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六）北平暗戰
第二天，劉衛國醒來，發現張尚武的臭腳擺在自己胸口上，他看看四周，是他們軍部的房間。可他倆怎樣回來的他一點都回憶不起來。他口渴的難受，喝了幾杯涼水，又睡下了。到了中午，有人敲門，他倆才醒來。
劉衛國打開門，徐庭瑤將軍走進來。他倆趕緊立正敬禮。
徐庭瑤將軍問道︰「睡得好嗎？！」說著，他就要給他倆倒開水。嚇得張尚武和劉衛國急忙先給徐庭瑤將軍倒水。
劉衛國倒著水，紅著臉問︰「徐將軍，昨晚我們都不知怎樣回來的，一定失態了！我們商量著要戒酒。」
「戒酒？我怎麼听著語氣不堅決！」
兩人嚇得又立正站好，齊聲答道︰「堅決戒酒！」
「哈哈哈！沒必要，昨晚你們逾喝逾清醒。我看，我們17軍沒幾個人能喝過你們。你們不僅沒失態，而且十分警覺的把我送回家！」
張尚武撓撓頭︰「我咋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哪？」
徐庭瑤將軍贊許的說︰「這說明你們的意志力把酒的沖勁壓了下去，能夠做到的人不多！」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有任務時絕不能喝酒，今後和我在一起要判明事態，喝酒會誤大事！」
倆人又立正回答︰「是！」
徐庭瑤將軍說「昨天我們沒把話談完，今天我召集17軍所有將領听你們倆談一談龍兒峪的戰斗經過。在講述中不必隱瞞你們的觀點！」
倆人感到非常意外。
「好，我們一定盡我們所能把這項任務完成好！」說完，劉衛國把失而復得的文件和老王轉交的情報一齊交給徐庭瑤將軍手中。
徐庭瑤將軍本想就走，又坐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會議紀要，仔細地閱讀了情報，臉色露出怒容。他問道︰「這是那份丟失的文件？」
劉衛國回答︰「是！但日本人剛剛得手就被奪了回來，日本人還不了解文件內容！」
徐庭瑤將軍拿著另一份情報看了一眼劉衛國問道︰「這是你得到的情報？」
劉衛國回答︰「是！」
「好！好樣的！衍功沒有看錯你們！繼續努力，挖出內賊！走，開會去。」
會議室里的將領們早已等候，他們精神抖擻，正襟危坐。會議室正中央掛著長城防線的形勢圖。當他們三人進入會議室，戴安瀾朝張尚武和劉衛國點點頭，鼓勵他倆大膽講述。
所有將領再次坐好後，徐庭瑤將軍說道︰「諸位的戰場報告我們已經研究多次，戰場推演也進行了多次。這一次，我們听一听最前沿官兵的研判。這場研判屬于17軍內部交流，沒有禁忌！」
劉衛國開始講述龍兒峪的戰斗經過，重點講述了戰場上**士兵的素質表現和戰場心理。最後，他開始發表自己的觀點。
「日軍憑借先進的武器裝備，在發起進攻時多路進攻，既是對下級指揮官的信任，又是對這些指揮官思想上的鼓勵，也是一種武力的炫耀，同時，給對手強大的壓力，求得一舉擊潰對手的意志！達到對手全線崩潰！速戰速決！從而達到在戰略上恫嚇對手的政治目的！」
會議室非常安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劉衛國身上。一個下級軍官竟能有這樣的遠見卓識超出許多人意料。
「我認為，長城抗戰是日軍第一次真正與我軍大規模正面交鋒，戰況激烈，不能排除日軍對我軍進行戰術試探的目的，也就是說，日軍現在的戰術只是一種假象。在戰場上，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相逢智者勝。只要遇到有足夠的勇氣和智慧的軍隊，日軍目前的戰術就會帶來極大的風險。這一點，已在龍兒峪戰斗中充分暴露出來，日軍高級指揮官應該心里非常清除。日軍最後攻破龍兒峪防線靠的是最後關頭裝甲坦克的突擊，否則他們的代價會更為慘重！」
「有幾點值得我們借鑒︰第一，日軍軍官的戰役素養非常高，各部隊在進攻中能夠互相支援和相互掩護。在發現對手的薄弱點時，能夠有效把握時機，集中優勢火力咬住不放。這一點是隨著戰場情勢的變化由第一線指揮官決定的，而不是僵化的執行預設方案，可以看出日軍基層指揮官有靈活的指揮權限。第二，日軍火力配備講求層次，並不是平均分配武器裝備，善于調配優勢火力進行強攻或支援。第三，日軍士兵戰術素養很高，不僅執行命令堅決，而且能夠迅速領會指揮官的戰術意圖。同時，日軍士兵戰場視野較寬，善于交替掩護前進。他們心理素質優秀，抗壓力能力較強。」
劉衛國的發言很具有啟發性，尤其對日軍士兵素養的評述得到這些將領的充分肯定，因為這正是這些指揮官們看不到或體會不到的。
劉衛國發言後，張尚武開始補充發言︰「我看小鬼子的特點可以用三個字概括︰快、狠、準。快，集結快，部隊間、士兵間配合、協調、反應快，進攻速度快，重火器配置快；狠，執行命令堅決，令出必行，殺人絕不手軟，心狠手辣；準，士兵的素質訓練到位，動作干脆利落，射擊命中率高，領會軍官的意圖準確。」
張尚武話鋒一轉，又露出他的張狂勁︰「不過，要論打仗的本領，咱中國人可是他們的老祖宗！咱們漢、唐帝國時，小日本還是‘吃毛喝血’的奴隸時代、戰國時代！」
哈哈哈，那些將領們被張尚武逗得哈哈大笑。
劉衛國小聲提醒︰「是‘茹毛飲血’。」
