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突然的婚事（三）
那個有月亮的晚上，我牽著薛婉霞的手進了我的房間。
月亮雖然照不進房間，薛婉霞的美麗卻在沒有燈光的小房間里全部袒露出來。正如媽媽說的，薛婉霞要胸脯有胸，要腿有腿，幾乎一個夜晚，薛婉霞的臀部在小小的床上隆起得像一座小拱橋，緊緊地摟著那座小拱橋的時候，是我用手扯下了婉霞小月復下那塊手絹樣大的小布片——
第二天，我是被吵吵嚷嚷的聲音驚醒的。睜開眼楮，枕邊空蕩蕩的，薛婉霞已經不見了，床沿邊卻站著紀三卵紀叔叔，黑張飛鐵匠叔叔，蒲松齡裁縫叔叔，老篾匠篾匠叔叔。我從睡夢中醒來，第一眼望見四個叔叔時，四個叔叔竟然笑的像傻子一樣。
我心里陡然緊張︰「叔叔，你們——」上次的教訓還在我腦海里回旋，就因為黃塘村有我四個百家姓里的叔叔，邊禾禾願意做我的媳婦就沒做成；現在和薛婉霞有一夜溫情，叔叔一出現，薛婉霞又不見了︰「叔叔，婉霞呢？」
留著山羊胡須的紀三卵叔叔奸詐一笑︰「婉霞不見了，心里發虛哪？」我真怕有是這幾個叔叔把薛婉霞弄走了︰「叔叔，快說嘛！」紀叔叔嘿嘿一笑，沒理我。鐵匠叔叔見我急的眼珠子凸出來︰「阿蠻，你昨夜一睡著，我幾個就把薛婉霞送走了！」
我從床上跳起來︰「你們弄走了邊禾禾，現在又把婉霞弄走，還想要不要阿蠻活下去啊！」四個叔叔看著我大發雷霆，都從我床邊後退了兩步。蒲松齡裁縫叔叔卻趁機挑釁我︰「嘖嘖，想咋啦？婉霞就是我幾個連夜送走的，你拿我咋樣？」我望著六十來歲的裁縫叔叔︰「糟老頭！」我正想撲下床，篾匠叔叔嘿嘿笑了︰「怎麼著？又想和四個叔叔較量哪！」
我悄悄詛咒四個叔叔，他們人到暮年心情產生了變化，自己不能要女人，看見我有了媳婦，他們眼熱︰「你四個真是陰魂不散，每到阿蠻有媳婦的時候，你們就會出現，你們一出現，阿蠻的媳婦總會不見了！」要是四個叔叔這次再把薛婉霞從我身邊弄沒了，小時候四個叔叔給我的恩情我會和他們幾個一筆勾銷。
紀叔叔看見我動真的，他捂著嘴吃吃笑︰「羞不羞啊！還沒和婉霞正式拜天地，就把薛婉霞拉到房間里——」年紀大的人吃吃笑非常難看，我看著紀叔叔那張瘦臉笑著的時候，我心里發毛︰「你管不著！」紀叔叔收住笑臉︰「哦？那我就不管了，想著要我管的時候，可別求我哦！」我一臉惱怒︰「誰要你管啊！」鐵匠叔叔見我看著紀叔叔不順眼︰「紀三卵，玩笑開大了吧？你看，小阿蠻都急死了！」裁縫叔叔學著畫像上蒲松齡的樣子︰「紀三卵，阿蠻這一手是你教的，你徒弟得了你的真傳哪！」紀叔叔望著裁縫叔叔很不高興︰「我又沒教過阿蠻把婉霞拉進房間，我只教過黃阿蠻在外面把無親無故的女孩拉進房間，婉霞是俺們的佷女，我會那樣教阿蠻哪！」篾匠叔叔嘻嘻一笑︰「意亂情迷的時候，小阿蠻就管不了薛婉霞是誰了！」
四個叔叔一把年紀了，在我面前還這樣不像話，我火了︰「你們幾個老實說清楚薛婉霞去了哪里！」
我拉開了架勢，紀叔叔山羊胡須一翹︰「又想和叔叔作對是吧？懶得告訴你喲！」站在床邊，我警告紀叔叔︰「薛婉霞不見了，如果是你們干的，我和你沒完！」紀叔叔是四個叔叔中的老大，四個叔叔一起要做的事情都要經過紀叔叔核實批準，如果薛婉霞真的是被四個叔叔弄走了，紀叔叔就是罪魁禍首。
鐵匠叔叔見我眼光異樣怒視著紀叔叔，他慌忙站在我和紀叔叔中間︰「得得得，小阿蠻，叔叔告訴你︰薛婉霞回娘家去了，就等著你今天把她迎娶過來呢！」我怒火還沒熄滅︰「我是小阿蠻，你哄我呀！這里本來就是薛婉霞的家，我還要去哪兒迎娶啊！」鐵匠叔叔陪著笑臉︰「小阿蠻，叔叔就知道你有時候是個混蛋！想要媳婦，你當然要去媳婦的娘家把媳婦結接過門，難道還要你媳婦自己從娘家跑到你家來啊！」
