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呆妃很有種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斷腸

作者 ︰ 凰于兮

"朕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朕只有一件心事未了,那就是要問問顏兒,這所有的前因後果。"烈堅定地說。

"朕要隨軍出征,紫嵐師尊,還煩請你勸服母後。"

向紫嵐沉吟片刻,還是答應了。

走在御花園中,紫嵐忽然看了一眼瑤凰,瑤凰被他看得心虛,慌慌張張地低下了頭。

"紫嵐哥哥,我讓你失望了。"瑤凰一臉淒然,"今生,我注定對不起你。如今大戰在即,瑤瑤也跟皇上一樣,有一件心事未了,那就是你的原諒。"瑤凰動容地看著向紫嵐,"當初,害你被師父誤會……"

紫嵐長嘆一聲,低語︰"時間太久了,我都忘記了。"

瑤凰淒淒切切地喊了一聲︰"紫嵐哥哥——"便已淚如雨下,向紫嵐恐怕到死都不肯原諒她吧?

向紫嵐神情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但始終都沒說話。

說服太後的過程是極其艱難的,那種愛子情深的憂心,任誰都動容。

"紫嵐師尊,哀家現在就只有他了。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哀家還怎麼活?!"才短短幾日,太後這張原本榮光耀人的臉,便已現出了蒼老之態。她淚如雨下,那種被死亡追逐的無可奈何,讓她這位位高權重的太後也無可奈何。除了哭之外,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太後娘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皇上見到了帝姬,也許事情會有轉機呢?否則你讓他留守深宮,他只有死路一條。金針之術,你比我更明了。"

此話一出,太後哭得更厲害。思前想後,考慮良久,她才勉強同意讓烈跟著他們前往晉南。

于是在一個清朗的日子,烈領著五萬大軍與向紫嵐瑤凰一同出發前往晉南。

"臣听聞,那妖女打下幻梨城將城內數萬無辜百姓,悉數鳩殺。"向紫嵐忍不住義憤填膺,但他說完就後悔自己的莽撞了。烈的臉色煞白,他雙拳緊握,咳得撕心裂肺,香兒顫抖地用手帕卻接,只見又是大片大片的殷紅。

"皇上,臣失言……"向紫嵐萬分不安。

烈雙手緊握,青紫的唇一直哆嗦,因為他實在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傳令下去,士兵沿路插柳,朕要為那些無端慘死的人祈福,朕要為顏兒恕罪。"烈眸光凜冽而沉靜,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顏兒犯下的錯,朕會代她受罰。"他慷慨激昂,面色潮紅。

向紫嵐看著他執著的表情,竟是心中一震。這樣的情感怕是已經成了執念,而這種執念讓人想到很多其他的東西。

就在烈不分晝夜地向晉南開拔時,拓跋辰淵跟江吳遠的兵馬也正面交鋒了。江吳遠雖然帶兵經驗豐富,但跟辰淵的踏雪亡魂比起來,還是差很多。關外異邦多擅騎射,踏雪亡魂尤甚。在擊退江吳遠第一波進攻後,拓跋辰淵決定帶一小隊人馬趕往晉南,去支援顏兒,此番前往不管生死,他都要將這段情感做一個了結。

"殿下,臣得到消息,軒轅烈御駕親征,已經開往晉南。帝姬攻下幻梨城後遲遲不退,不知何故。"謀士說。

拓跋辰淵沉默半晌,但最後只有一聲嘆息。顏兒的心思他一直都琢磨不透,當初在忘憂谷她信誓旦旦不肯出來,而如今她又忽然起兵造fan,與軒轅烈分庭抗禮,甚至還不希望他插手。她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估計沒人知道吧。

"不管那麼多,我們一定要趕在軒轅烈之前與帝姬匯合。"拓跋辰淵夾緊馬月復,一路絕塵。

深秋中的幻梨城一片祥和溫馨,如果不是滿城的士兵走動,這里甚至看不出一絲的戰爭痕跡。辰淵被守城將軍帶到了顏兒的行轅,這處行轅設在當初守將的大營,鴻鵠館。

"尊上,有人求見。"

