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七）北平暗戰
（七）北平暗戰
北平東南四十里有一著名古鎮叫馬駒橋鎮。相傳在隋唐時，因這里水草豐美，成為軍隊養仔馬的養馬場，得名馬駒里。明朝時，明英宗在此狩獵，遇雨橋壞，命地方官修一座石橋。石橋落成後，長25丈，寬3丈，橋下9孔相衛，橋欄石雕獸走雀飛，栩栩如生。皇帝為彰顯對百姓的仁慈，賜名「宏仁橋」，可老百姓不買賬，稱其馬駒橋，遂有馬駒橋鎮。明清時，這里商賈雲集，且駐有朝廷的重兵，成為拱衛京師的重要門戶。民國時，馬駒橋鎮仍繁華富庶，明清建築鱗次櫛比，地方名產「二鍋頭」，號稱「南路燒鍋」，酒香十里，是古色古香名符其實的古鎮。
1933年春，馬駒橋鎮成為全國人民支援長城抗戰的物資集散地之一。來自城市的臉盆、茶缸、毛巾、牙膏、牙刷和各種食品，來自鄉村的草鞋、布鞋、棉襪、被服和各種水果。有老人繡的鞋墊，有學生寫的慰問信和精心制作的慰問卡片，有青壯年正穿著的衣物，有小媳婦剛過門的棉被，……援助物品種類繁多，數量巨大。
燕子和老顧正費力地從一輛馬車上卸下一批日用品，一縷長發黏在紅撲撲的臉上，被汗水濕透的衣服裹在窈窕的身上，散發著成熟女性特有的嫵媚。
馬車旁邊站著一個軍需官，他的眼楮一直沒有離開燕子的身體。自從他到貨場見到燕子後，他總是找各種借口接近燕子，人少時，他就會對燕子動手動腳，這很令老顧反感。
軍需官一對小眼楮充滿著邪念，他突然從背後緊緊地抱住燕子，小聲地貼著燕子的耳朵說︰「小妹，我幫你卸。」
燕子聞到一股腥臭的喘息，憤怒地喊道︰「拿開你的髒手！」軍需官仍舊嬉笑著不願放手。
老顧這些天一直顧忌著軍需官別在腰間的手槍，此時他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快步沖上前，一把拽開那位軍需官，吼道︰「什麼玩意！是人嗎！」
那個軍需官被拉了一個趔趄，燕子也被帶倒。軍需官的臉變成了豬肝色。他掏出手槍對著老顧︰「你想造反？」
老顧跨前一步，瞪大了憤怒的眼楮，一雙有力的大手又向軍需官抓去。
軍需官膽怯了，自覺不是對手，他一邊後退，一邊囁囁嚅嚅︰「你們等著！」說罷，灰溜溜地走了。
燕子坐在馬車旁邊嚶嚶地哭。趕馬車的老人勸解道︰「妹子，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莫生氣，今後離這樣的畜生遠點就是！」
王劍鋒從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趕回馬駒橋鎮貨場，他必須在近期內把全國各地捐助的物資全部分發完畢，可是捐助的物資卻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這讓他忙的不可開交。他已經通過各種渠道通知全國各個城市抗戰後援會，暫停抗戰物資的捐助，可物資仍舊源源不斷地涌來。
王劍鋒來到貨場，好像這里沒有他能插腳的地方。運進來物資的汽車、馬車、手推獨輪車，運出物資的各類軍車，這些車輛你擁我擠，整個貨場人歡馬叫熱鬧非常。
在貨場工作的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志願者，有工人、農民，東北三省的逃難學生。在長城抗戰發生後，王劍鋒被各界民間團體推舉為抗日後援會秘書長，負責把全國各地匯集到馬駒橋鎮的捐助物資分發給參加長城抗戰的**，他感覺到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這是一種無聲的信任，超越了貧富和階級觀念，是一種民族的使命。他每天忙到很晚，就像一部一息不停的機器。
王劍鋒和他的幾位副手快步走進貨場，他像老朋友似的和人們打著招呼，安排著那些來自全國各地送貨人的飲食起居，他對這些人充滿感激之情。
