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呆妃很有種 第一百三十章 決裂在即

作者 ︰ 凰于兮

听到夭夜的名字,百里和瑤凰皆是一驚。浪客中文網顏兒下意識地看了他們一眼,她察覺到百里的吃驚似乎跟瑤凰的不同。

"夭夜,那是……"她花容失色地看著百里,百里則輕拍她的肩,以示安撫。"怎麼了?他跟你們有什麼關系?"烈問。

瑤凰支支吾吾,只是看著百里。百里縴眉緊蹙,低聲說︰"他便是巫神族世世代代要看管的犯人,火帝夭夜。"這話一出,最吃驚的要數顏兒了。她忽然記起菊生講的那個傳說,竟是真的嗎?

"他是鬼王?"顏兒厲聲問。百里輕描淡寫地說︰"鬼王,只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

瑤凰也插話,"鬼域也只是震懾民間的稱謂,其實它是瀚海故國。"

顏兒吃驚地看著他倆,滿臉都是疑問。

"顏兒,你不能呆在這里。"瑤凰急切地拉著她,"你出生之日,被這里的煞氣沖撞,原本就戾氣沖天,在這里只會讓你越來越迷失自我。"

百里卻冷笑,"瑤凰,她現在出去,可還有容身之處?"

听罷百里的話,瑤凰忽然大怒,她將不由分說地拔劍刺向百里,"陰謀,百里少殤,一定都是你的陰謀。沒想到你竟惡毒到如此地步。從封印到大槿皇宮,再到鬼域,是你一步步將顏兒引到此處!"

百里忽然哈哈大笑,那雪白的發,被風吹起,竟是那樣的詭異。風瑤凰劍招凌厲狠辣,招招都刺向百里的要害,看來的確是氣急了。但百里卻只是避讓。他倆師出同門,如果真打起來瑤凰未必會是百里的對手。辰淵完全沒搞明白這其中關系,只隱約覺得這兩個人可能知道的比他更多,對于鬼域的傳說,他只是從長輩那里听到只言片語,被告知鬼域極其凶險不可靠近的地方,不過此番看來,也許其中另有隱情。

"二位前輩,你們能別這麼激動嗎?把話說清楚再打也不遲。"辰淵對著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喊話。顏兒無動于衷,她還沉浸在瑤凰的話中,原來夭夜就是那個瀚海諱莫如深的鬼王,也是傳說中那個火帝。

"你們不要打了。"顏兒忽然嬌叱一聲,瑤凰和百里果然都乖乖停了下來,"我現在沒時間看你們比試。師父,姨母,不管我是帝姬還是顏兒,現在還能勉強尊你們一聲,但你們若是執迷不悟,我不知道將來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這樣說話。"顏兒冷冰冰地看著百里,"師父,我知道你的秘密最多,現在不妨說給我們听听。那個火帝是誰把他關在這里的?他又怎麼會無端醒來?"

百里少殤頓了一下,依然溫柔地看著顏兒,因為這個美麗的小徒兒臉上,有太多她娘的影子,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狠起心來。

"其實事情沒那麼復雜。"百里微微一笑,"一切都只不過是要個結果。"他頓了一下,看著顏兒柔聲道︰"顏兒,其實你比我更清楚。"

大家一怔紛紛都把目光投向了顏兒,只有烈擁住她,沉聲道︰"你們錯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只是誤闖入此地而已。"

百里笑而不語,顏兒只覺得渾身冰冷,整個人像是要浸到水里。瑤凰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小聲問︰"顏兒,你體內戾氣怎麼樣了?"

顏兒只是緊緊抱著烈,再不說一句話。辰淵默默地站在顏兒身後,他本想微笑的,但心中卻涌起一波又一波絕望而悲傷的浪潮。此時,雨落,花紛飛,眾人忽然沉默了。

"你們都走吧,我跟顏兒不會離開這里的。"烈堅定地說。

百里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只有瑤凰依然勸說著顏兒︰"顏兒,你跟我去百花谷,在這里誰照顧你?"