"進來吧。"這聲音如流水濺玉,圓潤動听。辰淵瞬間就緊張起來,他一手撐開簾子,顏兒那張玲瓏如玉的臉便瞬間闖入了他的眼,他的眸,他的心。她還是那樣,只微微一笑,便讓萬物失去了顏色。

"你來了。"她淡薄從容。

仿佛他翻越十萬大山、頂一身清露塵埃,來看她,在她眼里不過是一記塵埃輕落,他來也可不來也可。這種可有可無的感覺,讓辰淵無限挫敗。他那張掛著笑容的好看面孔也因此一片死灰。

"我日夜擔心你。"他目光灼灼,毫不避諱地剖心挖肺,將他的思戀念給她听。

顏兒依然輕笑,"我又不是孩子,有什麼好擔心。"難道這樣殺伐征戰,開疆拓土在她眼中竟是孩子般的游戲嗎?這樣的女人,他愛極也怨極。

她招手示意他過去,"看你這般風塵,定是累了吧。"她終于說了一句窩心的話。辰淵馬上受寵若驚地回答︰"我哪里……"他哪里會累呢,想到要見她,他恨不能生出兩只翅膀來。

"你還好嗎?"即便知道是廢話,他還忍不住要問。他像是初入情場的少年,忐忑緊張卻又歡欣雀躍。

顏兒嗔怪地看著他,柔聲說︰"我們分開也沒有幾日吧。"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是幾日。

"為什麼你起兵不通知我?"辰淵問。

顏兒低頭,像是在想什麼。"我覺得這是我個人的事,我不想連累更多的人。"

辰淵急切地說︰"顏兒,你忘了我當初的誓言了?如今你跟軒轅烈已經反目,你再沒有反悔的余地。"

心像是被一記利箭擊中,竟疼得差點窒息。是啊,如今她再也沒有退路。顏兒眸光顫動,千言萬語竟是無話可說。

"他不會怪我的。"她執著如初。

辰淵冷笑,"即便是看到晉南赤地千里,尸骨遍野嗎?"

顏兒啞口無言。

"顏兒,讓我幫你。"辰淵低聲懇求,"這天下是你的,我只求到那時你還記得我。"

顏兒看著辰淵,眼中忽然霧氣一片。她何德何能,讓這貴為一國之主的男子這般低聲下氣。她憑什麼去踐踏他的庇佑他的愛?

顏兒忽地轉身,將淚眼藏了起來。

"辰淵,不是我不想讓你幫,只是,這本是我與軒轅烈之間的一場征戰。也許是他死,也許是我死,也許是我們都死。"這是命中注定的結局,無人能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時間和命運賽跑,為烈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我不明白。"辰淵滿臉迷茫。

顏兒破涕為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而且這一天不會遠了。"

"死的只會是軒轅烈,不會是你,只要有我在。"辰淵激動地站了起來,"我決不允許那樣的事發生,除非我死。"

顏兒默然,她深知這是無法改變的命格,正如她無論如何都逃不掉屠戮中原的命運一樣。當初她誤入鬼域,以為只要留在忘憂谷便可以平安無事,可是烈卻中毒至深。

辰淵凝視著顏兒那張表情變幻的臉,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軒轅烈已經御駕親征,他用不了幾日就要到了。"辰淵低聲說。

顏兒頃刻變了臉色,她微微低頭,低聲說︰"該來的總會來。"

辰淵覺得自己已經無話可說,最後只能苦笑著離開。黃昏黯淡一地橘色的霞光,辰淵心事重重地回頭一望,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好像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跟她單獨相處了,又像是以後都不能再見到她了。心像是生生被撕開一個裂縫,痛得讓他難以自持。

