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第十二章雪山上的僵尸
第十二章雪山上的僵尸
第二天上工的時候,李振祥發現,張隊長的臉色很不好,像要發火一般,訓話也粗聲大氣。
江梅排隊的時候,站在李振祥的前面,听了張隊長沒好氣的訓話,她不能回過頭沖李振祥表示什麼,但卻把手貼在背上,豎起二個指頭,不停地在李振祥的面前晃著。
李振祥立刻明白,江梅的意思是昨晚跑了二個人。
干活的時候,李振祥看到,席敏有點激動的樣子,和江梅嘀嘀咕咕地咬著耳朵。
李振祥有點擔心起來,他不知道昨晚逃跑的是哪兩個人,但看到江梅和席敏興奮的樣子,他就明白,她們倆一定也要躍躍欲試了。
果然,那一整天,江梅似乎都處在一種興奮中,她竟然沒有再接二連三地叫喚累、手疼,而在干活的時候,甚至還輕輕哼起了家鄉的調子《白蛇傳》︰一愁你出門去遭賊毒手,二愁咱的夫妻情呀恩愛難丟……
哼到這兒,江梅突然停住了,歪著頭對李振祥笑著說︰「李振祥,快有希望了!」
李振祥看了看江梅,沒說話,他心里真不認為偷偷跑就是希望!他倒真是擔心,那些逃跑的人的命運!這荒漠一樣的地方,沒有車,有狼,有些路上還有哨卡,不敢走大路,能跑得出去?
跑出去才是神!
但江梅卻是鐵定了心,要往回跑了。
從那天開始,李振祥開始留意,他這一留意還真嚇了一跳,因為他發現,每隔幾天,營部就會少上一二個人。大家在干活的時候,也開始悄悄議論,說,每天這樣拼死拼活地干,還不如偷著跑回去,就是死在家里也比累死在這里強呀!
終于,張隊長沉不住氣了,半個月後,一大早他就叫支青們集合,大家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就迷迷糊糊被叫到了院子里。
張隊長臉色鐵青,這一次,他很干脆地說︰「想來大家都知道了,有些人,意志不堅強,嫌這里苦,累,竟然偷偷跑了!告訴同志們,逃跑,那是死路一條!你們的戶籍已經落在了這里,你們能逃到哪里去?沒有介紹信,到哪個地方誰敢收留你們?你們就是跑到天邊,給抓到了,也還要遣送回來!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你們能跑得出去麼??
本來,做為共同戰斗的同志們,有些話我不想說,但你們逼著我說!昨天,巡邏的解放軍在雪山上發現了三具尸體!寒心呀!同志們,你知道他們是誰?其中有一個就是我們營部的秦保衛……」
「轟……」人們頓時燥動起來,紛紛議論。
李振祥不認識秦保衛,也沒听過這個名字,但听到這樣的消息,他心里並不好受,想到大家一起從中原來到這里,沒想這才幾天功夫,就會有人失去生命,並且是這麼年輕的生命!
張隊長後來又說了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在模糊的記憶中,只記得張隊長又說了許多,但意思就有一個,那就是︰逃是逃不出去的,所以安心墾荒是正理,即使你萬幸逃了出去,沒在雪山上凍死,沒有被野狼吞吃,沒有在荒漠上餓死,千辛萬苦逃到家里,你還得回到這里來!所以,你們還是少生點事為好,別給大家找麻煩。然後張隊長又說,營部逃走的人中,有兩個明天就會重新從中原遣送回來,大家等著吧,看迎接他們的是什麼下場……
張隊長訓話結束後,宣布說大家太累了,休息一天!
人群哄的一下散開去,李振祥剛想叫上江梅,一塊去她們帳蓬說會話,只見江梅和席敏還有幾個女孩飛快地往雪山那邊奔跑,他叫了一聲,江梅沒听到。他知道他們都是去看凍死的人,剛才張隊長說解放軍已經把死尸運下了雪山,就停在山腳下,讓各營房的人去領尸。
李振祥不愛看熱鬧,他只覺得心里堵得慌,獨自悶悶地進了帳蓬,卻又無事可做,于是,就拿起筆,給家里寫起信來。
快到吃中午飯的時候,江梅和席敏她們回來了,听到外面吵嚷嚷的聲音,李振祥正要迎出來,江梅已經一掀簾子闖了進來。江梅的臉色十分不好,李振祥以為她是在風地跑了一跑凍的,趕快迎上去,說︰「江梅,你回來了,趕快會下暖和會……」
一看到李振祥,江梅就哭了起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李振祥!你沒有去看!幸好你沒有去看,太可怕了。他的身上都已經沒有肉了,他的臉也狼給吃了……」
江梅因為恐懼,身體還有些顫抖,牙齒也咯咯 直響。
因為帳蓬里還有其他的人,李振祥不敢表現出太親熱,只能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給她安慰!
「別怕,江梅!我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狼不敢來我們這里,我們這里人多……」
「不!李振祥,除了狼,還很冷呀!也會凍死我們的!振祥,你知道麼?在路上,我們听到其他營部的人說的,他們營部也有逃跑的,他們營長為了處罰他們,讓晚上站在房子外,給活活凍死了……」
李振祥一陣窒息,握著江梅的手也顫抖起來。
江梅還在嗚嗚地哭,說︰「李振祥,我肯定會死在這兒的!到處是狼!我們跑不出去,可是,我們也干不動這里的活!我們要死在這里的!振祥……」
李振祥這才發覺江梅的異樣︰「江梅!你胡說什麼呀!」他趕快制止他,他不想讓帳蓬里其他的人听到江梅這樣說,如果報告給張隊長,江梅肯定要挨批評的。
「真的!我們都會死在這里!不是被狼給吃掉,就是給累死!凍死……」
李振祥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江梅拉在懷里,伸出一只手,想要緊緊捂住江梅的嘴巴。但讓他吃驚的是,他的手還沒伸到江梅的嘴巴下,就只見江梅的兩只眼楮向上翻去,臉色突然慘白,身子軟軟地向地上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