顏兒卻只是無力的搖頭。

"軒轅烈,你是要把大槿的河山都交給我嗎?"辰淵犀利的眸光忽然落在烈身上,當他看見他和顏兒相擁而立的時候,他忽然無比痛恨這個男人,恨不得殺了他。

"放心,我會將你萬千子民都趕到塞外與異邦雜居,將你那冥頑不化的母後嫁給我的馬夫。"辰淵優雅地揚起唇角,眸光卻是無比的惡毒。他在激怒烈,讓他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是大槿江山重要還是跟顏兒躲在這里重要。

"拓跋辰淵,你若真能做得出來,就去做便是。我想一定會有人取你首級,為大槿子民報仇。"烈從容而鎮定。辰淵卻是怒火中燒,顏兒,他的雪錚帝姬,他的幼年時便已定下的未婚妻,竟被這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搶走,不殺他,他還能算個男人嗎?

"辰淵,你回去吧。"一直沉默的顏兒忽然發聲,只是她看著他的眸光是冰冷的,甚至沒有一絲愧疚,于是他崩潰了。

"為什麼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傷害你,你卻偏偏要守在他身邊?"辰淵咬牙切齒,"你真的有這麼賤嗎?"被憤怒與絕望沖昏頭腦的他已經口不擇言,所有的希望落空,他成了那個最狼狽的賭徒。vjkn。

烈緊握拳頭,但顏兒卻微笑面對辰淵謾罵︰"辰淵,我知道我一直辜負你。但這世間唯有情投意合,方才算完美,其余皆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你若是覺得罵我兩句能舒服點,你罵便是。"

辰淵臉色鐵青,笑容扭曲,他微微有些顫抖,低聲道︰"我不會罵你,也不會責怪你,帝姬,我等著看你幸福。"說罷,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轉身便走了。

"顏兒,你真的要留在這里嗎?"瑤凰還不死心。顏兒堅定地點了點頭,百里撫著瑤凰的肩,示意她不要強求,但瑤凰卻無比憤怒地甩開了他。

"那你們多保重,"瑤凰說完帶著幾分遺憾走了,只有百里笑呵呵地看著顏兒,沉聲道︰"帝姬,你的命運始終和天下人的綁在一起,如果你能遵守諾言不走出這里,也許一切還有轉機。"

百里說完,便追瑤凰而去。烈听著他高深莫測的話,心中隱憂漸深。那個什麼火帝和顏兒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為什麼瀚海的人對他這樣諱莫如深?

這些人來去匆匆,忘憂谷又恢復了平靜,只是顏兒已經心事重重。看著他心不在焉的樣子,烈暫時放下了心中那些疑問,安慰道︰"看你,又開始胡思亂想,即便你是什麼命定的王者,只要不出這山谷,就一定沒事的。"他擁住在柔軟的肩頭,在那白皙的後頸印下一記輕吻。會這樣簡單嗎?如果一切都這麼簡單就好了。

顏兒忽地轉身,踮起腳尖,狠狠地吻住烈。烈對她的舉動有幾分詫異有幾分驚喜,熱烈而賣力地回應著她,她吻完,便順勢將那顆小腦袋放在了他胸前。

"顏兒我什麼都不用想好不好?"烈喃喃自語,那一道殷紅的血跡便順著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來,他慌張地用手擦去血跡,結果卻從鼻腔里冒出更多。溫熱的一滴滴落在顏兒的腮上……

"烈!"顏兒吃驚不已,反手扣住他的脈,瞬間便怔住了。"你用了銀針!"她驚呼。這銀針引命,是一種極具烈性的倒行逆施之法,它會將人的全部潛能最大化激發出來,讓傷者不知痛,瀕死者再現活力,中毒加劍傷,軒轅烈已經時日無多。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顏兒淚如雨下。

烈吃力地笑道︰"傻瓜,哪就有這麼嚴重,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烈,你好傻!我們兩個人,總有一個要好好活下去——"顏兒忽然說不下去了,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你死了,我豈能獨活?"

