵道︰「這個小兔崽子，真是咬人的狗不露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