一直忙到午夜，王劍鋒和他的副手們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各自回到寓所。他準備吃飯，才想起從北平帶來的烤鴨。他到汽車旁取出烤鴨，這是專為燕子買的。自從那天晚上把燕子帶到馬駒橋鎮療傷，她的身體一直恢復的不好，她應該專心調養，可她又不願意在這里做個閑人。這個女人好像有著無盡的憂傷。
雖然已經很晚了，應該看看去，也許她還未睡。王劍鋒向燕子的寓所走去。他遠遠望見燕子住的四合院門口圍著一群人正吵吵嚷嚷。他加快了腳步。
幾個**士兵正要帶走燕子和老顧，老顧被五花大綁。一群貨場的志願者正同那幾個士兵推推嚷嚷。
王劍鋒分開人群，大聲向一位軍官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抓人？」
人群安靜下來，王劍鋒有著崇高的威信。
那位軍需官接觸到一對凜然的目光。他壓了壓內心的膽怯，壯了壯自己的膽色，反問道︰「你是什麼人？這倆是亂黨，破壞抗戰，必須抓回去徹查！」
老顧爭辯道︰「他是個流氓，人渣！他對我的東家行為不軌，許多人都看見了！」
「是是，我看見過！這小子沒事時總往這里跑！」有人證明。
「我認識你！你是個軍需官，你們部隊怎麼需要你這個軍需官抓人？」王劍鋒一字一頓問道。
軍需官感覺到那對眼楮冷颼颼的，像一對匕首直插他的心窩。他感覺到自己的腿在顫抖。他本來打著如意算盤，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把人抓走，來實現他齷齪的目的，怎料到時運是如此的不濟。
幾個志願者高聲叫道︰「把他抓起來，送到北平分會！
幾個力大的早把那位軍需官的雙臂扭到他的身後。那幾位士兵進退失據，不知如何是好。
王劍鋒對那幾位士兵說道︰「破壞抗戰的是誰？這些你們都听到了！你們把這個敗類押回去，交到北平分會，我明天會親自找何應欽將軍詢問。
搬出這麼大的來頭，幾位士兵被震住了，他們乖乖地繳了軍需官的手槍，用繩子把軍需官捆好，押著他走了。那位軍需官大聲抗議著，不知被誰踹了一腳，一頭栽倒地上，啃了一嘴泥。
等人群散後，王劍鋒對燕子安慰幾句，又把烤鴨交給老顧，囑咐他好好照顧燕子，他這才回去。
第二天，燕子和老顧到王劍鋒那里，說到北平去一天。王劍鋒說他正要去北平分會，可以用車把他們帶到北平。
燕子和老顧一天不停歇地走訪傷病醫院，尋找張尚武的下落。老顧感覺自己的腿走不動了，可是燕子還沒有歇歇的意思。天就要黑了，和王劍鋒相約的時間也早已過去，他們又找到一家靜僻的醫院，北平的醫院都被他們尋遍了，如果這里沒有，就只好另尋他路了。
燕子和老顧走進一個巨大帳篷搭建的病房，病房里有幾十號傷員，大都是重傷未愈者。
老顧大聲問道︰「請問哪位兄弟知道25師補充團張尚武的下落？」
一個正在吃水果的傷員抬起頭，向一個角落喊道︰「達子，你不是25師的嗎？這兄弟找人哪！」
那個叫達子的傷員對著老顧問道︰「兄弟，找誰哪？」
「我們找補充團的張尚武！」
「我說兄弟，你們問對人了，我認識張尚武，補充團的騾子連長！徐州人。」
燕子眼里放出光彩，問道︰「他怎麼樣？」
那位傷員大聲說道︰「騾子連長命大，英雄著哪！全身被打了好幾個窟窿，愣是沒傷著筋骨！現在應該早就好了，」
燕子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燕子和老顧繞開過道的盆盆罐罐，來到達子面前。燕子把一包雞蛋送給達子︰「大哥，他到哪里去了？」
「妹子，听你的口音是徐州人，張連長是你什麼人？」
燕子非常感激，對達子說︰「他是我丈夫！」
達子對其他人說笑道︰「這張連長真是有福，打仗還有人掛念！」
旁邊傷員笑道︰「扯淡，難道沒人掛念你？」
達子對燕子說道︰「我也不知道張連長的下落，總之，他沒事！你就放心吧！」
在回馬駒橋鎮的路上，燕子感覺自己的腳步無比的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