張尚武說︰「這，咱知道！」
這個張尚武前面的話剛上道，這後面就露出尾巴了。這就是張尚武，天大的困難在他面前也算不了什麼。戴旅長會心的笑了。經過這場血戰的將領們理解張尚武這張大嘴巴，甚至需要有這樣的部屬。若在平時，他們會覺得刺耳，現在他們對戴旅長有這樣的部屬有無限的眼羨。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待大家停止笑聲後，張尚武的大嘴巴又開口了︰「小日本挑起這場戰爭下的賭注太大，只要全面的戰爭打起來，嘿嘿！早晚得把它撐死！就象打拳，大宗師打得才是正路，雖然先被暗算，但反應過來後就能從容應對。小日本什麼東西都是偷偷學來的，而且不走正路，旁門左道就想戰勝咱一代宗師？真是做夢！」
會場的氣氛輕松起來，徐庭瑤將軍的興致非常高。他對著張尚武說道︰「張尚武，只听說你很能打，今天讓大家見識一下你的理論水平！」
「嘿嘿，要說理論水平，我比不上衛國；要說斗狠，這小日本不是我的對手！」他本想說劉衛國不是他的對手，話到嘴邊發覺不妥，連忙改口。
「小鬼子的‘快、狠、準’靠得是現代化的武器，有這些先進武器，小鬼們才氣壯。如果讓小鬼子的武器用不上，或者不能到達指定位置，那小鬼子們的底氣就會被放掉！作為軍人不能被動的坐等戰爭的到來而處處被動防御，我們都能估計到這場戰爭會進一步惡化，這迫使我們必須采取更為靈活的防御手段︰第一，上級指揮機關的政令必須十分明確。是防御還是進攻，是撤退還是逃跑，前線官兵必須清楚的知道。這可是關系到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官兵的生命安危！我們不能打瞎子戰爭！」
張尚武的大嘴巴冒出這第一條可把這些將領們下了一跳。徐庭瑤將軍盡管說過沒有禁忌，听到這話後臉色也微微一變。在公開的場合，這些話沒人敢說，這不是他們這些軍人能夠解決的。
「第二，正面戰場的軍隊除提高武器性能外，還要做到有防御，有出擊。進攻有時是最好的防御手段。就拿這場長城防御戰來說，在這場戰役前，我們**有足夠的兵力和足夠的時間進行一場進攻戰。在日軍從本土的援軍未到達前，殲滅東北的小鬼子是有把握的，戰爭的結果會是另一個局面。**有決心進攻蘇區的紅軍，更應該有勇氣進攻日本強盜。第三，必須開闢強大而靈活敵後戰場，打一場大規模的游擊戰！斷掉日軍的鐵路，陸路，水路，破壞日軍的武器運輸和其他軍事物資運輸，騷擾日軍、阻遲日軍集結和進軍的速度。這第三點更為重要，真正讓小鬼子們‘快’不起來，‘狠’不起來，‘準’不起來。這是給小鬼子們放氣的最有力手段，真正改變戰爭形勢。哈哈，這小鬼子們準完蛋！」
但這回沒人再笑。前兩條大多數將領多有議論，第三條卻很少有人考慮，卻是一個更大的難題。大家一時陷入沉思中。
徐庭瑤將軍帶頭鼓掌，打破了沉寂。其他將領才回過神來，紛紛鼓掌。
徐庭瑤將軍說道︰「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衍功，你能培養出這樣優秀的基層軍官功勞不小啊！很有見地！我們17軍就需要這樣人才！」
徐庭瑤將軍略微停頓了一會，又接著說︰「目前的作戰原則對我們這些前線的指揮官束縛很大，大家根據長城抗戰的體會，提出改進意見，經軍部總結後上報給軍事委員會！」
「我們這次長城抗戰，17軍雖損失慘重，卻重創日軍，打出了17軍的軍威。老百姓稱我們是鐵軍啊！這難得的贊譽我們一定要珍惜！」
將領們又挺直了腰桿。
「兩天來我們得到兩份重要情報。第一份是日軍最先進的機械化部隊材料，等一會大家一起觀看。第二份也很重要，日軍準備在即將開始的停戰談判中正式提出談判條件︰解除我的一切職務，解散17軍。同時，日本關東軍司令部命令所有在華特務機關密切關注關麟征、杜聿明、黃杰、鄭洞國、戴安瀾、廖耀湘、邱清泉等將領的動向，盡一切可能收集這些將領及所轄部隊的情報。哈哈，我們可是上了日本人的黑名單了！」
會議室里頓時充滿將領們憤怒的罵聲。
張尚武本想樂，可又不敢樂。他想，不論官大官小，憤怒之時都是粗人，都和咱一樣。
「靜一靜！靜一靜！」徐庭瑤將軍制止將領們的議論。
「我在來開會的路上略作思考。日本人很顯然怕我們17軍，估計北平分會為贏得短暫的和平會作出一定讓步，但日軍也給我們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在座諸位和你們的官兵與日軍殊死搏斗，一戰成名，連日本人都重視你們，我這個軍長就更不用說了。你們大都新近升職，加緊練兵，解散一個17軍，帶出更多更好的17軍！」
所有的將領立正高聲回答︰「一定不負軍長期望！」
徐庭瑤將軍和這群部屬感情深厚，這群黃埔精英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個個抗日名將。他命令道︰「所有部隊補充完畢後，立即轉入軍事操練中。同時，安排好士兵們每天學文化的時間，把文化考試作為部隊考核的重要內容，給考試成績出色或文化水平進步快的士兵授獎，要象獎勵軍功那樣獎勵他們！全面提高士兵的素質！」
「好，請大家坐下，放幻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