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第十一章逃兵
十一逃兵
河道挖好之後，支青們開始了真正的拓荒生涯。
在他們的營地周圍，是一望數千里的荒原，他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荒原變成良田，自給自足，從此扎根生活在這里。
這些地和挖河道一樣，雖然很用力地錛地，但地下的草根太多，土地凍得太狠，一天下來，還是開墾不了多少地。好在，支青們在挖河道的時候，已經領略過了高原荒原的冷漠和艱辛，已經有些小小的適應，但是，在工作的時候，仍然因為艱辛和勞累而嘴里不停地咒罵著︰
「日他媽媽的，這地真他媽的難開……」
「靠！上輩子做惡了，所以這輩子受處罰，來做這事……」
女孩子們大多一聲不吭，艱苦的勞動已經是她們沒有多余的半絲力量去罵娘，心里唯一的渴盼就是趕快收工、休息！
哪怕在休息的時候一下子死過去，也比這樣的勞動舒服一百倍。
來自中原的青年們，根本就沒有吃過這樣的苦，在這樣氣候、環境、超負荷的勞動面前，都有些失語了。
當然也有意志堅強的，他們每天也累得要命，但他們不罵，反而樂呵呵地，說；「至少在這里能吃飽肚子呀！在家里不苦，每天喝稀水，一喝完就尿，尿完了肚里也空了，餓得前心貼後背，好受麼？」
因為知足，所以常樂。
這些堅強的人真的把吃苦當成了享受，一邊汗流浹背地工作，一邊還哈著從中原帶來的號子︰
「喲 咿呀 喲嗨！喲 咿呀 喲嗨！」
李振祥算是堅強的，雖然他沒有大聲喝號子，但他從沒想到過後悔，或者退卻，每天，干活，吃飯，睡覺，重復著單調而繁重的勞動，他覺得這樣也許就是這里以後日復一日的生活，既然來了，就應該這麼活。
但當他看到江梅的時候，他的心就開始晃悠了，他看不得江梅那愁苦的臉，和越來越虛弱的身子。
這樣的苦和累自己能受得了，江梅卻受不了，李振祥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江梅，如果當時不竭力勸江梅，讓她跟著來就好了，自己因為愛情而讓江梅來到這麼遙遠和艱苦的地方，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好像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每天李振祥的活都干得比別人快，比別人多，然後趕快把節省下來的時間用來幫江梅，把她的一份替她干一些。
終于熬到了收工，人們搖搖晃晃從地里走出來，踩著小路準備回營房。
「歇一會，歇一會，媽的，累死了！」
有人招呼著，馬上就有一堆人圍了過去，大家一坐在地上，圍成一團，拉三扯四說起來。
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說︰「女乃女乃的，太累了，真沒有摟著妞干事來勁！」
「你小子光記得搞妞，昨晚上和誰去鑽草堆了？」
「靠，冰天雪的，哪有草堆可鑽，一收工我就睡了，一覺睡到大天明。」
「你能有那麼老實？是沒草堆，草叢也能埋住人的……」
「對，我說昨晚听到房後的草叢里嘩嘩響，你小子流虛月兌了沒？」
「快說，搞幾回了？第一回見血了沒……」
……
好不容易逮住個發泄的端口，一群人不依不饒，糾纏著那個年輕小伙子，沒邊沒沿地開起玩笑來，大家在笑聲中，似乎疲憊沒有了，心情也好多了。
江梅沒有坐到那一堆人的中間，她虛月兌一般，就地坐了下來，對李振祥道︰「振祥，你等一會。」
李振祥挨著她坐了下來，心疼地說︰「一落汗，就冷了，歇一會咱們趕快回屋吧。」
江梅沒有說話，等身旁的人都走完了，她才往李振祥身邊擠了擠，靠在他身上，說︰「振祥，累不？」
「哪能不累。」
「就沒想過解決的辦法？」江梅說，直直地望著李振祥，眼楮里也突然有了一絲光彩。
李振祥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能有什麼辦法解決這樣的勞累，不過好像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嘛！
江梅又往他身邊擠了擠，更緊地粘著他，低低說︰「知道不，好多人不想干了！」
李振祥當然知道，好多人已經承受不住了，病的病，耍滑的耍滑，每天都有人請病假，為的就是想躲過一天里高強度的勞動。但這樣的辦法只不過是消積地磨、拖，病也不能總病著，請過了假，照樣還得干活不是。
「你呀，每天就知道埋頭干活，別人干了什麼你都不知道！」江梅嗔怪他說。
「那不就是裝病請病假，但那又能怎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活，這地，不照樣還得干！」
「嘿嘿。」江梅冷笑了一聲說︰「你還真是積極，告訴你吧。你千萬要保密，我听席敏說，他們準備走了……」
李振祥吃了一驚，連忙問︰「誰？誰要走了？上哪去？」
江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把聲音壓到最低，說︰「噓，別聲張，席敏也是听方衛華說的……」
李振祥哦了一聲，這個方衛華，他有點印像，好像和李振國住一個帳蓬里，是新城東區的人，長得白白淨淨的。不過，現在他也不白淨了，和李振祥他們都一個樣，已經從中原人變成高原人了。來到這里之後，李振祥看到席敏和他很親近，而且，許多人也都認為他們倆在處對象。
江梅左右看了看，確信四周只剩下她和李振祥了，才把嘴巴湊到李振祥的耳邊，低低說︰「他們準偷偷跑，再也不回來這里了……」
「啊？！」李振祥一下吃驚地張大了嘴吧。偷偷跑？？再也不回來這里了？也就是說他們準備偷跑離開這里，可是，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幾十里，甚至幾百里方圓內沒有人煙，四面都是山，甚至還有雪山，他們能跑到什麼地方去？
「你看著吧，他們反正已經決定了，席敏說了，看看情況，如果他們成功了，下一步，我們也要跑……」
李振祥更吃驚了，這竟然是江梅說的話？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竟然會有這膽量，敢從這群山叢中往外走？
「我告訴你這個，是給你通個信。如果情形真的是這樣，你有個準備，到時咱倆一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