"等我去求求夭夜,他一定會有辦法的。"顏兒驚惶無措。

烈抱住她,低聲說︰"顏兒,我不要他救——讓我好好抱抱你。"

"不,你不能死。"顏兒忽然變得無比堅定,"我絕不會讓你死。"說完她慢慢站起來,那一襲白紗落下來,飄渺如霧。她神情瞬間變得極為冰冷,像是萬千玄冰。烈對她這種反應很是驚慌,想去握他的手,竟如論如何都握不住。最後,他竟是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了忘憂谷,不知道去了哪里。烈跌跌撞撞地追著她,一路不知跌倒多少次,終于回到了仙瑯山。在山外他被一名好心的瀚海遺民相救,再之後,他輾轉被大槿軍隊找到,只是他竟從此失去了顏兒的消息。當初那麼堅定的要留在忘憂谷,但轉眼他們便已失去了彼此。但烈最痛恨的還是自己。

"皇上,臣等救駕來遲。"觀雪山一戰被打散的大槿軍隊重新聚合,但因為失去了主帥皇帝,再也不敢跟上頭匯報,就這麼一路欺上瞞下,四處尋找軒轅烈。

"皇上,我們跟羌狼的戰事暫告段落,懇請皇上讓臣等護送您回宮。"

烈病弱疲憊之相已被眾人看出,但他哪里放得下顏兒。只急切地命人四處尋找︰"朕不想回宮,你們幫朕把皇後找回來。"

眾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迷茫,心想這皇上失蹤了十幾天怎麼回來人都糊涂了,那皇後不是早就薨逝了嗎?怎麼又冒出來一個?

"皇上,皇後娘娘她——"

"她就是那個瀚海帝姬,你們去幫朕把她找回來,天涯海角!"烈撕心裂肺地咳嗽。

听著他沒命的咳嗽,眾人的心都揪起來了。大家心下還有疑問,但已經不敢再多問。

"皇上,臣等一定會把皇後娘娘找回來。只是您這身子需要調整,不然將來臣找回皇後娘娘,她也會怪罪下來的。"一個還算有點機靈的副將,用心勸慰,"而且天下之大,皇後娘娘也未許去了其他地方也說不定呢?太後娘娘已經派人來詢問多次,還望皇上能體恤太後娘娘愛子之心。"

但烈始終都是面無表情,他知道自己幾天好活了,實在不想到死都見不到她。如果真是那樣,他寧願死在她的故鄉。

眾人知道勸說無用,便開始想法子。因為他的身體的現狀實在不適合在這里繼續熬下去,到時候如果真給太後娘娘一具尸首,那他們恐怕都難以活命。

兩天後,忽有人來報︰"皇上,有人在南邊見到雪錚帝姬了。她率領百獸進攻城池,屠戮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像個女魔頭。"

烈大聲斥責︰"誰在造謠?顏兒怎麼會屠戮百姓?"

"那晉南駐地離皇宮很近,皇上不如回宮順路還可探個究竟。"有人提議。烈依然不為所動。

不幾日又有人來報,說那動亂的軍報都已經發至宮中,太後娘娘都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呢。烈這才起了疑心。難道這犯上作亂的真是顏兒?可她,不是幫他去找救命的藥去了嗎?主意已定,他已不能再等半分,當下便命人準備回宮。他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冒顏兒的名諱大鬧中原。

"你那消息起作用了。"私下里幾個將軍議論紛紛,"皇上終于肯回宮了。"

"你們當真以為那是假消息?"其中一人正色道。眾人皆是一驚,迭聲問︰"果真有此事?"

"這還能有假。太後八百里加急都已經送來了。那瀚海帝姬原本就是民間流言中什麼天命王者,沒想到竟真是如此鐵石心腸,騙了皇上這麼久。據說此女率領一眾亂民,到處肆虐燒殺,所到之處血流成河。"那人嘆息。

"待我去取了她的人頭。"忽有人震怒,"什麼狗屁天命王者,我看她就是個女魔頭。"

"這事兒還得看皇上。"說到此處,眾人又是一陣嘆息。

終于到了大槿皇宮,烈掀開馬車上的小簾,疲憊而欣慰地看著外面熟悉的一磚一瓦,竟恍若隔世。太後站在正南門,還未見到兒子,便已經落淚。待見到兒子那形銷骨立的身形出現,便已經哭得難以自持。此時烈毒氣攻心,行走已非常吃力,需要兩名近侍攙扶才行。太後不禁大驚失色地問︰"皇上,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兒子只是偶感風寒。母後,快跟我說說晉南的戰事是怎麼回事?"烈不顧風塵僕僕,急切地問太後。太後哪里會跟他說這麼多,只是一邊抹淚一邊讓人去傳御醫。