"軒轅烈的軍隊馬上就要到了,大家打起精神,活捉軒轅烈,我們就不用這麼費事了。"瀚海的軍營里,士兵們熱情高漲。

飄渺喝得醉醺醺的,拿出一包又一包的藥粉,"這些可是我的家底了,明天有東風,把這毒藥粉都撒出去,軒轅烈的軍隊只要踫上一點,保準他全軍覆沒。"飄渺很是得意。

"師尊,你這是什麼寶貝藥啊?"有人問。

飄渺不屑一顧地回答︰"當然是癢癢藥。"

眾人滿臉黑線,癢癢藥算什麼啊?!真是的。熟不知這毒仙谷的癢癢藥怎麼可能是一般的癢癢藥呢,只要人沾上一點定會全身瘙癢皮膚潰爛,而且還傳染,這絕對生化武器。飄渺為徒兒打天下,可謂是"喪盡天良"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卻說烈的軍隊一路勞頓在離幻梨城三十里地的地方安頓了下來。向紫嵐對顏兒那邊的各種下三濫招數已經了然于心,所以對士兵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亂吃東西,更不要亂喝水。他跟毒仙飄渺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深知那人是個沒原則的家伙,此番為了幫徒兒打天下,肯定是什麼爛招都能使出來。

但就算這樣,還是有人中招,便是飄渺命人趁著東風撒播的癢癢藥。

"紫嵐師尊,有個士兵得了怪病,渾身痛癢。"

向紫嵐只能一聲長嘆,接著便吩咐︰"今晚溫上幾壇烈酒,所有人用酒擦身。"

烈在車中已經听到,便低聲問︰"紫嵐先生,那是什麼病?"

向紫嵐只能如實回報︰"不是病而是中毒了,那妖女手中有毒仙谷的人在幫忙,如今這毒便是毒仙谷的毒——神仙跳。不過皇上請放心,這毒雖然厲害倒也不是什麼大毒,用酒擦身就可以抵抗一陣子。"

烈雙手放在膝上,那張瘦削的臉上滿滿都是愁雲。他輕輕地咳著,瘦出來的肩胛骨像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如今用骨瘦如柴來形容他已是非常貼切了。小香兒將一碗參茶遞過來,烈只是輕輕地推開了。他凝視著外面赤血般的殘陽,自語道︰"顏兒,你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你真想要這江山,朕贈與你便是,何苦要天下蒼生作陪?!"

小香兒低聲說︰"皇上你先不要生氣,也許靈妃娘娘有她自己的苦衷。"她仗著膽子說。烈不由自主地問︰"苦衷?她還有什麼苦衷呢?!殺人如麻,冷血暴虐——"烈無奈地一笑,"就算是朕下十次地獄也沒辦法幫她贖罪。"vl74。

听著烈傷心而絕望的話,小香兒已是淚流滿面,"皇上,我們馬上就能見到靈妃娘娘了,你不要這麼難過,也許一切還有轉機。"

烈欣慰地一笑,伸手在小香兒的頭上揉揉。一如當初他對顏兒,眼前這小宮女雖不是玲瓏剔透,但總算能給他點安慰。看著她,便會想起以前的顏兒,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那該多好。

"香兒,朕決定今晚去見她。"烈忽然打定了主意。他隱約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帶這麼多人來,萬一顏兒只是一時之氣呢?他應該一個人去見她,問問她前因後果便可。

香兒一怔,支支吾吾地說︰"皇上不可以的,幻梨城守備森嚴,萬一你被發現,我們就——"

"噓,朕就想試試。也許顏兒一直在等我。"他自語。

小香兒最後只是默默地低了頭。

此時,顏兒斜靠在貴妃榻上,兩名小丫鬟正賣力地捶腿。近來不知何故,身體倒是乏了很多。

"尊上,辰淵殿下囑咐幫你熬的參湯。"又有一小丫鬟擎著一碗參湯跪下了。

顏兒懶懶地看了一眼那黃橙橙的參湯,實在是沒什麼胃口,只是不好辜負辰淵的一番美意,只勉強地端起來,但還沒喝上一口,只聞到那氣息,她胸口就一陣翻騰,最後竟毫無防備地大吐特吐。

"尊上!"小丫鬟嚇得臉都黃了急急地叫著外面的隨侍︰"快去傳太醫,傳太醫。"

顏兒吐得天旋地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然間就極度惡心。也不用傳什麼太醫,她自己本身就是個郎中,只是這脈象……她自己竟讀不懂!

