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第十二章河東河西（3）
馬孟起想起來了，想起來這段往事有些緊張，下意識往外面看看，外面有他的司機。
春生看他緊張兮兮的，笑笑，拉他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有點促膝談心的樣子。
「緊張啥，現在不比當年，一個蹲監坐獄的，能炸什麼翅？你怎麼樣？還做假飲料麼？」
馬孟起被春生拉著的胳膊有些遲鈍，就那麼掉下來似的被拉著。馬孟起干干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
「現在做的是真的，有自己專利的。生產星星牌甜星星飲料，市場上很搶手。公司也有了名字，叫紅娘飲料公司。我們還生產一種野生紅姑娘做原料的飲料，可以降血脂血壓。」
春生放開馬孟起的胳膊，馬孟起不自然地晃晃手腕，春生點著馬孟起的登記表︰
「要不是你這名好記，我也認不出你了。」春生把表格遞給春草，「現在你是真發達了，招保安都得大專以上文憑了。」
馬孟起見春生沒有怎麼自己的想法，心理放松下來，指著滿屋提拉蒜掛的招聘啟事︰
「現在不都是這個說法嗎？你讓我找個沒有文憑的，比找個大專生難多了。」
馬孟起遞給春生一支煙，問春生︰「老弟現在哪里高就啊？」
「高就？這不是嗎？準備在這里登記，找個搓澡的、切墩的活干干。謀生麼！」
馬孟起來了興致，他在煙灰缸里摁滅了煙頭。
「我那怎麼樣？老弟感不感興趣？」
春生斜著眼楮看了一眼馬孟起，眼神里掛著挑釁，他不相信這句話會從馬孟起的嘴里說出來，感覺上有點怪。他撲哧笑了一聲，像是自嘲︰
「你敢用？敢用我這個詐騙犯？」吸了口煙又說，「你都**敢用我怕個一二三，我連鞋都沒有還怕啥。」
馬孟起被自己的即興創意鼓動起來，有些興致勃勃︰
「你敢干我就用，當初看你就是個人才。」
兩個人就這麼說定了，互留了電話號碼，分別時鄭重其事地握了握手。
春草對春生的決定很疑惑，她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春生，春生明白春草的心思，把煙頭扔在地上，仇恨似的用腳碾碎，像是對春草，又像是自言自語︰
「沒有仇人，也說不上朋友，只有永遠的……」他頓了一下，又惡狠狠地吐出兩個字︰「生存！」
這話春草似懂非懂，但是馬孟起懂。
原告已經到執行庭申請執行，執行文書下達到翰林手里，他抖抖地簽了字，感覺是把自己賣了，還在幫買主數錢。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這是活得最窩囊的一種說法。靳翰林就是幫買主在數錢。
春生下定決心似的，讓翰林取出三萬元錢，沒說干什麼，翰林也沒問。不好問。自己不是拿錢打水漂麼，大不了春生再打一次水漂。兩天以後，春生回來了，扔給翰林一個本本。翰林打開一看，本本上畫著圖，是他的連串漁池，漁池的所有者卻是馬孟起。翰林不明白了，賣漁池是得錢的事，怎麼把漁池賣了還倒搭三萬元呢？
春生沒有對翰林疑問的眼神多解釋，他吩咐翰林︰
「你還在漁池上經營著，法庭去人，你就把這個給他看。房照也不是你的了，換了別人。你現在就有五萬元外債，是幫別人經管漁池。」
翰林有點明白了。
法庭執行到了翰林，翰林委屈著拿出漁池產權證本本。
「不瞞你們說，春生出事到現在，洋錢沒少砸，砸的都是冤枉錢。一屯當戶的住著，也是我這老臉放不下來，還撐著，漁池早就不是我的了。」又拿出房產證明，上面也是一個陌生人。
法庭執行不下去，只好回到法庭調解。翰林找來葛明軍，葛明軍人憨話少，遞給庭長一個紙條。然後蹲在法庭的凳子旁，吧嗒著黃煙等著。庭長看紙條，是靳翰林寫的一張五萬的欠條。
庭長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葛明軍從嘴里拔出煙袋，在鞋底子上磕打著說︰
「都說翰林敗家了，漁池和房子要分了。他欠我五萬元錢，分的時候給我考慮考慮。」
法庭執行不下去了。矮個子律師聲尖，刺著耳朵喊︰
「這些都是假的，他們玩的財產轉移！」
出了法庭，剛才還緊密團結的原告和律師，不知什麼原因吵了起來，原告把律師按倒在地上，踹了一頓。律師支著身子，嘴角還掛著血絲子。他唾了一口，痰里也帶著血。
「你們愚昧，讓人家給賣了還幫著數錢！」
原告和律師吵吵成一團，各個義憤填膺的。翰林听明白了，這個律師每戶收了三千元，說是疏通給法官，官司包打保贏。律師覺得證據確鑿官司鐵贏，把錢獨吞了。
翰林驚出一身冷汗，有點佩服自己的兒子。這個狼性的家伙還有些道行，不是這個狼性的家伙運籌帷幄，自己現在到不了河西，也靠不上河東，早就掉到河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