"皇上怎麼樣?"太後緊張地看著太醫,十幾位太醫彼此看了一眼,便悄無聲息地跪在了地上。太後心中咯 一下,像是被人澆了一身冷水。

"你們說吧,哀家承受的住。"話雖這麼說,但那眼淚卻早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往下落。

"皇上的傷勢到還在其次,只是他體內的毒實在蹊蹺。而且皇上用了金針之術,臣等實在是回天乏術。請太後恕罪。"

太後抹淚問︰"金針之術?那把金針取出來如何?"對于這古老的禁術,皇太後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是一種很厲害的激發人的本能的醫術。

太醫臉色大變,顫聲道︰"如果現在將金針取出來,皇上怕是——怕是撐不過明天。"

"啊!"太後啊了一聲,又開始落淚。難道這真是老天對她的報應嗎?喪夫喪子,留她一人孤苦人間。

"哀家不會讓皇上死。"她雙目含淚,定定地看著外面,此時已近深秋,一陣風過,樹葉紛紛飄落,天地間一股肅殺的悲涼。

"扶哀家起來,哀家要去看看皇上。"太後好像瞬間老了很多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小宮女們慌手慌腳地將她扶起來,步履蹣跚地走出去,她一步步消失在辰坤宮大門,身後是一地飄落的黃葉。就來我白。

烈歪在榻上,明黃色的寢衣上有星星點點的紅。小香兒紅了眼楮,拿著干淨的袍子給他更換。

"香兒,幾日不見,你又長高了許多。"烈暖暖的笑著,無比虛弱。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小香兒就哭了。

"香兒,香兒——"她嗚嗚咽咽哭個不停,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烈也不怪她只等她哭夠了,才淡然地說︰"你應該為朕高興。"

"香兒是高興啊皇上,您找到靈妃娘娘。香兒已經將娘娘的房間收拾好了,被子都換成了新的,衣服都燻了香。"她紅腫的眼楮像個桃子,這宮里內外都在傳說皇上活不了幾日了,據說是被靈妃娘娘下了毒。

"香兒,你真是個听話的好孩子。"烈欣慰地看著那張小巧的圓臉,"朕現在就放你出去,找個好人家嫁了,不然等朕死了,就幫不上你了。"

香兒臉色煞白地看著烈,臉上又流下滾滾的淚來,"皇上說得這是哪里話,奴婢是要伺候您跟娘娘的。皇上是真命天子,怎麼會死。"

烈嘲諷地笑了,"什麼真命天子,都是騙人的。"他萬分疲憊地閉上了眼楮,此時太後剛好進來。

"皇上,今天覺得怎麼樣?"太後柔聲問。烈實在沒勇氣睜開眼看她。曾幾何時,他痛恨她的獨斷轉型,她的掌控欲,她的胡作非為,可眼下,她只是一個關心自己兒子的母親,于是再多的怨恨也都煙消雲散了,所以烈不敢看自己的母親,不敢看她眼中的悲涼與憂傷。他也不喜歡這種感覺,每個人都在為他的即將到來的死亡或真悲傷或假仁假義。

"母後,我真的沒事。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在這嗎?"烈強打精神,"晉南的戰事,你還一直沒跟我講呢!"

"皇上現在只管休息,晉南的戰事,哀家自有主張。"太後還是那樣。

皇上疲憊地說︰"母後,我只想為大槿再做最後一件事,也不行嗎?"

太後一顫,眸光隨即黯淡下來,沉默良久,她忽然道︰"去傳大將軍江吳遠。"

不多時,便听一人身著重甲,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

"臣江吳遠,叩見太後、皇上。"

"江吳遠起來說話。"烈虛弱不堪。

江吳遠滿面風塵,他關切地看了一眼皇上,又看了看太後,才低聲問︰"皇上,您身子怎麼樣了?"

"講講戰事。"烈雙眸未必,直入主題。

江吳遠面有難色,因為誰知道那個瀚海帝姬跟皇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他該怎麼把她的惡性一一描述出來呢?

