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八）古北口鏖戰
山下的日軍在研究部署，山上的補充團營級以上的軍官也沒閑著。團部掩體里沒有燈光，但擠滿了人。張尚武、劉衛國和另外幾個連長也被邀請參加這次營級以上軍官會議，顯然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的會議！
戴安瀾主持會議，他讓曾留學日本的一營營長介紹對日軍的認識。
一營營長介紹道︰「日本是一個島國，四面臨海，地形狹長。日本是一個封建思想濃重的國家，明治維新後向西方學習，迅速走向現代化的發展之路，國力強盛。近幾十年來，日本國民受軍國主義思想毒害，迅速走向侵略道路。中日甲午戰爭中，日本不僅侵佔了中國的台灣、沖繩、釣魚島，更想把整個亞洲納入它的版圖，做世界的霸主。日本軍人信奉武士道精神，凶狠殘暴、寧死不屈，把失敗看做最大的恥辱，往往失敗後剖月復自殺。日本軍人忠于天皇，這種忠君思想是日軍的軍魂，很多官兵願為天皇戰死。日本沒有世界級的軍事家，也沒有影響世界的軍事著作。但日本軍人學習刻苦，東西方軍事理論兼容並包，作戰講求客觀和效率，因地制宜制定戰法，因而戰法靈活多變。尤其是近年來，日本軍人以振興國家為己任，以侵略作為國富民強的必由之路。同時，宣揚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優等的民族，其他民族都是劣等民族……」
「乖乖，這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強盜嗎？而且是國家級強盜，一個好像不怕死的國家級強盜？！」張尚武滿不在乎的聲音突然響起，使許多人心里一驚。
大家感到一營長介紹和分析的很有道理。從日本佔領東三省起，每有兩**隊交戰，日軍都勢如破竹。今天的戰斗大家都領教了日軍士兵不怕死的戰斗精神，至使補充團傷亡慘重。雖然日軍傷亡也很重大，但日軍的武器和日軍的勇猛精神同樣可怕。這的確是一群不怕死的鬼。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轉向張尚武。
戴安瀾笑了。大家听一營長的介紹時，掩體里的氣氛越來越凝重。經張尚武冒失的一句話，大家才回過神來。大家都笑起來，這張尚武的話扎耳。
戴安瀾非常了解張尚武的性格，有的人認為張尚武性格冒失，有時說話瘋瘋癲癲，不知道如何尊重上級，不象一個軍官樣。其實，每遇大的困難，別人毫無辦法時才顯示他的冒失，而且他的冒失總冒出「歪」道理來，用他的「歪」道理找出的辦法往往使問題迎刃而解。在徐州整訓期間戴安瀾就向上級推薦張尚武當營長，上級回復時機未到。但張尚武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比任何一個營長差。在團里所有的營級以上軍官也都能看出團長對張尚武的器重。
戴安瀾笑著說︰「你小子又要放什麼炮？有炮快放，別把你憋壞了！」
大家又笑起來。
「那我就放了！」
雖然張尚武的語氣顯得很輕松，但人人都感覺到他的鄭重其事。
張尚武說道；「我就不相信他們是一群不怕死的強盜！這強盜之所以做強盜的目的是什麼？是享受！搶，把自己扮作凶神來搶，把自己扮作野狼來搶，甚至不要命似的搶。這些都是手段，是過程。把被搶者嚇傻，把被搶者嚇癱，把被搶者嚇跑。這才能容易搶！這才能搶到手！搶來了金銀財寶，搶來了榮華富貴，然後才能享受！自己在搶劫過程中就送了命，他們願意嗎？他們不願意！我看這小鬼子怕死，我今天撂倒五個小鬼子，我在每個小鬼子臉上都看到死亡前的恐懼！」
他頓了頓。旁邊的一個參謀用手推了推他，「繼續說，繼續說！」