太醫未到,辰淵竟到了。一見顏兒小臉蠟黃,他隨即便搭住了她的脈,顏兒躲閃不及,被他抓個正著。

辰淵試了半天,臉色慢慢地也變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顏兒,有些失望有些驚訝。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顏兒自語,關于自己試到那奇特的脈,她也說不清。

辰淵苦笑,"百里師尊沒教你什麼叫做喜脈嗎?"

顏兒搖搖頭。

辰淵非常不情願地擠出一絲微笑,柔聲道︰"顏兒你有了身孕!"

顏兒忽地捂住了小月復,她的驚訝不比辰淵少。當初在大槿皇宮,她可是被人下藥,太醫說不能生育的,如今怎麼會……難道是因為殤顏咒解除,她身體中的一切殘損都恢復了嗎?

"身孕?"她喃喃自語,依然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依然平攤如初的肚子,"怎麼會?!"

辰淵心中不免五味雜陳,他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他要努力呼吸才能虛弱地問︰"是軒轅烈的對不對?"除了他,他想不到別人了。

顏兒呆若木雞,沒有任何欣喜,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現太意外了,意外到幾乎要影響到整個棋局。

"你打算怎麼辦?"辰淵問。

顏兒冷冷地說︰"兩軍對壘,這個孩子當然是留不得。你去幫我配一位落胎藥吧。"她煞白的臉色中有絲絲粉紅。辰淵緊握她的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他吻吻她的發絲低聲說︰"顏兒,孩子是無辜的,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否則將來,即便你擁有了一切,還是一無所有。"

顏兒心中大慟,她忽然萬分後悔當初殺了蓮生和她的孩子,那該是多麼殘忍啊。難怪烈和太後會那樣生氣,宮里的人那樣恨她。

"我——"顏兒哽咽,她不知道該怎麼說。靠在辰淵肩頭,她滿腦子想的竟是如果烈知道這個消息該有多開心,他們終于有了自己的骨肉。可是……可是他們還能活到那天嗎?

"這個孩子已經兩個月了顏兒,再過八個月,你就會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粉團陪你,那樣不是很好嗎?"辰淵耐心勸慰。本來他該痛恨這個孩子的,因為他是軒轅烈的。可是為了讓顏兒以後不傷心後悔,他竟十分害怕她真的會私自落胎。

顏兒的眼楮濕潤了,她抱緊了辰淵,心中滿滿都是感動,為拓跋辰淵這份純真與無私。

片就之生。"讓我想一想吧。"顏兒笑著擦去眼淚,"不要跟別人說。"

辰淵乖乖點頭,將她的亂發整理好,又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才依依不舍地離去。顏兒卻輾轉反側再也睡不著。她撫模著身側空蕩蕩的床榻,對烈的思念便如同千萬只螞蟻在心中啃嚙。

"烈,你怎麼不來看我——"淚,無聲滑落,照亮了窗外的月光。

軒轅烈換上一身黑衣,輕手輕腳地出了大營。無論如何,今晚他一定要努力一把。月華如練,星光似水,因為中毒,烈的身形已大不如以前,他甚至都不能使用輕功。如果不能用輕功,這三十里地他估計要走上一夜。烈頹喪地大口喘氣,才稍微這樣一動,已經是大汗淋灕。他痛恨自己的無用。

歇了半天,他依然從懷中掏出一根銀針,對著自己胸前要穴再次扎了進去。銀針下去,他整個人馬上精神了很多。他強忍著咳嗽,雙腳一點便離開了地面。

"皇上,你這是要去哪里?"但他沒走多遠便被向紫嵐攔住了,他身後是面無人色瑟瑟發抖的小香兒。

"皇上對不起——"她哇地一聲哭了,"香兒不能眼睜睜看您去送死,才告訴紫嵐師尊的。"烈苦笑,"紫嵐先生,不如你讓去試試,也許顏兒有話對我說。"

向紫嵐正色道︰"幻梨城十里外已經被飄渺放了瘴氣,別說憑是皇上,就算是一只鳥估計也飛不進去。您現在去,不是送死嗎?"