"江吳遠,你照實說便是。"太後看出了他的猶豫。

江吳遠嘆了口氣,好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卻說江吳遠一直是鎮守大槿南邊的守將,南方相對著北面瀚海,要相對平靜的多。可有一日不知從哪里來了一群怪模怪樣的亂軍,不由分說就要開始攻城,他急忙組織防守,卻不知那伙亂軍進攻方式著實怪異。他還記得那為首的幾人里有一個白衣少年,那少年多說不過十六七歲,騎著一頭白虎,手握一根短笛,那短笛一吹便從四面八方涌出無數野獸,見人就撲,見人就咬。他見這群人來歷非常古怪,便果斷地組織老百姓棄城逃命,但城被攻破之日,還是有些老弱沒能逃走,據說都被那群人抓住喂了獸群。這種也蠻與怪異,真是聞所未聞。最後,他派人去刺探那伙人的來歷,去了十個探子,最後卻只回來一個。回來的人說那群人的王是一個妙齡女子,一身紅衣,頭戴黃金冠,肌膚勝雪,美如妖孽。就這樣,他節節後退,已經連丟數城。

"臣無能,懇請皇上責罰。只是這伙妖軍,屠殺百姓,實在讓臣不忍。"江吳遠說著竟紅了眼楮。太後自然也異常憤慨,只有烈他眉頭緊鎖,原本蒼白的臉更加蒼白。

"不是說好的嗎?不是說好的!"他喃喃自語,胸腔里那股悲愴像是要炸開來。他無亂如何也想不通顏兒為何會棄他不顧,一定要做這天下的主人,難道之前在忘憂谷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強烈的氣息在體內橫沖直撞,最後又逼得他口吐鮮血。

"朕要去找她問個明白,朕要去問個明白。"烈掙扎著要下床,熟不知已病入膏肓的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皇上息怒!"眾人都嚇得手忙腳亂。

"快去叫太醫,快去。"太後急得大叫。于是明澤殿內亂成一團。

而在晉南那一望無盡的綠色大地上,顏兒還在執著地旅行著她的諾言,屠戮中原,一統天下,只是這幾日她明顯的著急起來。

"主人,你都好幾日沒好好休息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反正那些草包將軍也不值得一提。"那白衣小少年,面若敷粉,一雙桃花眼嫵媚婉轉。他是夭夜身邊的人,自顏兒起兵之日便跟著她了。因為夭夜的關系,顏兒卻不怎麼喜歡他。他一只翡翠笛,便能夠駕馭百獸,實在奇得很。

"我沒時間了。"此時繁星滿天,月華冉冉,難得的好天氣,只是顏兒對著這朗朗月空,語氣卻是空前悲傷。

"主人,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強求。這世間的事多半強求不得,逼得緊了,大多沒有好結果。"他笑眼彎彎地看著顏兒。此時顏兒坐在一棵桂樹下,紅衣上落滿了星星點點金色的花瓣,她戴著華貴無比的黃金冠,冠上飾滿寶石珍珠,于是在月光之下,她整個人好像都在發光,美得像是一個幻覺。這套衣服她並不是很喜歡,只是那些瀚海的遺臣說,當年帝君也是這樣的裝扮,她為了穩定軍心,遂穿了這身繁重的衣冠。那小少年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顏兒卻忽然呵斥道︰"放肆,竟敢這樣盯著本尊!"

那小少年便垂眸笑道︰"主人,白澤知錯了。"他轉身欲走,顏兒卻叫住他,"你跟夭夜到底是什麼關系?"

白澤笑道︰"我跟他嗎?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是他,我是我。"

"那你為什麼會跟著我?"

白澤嘆道︰"主人有所不知。這世間人多半有很多牽掛,當皇帝老子,便牽掛他的家國子民,當神仙呢,便牽掛著自己的道行。即便是出家當了和尚,還牽掛著佛祖呢!所以那些男人所謂愛人,不過是從眾多牽掛中分出一點點給這個女子,便信誓旦旦地說要愛她一生一世。而當到了緊要關頭,他們便會找各種借口,拋妻棄子而去,實在可笑可恥。只有我白澤,是真正的無牽無掛。主人要做善人,白澤便跟著你向善布施,立地成佛。主人要做惡人呢,白澤便跟著殺人放火,勇墮輪回。"

顏兒听完竟忍不住笑了,"這樣說來,你對我便是最忠心的了?"