張尚武接著說道︰「再說這小鬼子把失敗看作最大的恥辱、失敗後剖月復。你想想，強盜搶劫失敗意味著什麼？哈哈，東西沒搶來，被搶者比他強大！這，他受不了，又眼饞著人家的東西。強盜搶不到東西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干脆，剖開自己的肚子看看里面是什麼東西。哈哈，一看，全是膿包！哈哈！」
「哈哈哈……」掩體里爆發出陣陣大笑。外面警戒的士兵莫名其妙直往里看，大戰正酣，這些長官還這麼開心？
「再說，這忠君思想，咱們可是他們的老祖宗。什麼富貴不能婬，什麼貧賤不能移，什麼威武不能屈……」
有人打趣道︰「哈哈，張尚武的文化水平提高了，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啊！」
戴安瀾看他們把話說遠了，立刻嚴肅地說︰「扯淡，都什麼時候了！」
大家看到團長生氣了也都收斂起來。
戴安瀾說︰「尚武啊，你剛才講得很有道理。這小鬼子沒什麼可怕！大家回去後，把剛才尚武講的道理講給戰士們听。尚武，講一講你對眼下作戰的看法。」
「是！」張尚武也正經起來。
「從各種跡象看來，我們即將陷入重圍。戰也是死，不敢戰也是死。首先要繼續激起兄弟們更大的戰斗**和勇敢的精神！第二，要纏著小鬼子打！」
大家全神貫注地听著。
張尚武把目光轉向劉衛國對大家說︰「這辦法是劉連副想出來的，還是由他說吧。」
大家又把目光轉向劉衛國。這些校尉們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有人在早上看到他打飛機的情形，現在看到他又是官階最低的與會者，這一定又是一個引起團長器重的尉官。
劉衛國想了想，說道︰「我們家鄉經常用鐵鍋熬一種麥芽糖，剛出鍋的麥芽糖如果沾到手上甩也甩不掉，又會把想吃它的人燙傷。我們就要象麥芽糖那樣在陣地上纏住小鬼子，使小鬼子想向上沖沖不過去，想向下撤撤不下來。讓小鬼子想甩也甩不掉！」
這想法引起了大家的重視，更引起安團長的重視。
戴安瀾提醒道︰「講仔細，把細節都講出來！」
「我們今天在抬小鬼子尸體的時候，發現山坡中部彈坑又深又密集，我們今天晚上，選出部分既沉穩又大膽的戰士隱藏在彈坑一側，這些戰士身上用石板或碎石埋嚴，然後再敷上細土，踩上去的感覺是軟土硬石。戰士的頭上、臉上蒙上碎石，撒少許泥塊，便于呼吸。這些事情做好後，再檢查彈坑的形狀，做些修補，使彈坑仍象轟炸後的原貌。當戰斗打響後，這些埋伏的士兵故意放小鬼子們沖過去，當感覺小鬼子沖過去的差不多的時候，再突然給小鬼子狠狠地打擊，並想法設法纏住小鬼子。形成敵中有我，我中有敵的陣地戰局面。由于雙方人員都分散，就會造成誰首先起身沖擊，誰就有可能被擊斃的勢態。」劉衛國解釋地非常仔細。
「好……」這些校尉爆發出由衷的贊嘆。
外面負責警戒的戰士又忍不住想往里看。今天這些長官就象看戲一樣，簡直樂瘋了。
這之後，大家紛紛補充完善。
最後，戴安瀾團長發布命令︰「第一，每連抽三十人在彈坑中隱蔽，再派十五人幫助做好偽裝；第二，各連在各布防區多埋**，點，要盡可能的多；第三，各連再抽調十名戰士增加長城上的兵力，居高臨下，有效射擊；第四，當小鬼子進攻到埋伏地點時，各連一部分縱深防御陣地和長城上陣地部分戰士先開火，吸引小鬼子注意力，當小鬼子進入預設區域時，全團立即給予小鬼子們狠狠打擊。最後一點，也是最困難的一點，這些隱蔽的士兵可能會被凍僵，要想盡辦法克服這項困難！」
戴安瀾提請大家注意︰「這是奇招，更是險招！置死地而後生！一著不慎，步步皆輸。我們可輸不起啊！一定要把準備工作想周全，做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