烈萬分頹喪,失控地大叫道︰"你們為什麼都要逼朕,為什麼?為什麼?"喊完之後,他忽然往前一栽,倒下了。

"師尊,皇上他——"香兒扯著向紫嵐的衣袖,沖到了烈的身畔。向紫嵐模模烈的脈搏,便又是一聲長嘆︰"皇上又用了銀針,怕是撐不過三天了。"

香兒一听哇地一聲便哭了,"我去找靈妃娘娘,我去找她問個清楚。"

"胡鬧,一個小宮女懂得什麼,好好照顧皇上。"向紫嵐將烈扛回大營,自己便去準備湯藥了。小香兒看著烈慘白的臉哭得不能自已,她八歲進宮,如今十四,除了皇上再沒人對她笑過好過,皇上不但對她笑,還給她講他跟靈妃之間的故事,還會慈愛的模她的頭,這是她這輩子做夢都不會想到的。在香兒的心中,烈不僅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或許還是另一種存在,只是這種存在太過于虛無,以至于她從來不敢去認真想。

"皇上,你好好睡,香兒去幫你找靈妃娘娘問個清楚。"香兒嘆了口氣,幫烈仔細擦擦臉,這才出發。她本不會什麼武功,但因為長期從事體力勞動,所以腳程了得,三十里地她走了大半夜也就到了。紫嵐師尊說的那什麼瘴氣,她不懂,只是一接近幻梨城,她便看見到處都是黑霧,好不嚇人。她膽子小,又是個女孩子,此時落入黑霧中竟嚇得滿臉是淚。

"皇上,你放心,香兒就是死了,也要幫你找到靈妃娘娘。你一定要堅持住。"小丫頭一邊哭一邊四處模索,只是這瘴氣實在厲害,莫不說她不會武功,就算是個武功高手,也很難走出去,因為這不是一般的瘴氣,是飄渺利用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做出來的一道屏障,任你千軍萬馬進去了也要昏頭轉向。

"靈妃娘娘——娘娘——"小香兒已經中了瘴氣毒,她昏頭昏腦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大喊,希望能有人听到,可惜這傻丫頭不知,她根本就沒接近幻梨城。

"皇上——"她累得氣喘吁吁,整張臉都變成了紫色,眼淚卻還是流個不停,"香兒真是沒用。"她翻了個身用袖子擦擦臉,卻見一頭虎緩緩走來。此時見到這虎簡直比見鬼還恐怖,香兒大叫一聲竟嚇得昏了過去。

"有膽子闖瘴氣,竟會害怕一只虎。"白澤從虎身後走出來,一臉嘲諷。他將香兒抱起來扔到虎背上,走了出去。

"靈妃娘娘,你在哪里?皇上,你要堅持住。"昏迷中香兒依舊不停流淚。白澤看得心煩便說︰"你自己都沒半天的命了,還惦記別人。"香兒猛地睜開了眼,眼前的白衣少年總算讓她看到了一點希望。

"這里是不是幻梨城?我要見靈妃娘娘,我有話跟她說。"

白澤嫌惡地推開她,朗聲道︰"你是大槿的奸細吧?被我抓住算你走運,要是其他人,你早就被砍成肉泥了。什麼靈妃娘娘,我們這里沒有。我告訴你,你中了瘴氣毒,活不到明天了。"香兒根本不管那些,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見到靈妃娘娘,把皇上的話帶到,那樣就算她現在死也安心了。

"小哥哥,我求你,讓我見見靈妃娘娘,求你。"香兒想給這少年跪上一跪,才發現自己下半身都已經沒知覺了。原來這少年說她活不過明天是真的。

白澤嗤之以鼻,"我可不敢冒險將你帶去見主人,萬一你是刺客呢?!"