白澤不屑一顧地說"忠心與否,主人以後便知。"說罷他便消失在夜色中。然而他說的話卻落入顏兒心中。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的東西便是一個男人的真正的愛。無牽無掛,純淨至極。可是……她找到了嗎?也許很快就有答案了吧?

"小徒弟,你可不要將那娃兒的話當真。"月光下,飄渺喝得醉醺醺的走過來。"你要知道,男人與女人不同。女人心中只有愛,但男人肩上還有責任啊。"他打了個酒嗝,繼續說︰"愛美人不愛江山,這種人不是沒有,但是很少。"

顏兒臉色大變,沉聲問︰"師父,那依你看,此番軒轅烈會殺我嗎?"

飄渺嘆息道︰"徒兒,師父雖不知你為何執意要這樣做,但師父還想奉勸你一句,懸崖勒馬猶未為晚。當然你要繼續殺人,師父也會陪著你,反正毒仙谷最擅長殺人的。只是,只是,你想過沒有殺了這麼多無辜的人,你以後如何去見軒轅烈?"他醉得厲害,似乎連說話都說不清了,"他是個好皇帝,他一定會殺了你……徒兒,不如跟師父去毒仙谷,師父教你,教你……"飄渺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接著便傳來輕微的鼾聲。顏兒只覺得臉上一片冰冷,全都是淚。以後如何見軒轅烈?她還能有機會見到他嗎?也許在忘憂谷便是他們今生今世最後的歡愉時光。她解下大氅蓋在飄渺身上,自己便呆呆地望著天上那一彎月,呢喃道︰"軒轅烈,你還好嗎?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這樣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得不拿天下做賭注。你一定要相信我。"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她睡著了。因為她回到了忘憂谷,回到了那片野花盛開的小溪邊,回到了烈溫暖的懷抱,他用柔軟而溫熱的唇,吻著她。

"嗚——"一聲淒厲的嚎叫,讓這個醉人的夢破滅了。顏兒猛地驚醒,只听有人道︰"尊上,有情況。"

"近來說。"

"屬下打听到,紫嵐山已經聯合百花谷準備幫助軒轅烈。"

顏兒沉吟片刻,便閉上了眼楮。她不禁冷笑,那個向紫嵐到還好說,倒是她那個姨母真真是好笑至極。當初完全是一副慈祥長輩模樣,如今這麼快就調轉方向了嗎?

"一群鼠輩,不足掛齒。"顏兒不屑地冷哼,"今日繼續往南進攻,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她用粉拳重重砸著桌子,一臉罕有凶煞。那人被她這種弄表情嚇到,趕緊出去了。顏兒走進臥房,拿起銅鏡,鏡子中的確是個絕世美人,只可惜那雙紅眸實在嚇人,看上去無比陌生。

"這到底是誰?"她喃喃自語。是的,她現在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瀚海大軍又攻破一座城,顏兒的琉璃七香車便沿著那血流成河的大道,一直往城里駛去。

"幻梨城。"她默念城門上方那幾個字,多麼美好的名字啊。

"大王饒了我們吧,大王饒了我們吧。"一群被俘虜的百姓跪在顏兒車下,顏兒將簾子掀開一個小角,遞出一個瓶子,"喝了吧,不會很痛苦。"

那群人見這女魔頭不肯放過他們,馬上開口痛罵。只是沒罵幾句就被顏兒的那些隨從強行灌了毒藥。

"稟尊上,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城中所有百姓都已經鳩殺。"一位身披白甲的將軍立在顏兒車前沉聲道。

"給他們全尸,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另一人說道。

顏兒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放下了簾子。

車子駛進幻梨城,到處都堆著被鳩殺的平民,堆得像是山一樣,有大人有孩童,只是他們臉上都帶著極其幸福的表情。顏兒下車,那一襲紅衣烈烈如火,"他們一定在做著美夢。"她一笑,後面那些士兵都驚呆了。