我愣在那里，鐵匠叔叔的意思我似懂非懂。裁縫叔叔見我像一根木頭︰「老紀，之前我就說過不要考驗小阿蠻，你偏偏要故弄玄虛，你看你看，鬧僵了吧？」我仍然不知道四個叔叔為何故弄玄虛，篾匠叔叔忽然用老舊的嗓子唱起了歌︰「你問我愛你有多深/你愛我有幾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篾匠叔叔不唱歌了︰「小阿蠻，四個叔叔為了你今天的婚事從昨晚忙到現在！剛剛紀叔叔是在考驗你呢！其實啊，你睡著了，你媽媽半夜找到四個叔叔，今天就給你和婉霞辦喜事呢!——，紀叔叔一听這事非常高興，他在試探你喜不喜歡薛婉霞，你卻和叔叔較真！叔叔曾經做過一件傻事，現在還會做傻事啊？薛婉霞是臨時回娘家，你想婉霞做媳婦，你就得去婉霞娘家把婉霞迎娶過來！」
篾匠叔叔意思是說我遇著事情不會用腦子去想，就會生氣。四個叔叔臉上的表情已經松弛下來，都面露喜色，一種喜滋滋的笑意掛在臉上。篾匠叔叔怕我不相信︰「小阿蠻，婉霞和你媽媽商量好了，她先回娘家，你馬上去薛婉霞娘家把薛婉霞接過來，」篾匠叔叔接著給我說清楚︰「這是婚嫁的一個必不可少的儀式，」篾匠叔叔看見我瞬間變成了呆子︰「咦咦，听到沒？」
我臉上開始滾燙︰「哦。」我心里開始不好意思起來，現在才想起昨夜牽著薛婉霞進房間，又在媽媽和四個叔叔的陰謀之中，我心里及難為情又不舒服。我淡淡地「哦」了一聲，鐵匠叔叔怕我還懷疑︰「哈哈哈——，小阿蠻，傻了吧？你家門口張燈結彩呢！」
裁縫叔叔篾匠叔叔這時候跟著鐵匠叔叔一起大笑著。
我媽媽也真是的，昨天夜里想盡辦法把薛婉霞送進了我的房間，我還沒醒來就給我和薛婉霞準備婚事，連做新郎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幾時和薛婉霞正式成親；紀叔叔也真是的，頭一回用一台靠椅送走了我認定的媳婦邊禾禾，可是對待薛婉霞，他還和我開那樣同樣的一個大玩笑！要不是鐵匠叔叔阻擋我，說不定我就和紀叔叔干上了。
我已經理清了事情的脈絡，鐵匠叔叔說的話我相信。因為我那扇木窗不知是誰早就打開了，窗外的桂花樹下集攏了不少黃塘村的人。看著窗外那些笑著打趣的人影，我就知道家里今天有大事情，沒大事情黃塘村那些人難得來我家集會。
更沒想到，僅僅一個晚上，我媽媽就大張旗鼓地把我和薛婉霞的事情昭告了整個黃塘村，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和薛婉霞好上了。我心里真是悲喜交加，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鐵匠叔叔看見我遲遲疑疑，用粗重的聲音呵斥我︰「還不出去呀？時間緊哪！花轎都在你門口停留了一個多小時，就等著你送到薛婉霞家里去呢！」我沒想到在怎麼緊迫的時間里，媽媽居然給薛婉霞準備了花轎︰「叔叔，花轎？不是說黃塘村唯一的花轎已經不能使用了嗎？」黃塘村唯一的花轎在紀叔叔家里，幾十年沒用過，花轎已經散架了。鐵匠叔叔嘿嘿一笑︰「那要看花轎給誰家女兒用，是薛婉霞，那頂花轎就完好如初啦！如果是那個邊——，邊什麼，那頂花轎就是壞的，不能用。」
我終于明白薛婉霞和邊禾禾同樣是女人，可是這兩個女人在我媽媽和四個叔叔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樣的。要是我執意想要邊禾禾做我的媳婦，紀叔叔家里那頂花轎肯定不會舍得拿出來。不但舍不得給邊禾禾坐轎子，並且我媽媽和四個叔叔行為惡劣，還用一台靠椅把邊禾禾躲著我送走。
見我還不肯出房間，鐵匠叔叔就推著我的後背。
走出大門回頭一看，我家門框上貼上了紅紅的對聯，門頭上還有橫聯，而大門上，則是一對觀音送子的圖像。再回頭，一頂掛著紅布的老轎子靜靜地停在我的眼前，轎子頂上那一朵大紅花特別大，幾乎掩蓋了轎頂。
媽媽見我走出門檻，笑的非常親密︰「阿蠻，快把轎子送到婉霞的娘家呀，還要趕回來吃中飯呢！」看見媽媽，就想問很多事情，最主要的還是有點責怪媽媽。昨天夜里，媽媽把薛婉霞推進了我的房間，今天一覺醒來，媽媽就急著替我和薛婉霞操辦婚事。媽媽這樣急，弄得我自己連娶媳婦的時間也不知道。看著花轎邊圍著黃塘村很多人，我又不好和媽媽問這問那。
我望著我家門口黃塘村那麼多人，臉上實在不好意思，只是沖著大家傻笑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