香兒一臉死灰,滴下淚來。

"好了,你別哭了,這里有暫時緩解瘴毒的藥,你服下。等天亮了,或許你還有希望。"白澤不耐煩地扔給香兒一個小瓶子。香兒見事情有了轉機,不禁喜出望外,撿了瓶子寶貝似地抱在懷里,趕緊擦淚︰"說定了,明天一早就帶我去見靈妃娘娘。"

白澤哪里再搭理她,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就走了。

香兒服下藥,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會兒想起烈,一會兒又想到顏兒,又加上身中劇毒,她竟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入睡。但剛一躺下,便忽然覺得被人拎了起來,這人力道極大,拎著她的背心幾乎要將她舉起來。

"飄渺師尊說有人闖進了瘴氣,果然不假。"

"是,將軍,我看她八成是大槿那邊來的奸細。"

香兒艱難地睜開眼,只見身邊已經站滿了身著盔甲的將士,拎著她的好像是個將軍。

"我不是奸細,我是來找娘娘的。"香兒爭辯,"小哥哥,你快點幫我說話啊。"

"什麼娘娘哥哥的?快說你是誰。"那將軍十分不耐煩,香兒十分害怕,只戰戰兢兢地說︰"將軍,我真的不是奸細。我只想見見靈妃娘娘,也就是你們的公主殿下。"香兒盡量說清楚。

"果真是大槿的人?!"那人問。

香兒如實點了點頭,她原本還想把烈病危的事說出來,但又擔心會影響到什麼,所以就忍著沒說。

"把她帶走。"那人一聲令下,香兒便被帶走了。

香兒驚恐地大喊,她知道自己也許沒機會見到靈妃娘娘了,"你們放開我,我要見靈妃娘娘。"一個小宮女能做的的確很有限啊,"小哥哥救命……"可是白澤早已不知去向,他哪里還記得自己救過一個小女孩。

于是可憐的小香兒這趟冒險便白白犧牲了,她被那冷血的將軍吊在城樓上,用來警示所有前來刺探消息的大槿士兵。

天亮的時候,烈悠悠醒來,只是這偌大軍營這麼多人,走失一個小宮女實在沒引起多少人注意,起碼向紫嵐就沒注意到。若不是烈醒來沒有像往常一樣看見香兒忙里忙外,根本沒人知道她失蹤了。

"香兒呢?紫嵐先生?"烈問。雖然香兒只是一個小宮女,但對烈來說她是很特別的存在,她能听懂他的故事,而且感同身受,這讓他感到十分難得,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將這個小宮女視作知己了。

向紫嵐看看四周侍奉的宮女確定沒看見香兒,才記起昨晚的事。

"那小宮女看你昏倒了,十分難過,之後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向紫嵐輕描淡寫地說。

烈自語︰"她不會是去幻梨城了吧?"

"她去幻梨城?昨晚?"向紫嵐有些慍怒,"真是胡鬧。"這大槿軍隊到底還有沒有章法?皇上想要私自去對方軍營,這宮女竟然也敢。他們是來打仗的還是來做游戲的。

"昨晚我已跟皇上說過,幻梨城附近被布置了瘴氣,香兒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向紫嵐沉聲說。

"來人!"烈忽然大吼,"替朕去刺探一下。"

"皇上!"外面進來一人跪在了地上,"臣已派人刺探過,幻梨城附近的確有很多瘴氣。而且昨夜那宮女香兒不知為何會闖入幻梨城附近,被瀚海妖孽抓到了,現在正吊在城牆上呢!"

烈一听立即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沖,"什麼?"

"他們抓到了香兒?"