"尊上,這些尸體怎麼處置?"那位白甲將軍問。

顏兒輕描淡寫地說︰"放在這吧,讓他們與自己的城埋在一起,豈不是很好。反正我們也不會留在這多久。幻梨城,這里為什麼叫幻梨城?"她問。

"回尊上,眾所周知,大槿那狗皇帝喜歡梨花,帝雲城遍植梨花,而那梨花多半是從這移栽過去的。別處的梨花都是三四月份盛開,而偏偏這里是深秋綻放,像是夢幻般,所以那狗皇帝便賜此城幻梨。"這位將軍剛解釋完,便見一陣大風吹來無數白色梨花瓣,飄飄蕩蕩如落雪般。顏兒微笑,便順著那梨花飄來的方向一路走過去。她鬟鬢高聳,紅衣獵獵如火,每走一步,裙下那散落的梨花瓣便隨風飄蕩,恰似她腳下盛開的蓮。

"尊上,"有人想追上去保護她,去被那白甲將軍攔下,"尊上想一個人靜靜。"之後便沒人再說話,大家都靜靜地看著這個絕美的背影,仿佛進入了一幅畫中。漫天的落梨,那女人如最絢麗的花。別說為她去打天下,就算是為她死上一萬次,他們也願意啊。那白甲將軍便紅了臉,回頭一看眾將士都面紅耳赤。

"看什麼看,還不去輕點城中財務。"眾人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顏兒的身影也消失在那漫天的落梨中。幻梨城的梨花比帝雲城的要好上很多,她們開得轟轟烈烈,像是舉辦一場盛會,又像是在等待一場盛大的檢閱。顏兒穿梭在梨林立,任憑那白花落得自己滿身都是。她越走越快越走越開心,她記起那個午後,自己就是再這樣的梨林里遇見了軒轅烈,她命中注定的男子。現在,他也一定在梨林中等她,只要她快點追過去,他一定還沒走遠。

"烈!"顏兒期期艾艾地默念著這個名字,知道心疼得再也堅持不下去,"你一定要等我,一定!"

她淚眼迷蒙地抓著一只梨花,彷佛看那白衣金帶的少年,正笑吟吟地看著她,他雙手背在身後,腰間一塊玲瓏美玉,他朝她招手,輕聲叫道︰"顏兒過來。"

烈,"顏兒淚如雨下,于是那身長玉立的身影便在眼眸中逐漸模糊一片。

"似水柔情,如花美眷,千秋佳話人爭羨,依人燕子又歸來,滄桑變了心難變。

柳絮輕飄,春風拂面,詞箋不寫文君怨,江南塞外一般同,碧波深處鴛鴦見。"

梨林深處忽傳來清麗的歌,聲如金石,悲入骨髓。

"誰在那里?"顏兒不動聲色地問。

白澤手執玉笛,款款走出。他落花滿身,卻自有一番從容。

"為什麼跟著我?"顏兒不滿地問。

"主人,保護你是我的職責啊!"白澤委屈地說。

顏兒冷笑︰"如今,還有誰能傷我?"

"軒轅烈啊!"白澤繼續無辜,"而且就算是白澤也保護不了你。"

顏兒冷眼看他,低斥道︰"你走遠點。"

"我剛才唱的那首曲子,主人當真不記得?"白澤不死心地問。

"不記得。"

"忘得真是徹底。"白澤一邊說一邊往外走,"看來是夭夜執念太重了。"被他這麼一攪合,顏兒也沒了心思,擦干淚痕,她回到了行營。

"尊上,羌狼國主拓跋辰淵北面起兵,正式響應我們。"隨侍將一封信遞了過來。

听到這個消息,顏兒只有怒沒有欣喜。這場戰爭原本是她跟軒轅烈之間的事,拓跋辰淵不該摻和進來。

"顏兒,還記得我說的話嗎?你若是成仙,我便于你一起登天門飛升;你若成魔,我便于你一起下地獄。如今,你起兵復國,我絕不會讓你孤軍奮戰。辰淵。"短短的幾行字,字里行間卻是情深意切。

"此生,我定是負你。"顏兒默念。

南方戰事未緩,北方烽煙又起,大槿頓時月復背受敵。又加上皇上病重,整個大槿竟是空前的頹靡。

"江吳遠!"烈纏綿病榻,但依然堅持處理國事,"朕命你領兵十萬,即日開拔瀚海,剿殺拓跋辰淵。"

"那皇上,南方怎麼辦?!"