"是的皇上,臣等無能,沒能發現有人私逃。"

"給朕準備三十死士,朕要去救香兒。"烈強撐著站了起來,昨晚那根銀針開始起作用了。

向紫嵐堅決反對,"皇上,宮女私自離開軍營已經是死罪,如今被抓,也算是罪有應得。您不能因為一個宮女而影響全局。"

烈忽然憤怒地說︰"為什麼你們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那也是一條命!你們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會私自離開這里?她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是叛徒,她只想為朕做點事。朕不能再看到無辜的人為朕犧牲了。"說完,烈大踏步走出去,從士兵手中搶了一匹馬。向紫嵐一見局勢馬上失控,真是氣得七竅生煙,他真沒見過這樣的皇帝,為了一個小宮女竟置這五萬大軍的命不顧。

"皇上,你若一定要救那小宮女,就讓臣帶隊。"向紫嵐強行拉住了他的馬,"您是一國之君,不能這麼魯莽。你身後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還有這五萬大軍,還有千千萬萬的大槿臣民。臣听聞幻梨城失陷後,那妖女鳩殺全城平民,尸骨堆積如山,皇上您難道還想再看到同樣的事發生嗎?"

烈在馬上痛苦地閉上了眼,此時朝霞滿天,晴空萬里,可他卻看不見一絲光亮。這人世對他來說是無比黑暗的。

"這樣說來,朕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朕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也不配做大槿的皇帝。朕現在就去跟顏兒說,讓她來做這個皇帝,朕心甘情願。"烈只覺得心底涌起無限悲愴,他已經無路可走。

向紫嵐怒道︰"皇上,就算你願意,你有沒有問過天下臣民?有沒有問過太後?"

面對向紫嵐的質問,烈哈哈大笑,笑得滿臉是淚。

"你們都喜歡逼朕。母後逼朕殺自己的親兄弟,逼朕當這個所謂的皇帝;顏兒逼朕與她為敵,逼朕殺她;天下臣民逼朕不做自己,做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皇帝。現在你們開心了,朕終于順著你們的意了!朕當了皇帝,朕舍棄了最喜歡的人,朕現在還要手刃她,多麼偉大!哈哈……"烈從未覺得活著竟是如此痛苦,他多希望自己馬上就死,這樣雙眼一閉,他再也不用想那麼多了。什麼天下,什麼權利,他只想做一個無憂無慮的軒轅烈。如果再有選擇,他一定不會再生在皇家,他要做一個仗劍江湖、起碼天下的大俠……

口鼻中流出殷紅的鮮血,讓他倍感欣慰,大限的日子終于來臨了。

向紫嵐被烈這一番悲愴無比的感慨打動,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年輕的垂死的皇帝。但世間人多半都是不自由的,誰又能真正做自己呢?就算此時此刻,他自己,做的,未必就是自己喜歡做的事。當年師父臨終,已經讓他立下誓言,如果有一天百里少殤做出什麼有違天道的事,他一定要出面阻止。當初他不知道顏兒的身份,所以也算是助紂為虐,如今他必須要挽回。

"皇上又想救香兒,我們必須下午就攻城。今晚有西風過境,瘴氣會被吹散一部分,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向紫嵐這番話算是退讓,他也不想看到烈這樣痛苦。

烈喃喃自語︰"真的沒有退路了嗎?朕真的要殺她嗎?"

向紫嵐默不作聲,良久才說︰"皇上,顏兒早已不是當初的顏兒。你愛戀的是那個夏府千金夏傾顏而不是如今的傲雪錚。傲雪錚出生就被鬼域戾氣所撲,命格孤絕無雙,只要她體內戾氣發作,頃刻就可以成鬼成魔。"

"夏傾顏,傲雪錚……"烈呢喃,真的有分別嗎?"紫嵐先生,去準備吧。"對也好,錯也罷,今晚都做個了斷吧。

向紫嵐馬上吩咐下去,準備傍晚開拔攻城。他一邊一有動靜,顏兒便知道了。

"軒轅烈準備下午攻城,听說要來救人。"辰淵低聲說。

自從顏兒有了身孕自是無比憊懶,此刻听聞軒轅烈攻城是為了救人不免有些詫異︰"救誰?"