"朕要御駕親征!"有些事,他不當面問清,只怕死了都不會瞑目。

"皇上萬萬不可。"他話未落音,只听外面通傳,"紫嵐山紫嵐師尊、百花谷谷主風瑤凰覲見。"

對于向紫嵐烈是不陌生的,當年紫嵐山大會,他跟向紫嵐之間的關系就差點被人看出端倪。說到底,是因為烈跟向紫嵐有幾分師徒緣分,曾拜在他跟前學了幾日,不想向紫嵐最後識破烈的身份,將他趕出了師門而已。而這個百花谷主是顏兒的姨母,她來干什麼?難道也要忙他對付顏兒?

說話間,二人便已走了進來。向紫嵐一身紫衣,風姿卓越,那滿身風華,讓人睜不開眼。風瑤凰雖依然那樣典雅高貴,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哀傷,想必是因為顏兒的事吧。

"草民向紫嵐,"

"風瑤凰,"

"參加陛下。"

烈慘然一笑,忙說︰"二位不必多禮。紫嵐師尊,到現在你還是不肯認徒兒嗎?"向紫嵐輕輕搖頭,低語道︰"你我相處雖沒幾日,但到底還是有幾分師徒之緣。皇上就不要說這樣的話了,我此番前來,就是要祝你一臂之力鏟除那個妖孽。"說到鏟除妖孽,烈與風瑤凰都是一怔。

"希望你們不要再猶豫。那帝姬並不是什麼善類,她既入過鬼域,想必早被火帝蠱惑。當年師父就曾預言,巫神族會出一個命格無雙的人,那人一出,火帝必然會醒來,那時天下便會大亂。"向紫嵐眉頭緊鎖。

"師尊可知,顏兒與火帝之間有什麼關系?"烈關切地問。

向紫嵐搖搖頭,低語︰"都過去兩百年了,誰還記得。也許只有他們還記得。"

兩百年了,不是傳說中的千年嗎?怎麼短短兩百年的歷史卻沒人清楚,當年瀚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火帝竟然能活兩百年嗎?難怪看起來像個人妖。

"巫神族原本就有秘術,可以讓人容顏常駐,這沒什麼奇怪的。"好像是看出了烈的疑問,向紫嵐便又說了一句,"瑤凰應該比較清楚。"他隨口道。

瑤凰一怔隨即說道︰"那原本就不是什麼秘術,而是一種禁術。要保持容顏常駐,必須日日飲人鮮血。"

"所以你們巫神族守護火帝,其實是在保護他吧?"向紫嵐不屑地問。

瑤凰臉色微紅,隨即辯解道︰"都是一代代傳下來,誰知道這其中真相?!"

她話一出,三人又是一陣沉默。

"皇上,臣懇請隨軍出征,那妖孽有獸軍,想必是百獸之王白澤在她軍中,臣有法子對付它。"向紫嵐信誓旦旦地說。瑤凰也懇請︰"皇上,臣女也懇請隨軍,臣女想再見見自己的外甥女,問問她到底為何要這樣做?如果真是因為火帝,臣女一定會勸服她。"

"事到如今,谷主還是這般天真。"向紫嵐輕蔑地說。

"你們不要吵了,朕也要出征。有些話,朕也想問問顏兒。"烈劇烈的咳嗽,向紫嵐一把捏住他的脈,輕輕一按,隨即變了臉色︰"皇上,你怎麼……"他欲言又止。

烈苦笑,"朕沒幾天好活了,所以這次一定要去。"

"風漫雪舞是瀚海奇毒,瑤瑤你沒有解毒的法子嗎?"紫嵐問。

瑤凰臉一紅低語道︰"風漫雪舞是琳瑯用血肉之軀練就,所以要解毒必須要她的處子之血。二姐已過世多年,哪里還能解毒。"

紫嵐冷哼一聲︰"你們姐妹果真是——"他沒繼續說下去,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其實只要跟琳瑯有血緣關系的女子之血都可以,只是我……我,"她不好再繼續說了,當年她迷戀百里少殤,早已把身子給了他,哪里還是什麼處子。

"顏兒,皇上,顏兒的血可以救你啊。"瑤凰忽然說道。沒想到這次輪到烈臉紅了。一見他臉紅,向紫嵐和瑤凰心下便已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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