"听說是個想打探消息的小宮女,已被白將軍掛在了城牆上,現在想必是死透了。"拓跋辰淵輕描淡寫地說。

顏兒一听他們把人掛在城牆上,而這人竟能讓烈改變攻城時間前來相救,她不免有些好奇。

"你去看看,如果那人還沒死,就帶來我看看。"顏兒低聲說。

辰淵漫不經心地說︰"有什麼好看的,就是個宮女。還中了瘴氣,全身紫漲難看死了。"

"去吧。"顏兒依然堅持,辰淵見說不動她便只能去了。

此時月復內又開始翻江倒海般難受,顏兒伸著脖子想吐,卻是什麼都吐不出來。她已經三天都沒吃東西了,只是沒人知道而已。

"來人,更衣。"她無比虛弱,今天下午軒轅烈要攻城,那就意味著他們最後的時刻到了。她已經料到了各種結局,但無一是幸福的。但起碼在最後時刻,她要留給烈一個美麗的印象。

"尊上,"小丫鬟捧來她鮮艷的紅裳,顏兒卻微微蹙眉,"如今是交戰,我還能穿成這樣嗎?"

那小丫鬟也是伶俐,脆生生地說︰"打仗那是男人們的事,尊上只管穿得美美的。"

顏兒竟像個孩子似笑了,"你說的對。"

換好了衣服,小丫鬟便來給她梳頭。顏兒的黑發又長又密,披在肩頭就像是一匹黑段子。小丫鬟的手靈巧的上下翻轉,不多時,顏兒就已經是鬟鬢高聳,典雅高貴了。

"尊上喜歡那只釵?"小丫鬟捧著一個碩大的首飾盒。

顏兒看了看,便撿起了一根葡萄藤做成的簪子。

"便是這個吧。"

"尊上,這與您的身份不相稱。"

顏兒笑了笑,"何為相稱或是不相稱?"這簪子滿滿的都是她最初的記憶罷了,當年在馮家鎮,她從一個小女孩那拿來的東西。可惜人生不如初,沒什麼是不變的。于是她高聳的鬟鬢中就只插了一根葡萄藤簪子。

"你說他會不會殺我?"顏兒對著銅鏡笑吟吟地問。小丫鬟不知何意,竟不敢回答。

"說呀。"顏兒問。小丫鬟便仗著膽子問︰"尊上說的是誰?"

"軒轅烈!"

"他,他怎麼能殺尊上!尊上是天命皇者,他不過是個手下敗將而已。"小丫鬟以為軒轅烈與眼前這位高貴的帝姬,的確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另一層關系。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一定要死一個。"

"那肯定也是他死。"小丫鬟十分肯定,她才不想要尊上死,尊上這麼典雅漂亮,怎麼可能死。顏兒心中一片死灰,原來這是一場眾人皆知道結果的賭局,只有她一個人蒙在鼓里而已。她孤注一擲,單刀赴會,全憑著對烈的那份信任,如今難道她是錯了嗎?

"如果他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兒,定不會殺我了。"顏兒似笑非笑,那小丫鬟早被她這樣子嚇到了,都說尊上喜怒無常,可沒听說她有瘋病啊。

"尊上,奴婢給你做點吃的。"小丫鬟找個借口溜走了,顏兒便對著銅鏡發呆。不多時拓跋辰淵便把香兒給帶來了,只可惜此時中毒已深的香兒僅剩下最後一口氣。見到香兒的第一眼,顏兒便明白烈為何拼命來救她,因為這孩子的臉跟當初的顏兒實在太像。

"還有救嗎?"顏兒撫模著香兒紫漲的面皮。

辰淵嘆息道︰"中毒太深,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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