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2
第四十一章鐘局中事終（上）
一道黑色身影，戴著黑色斗篷，大雪紛飛中，平靜走過西涼城大開的東城門，走過沒有絲毫反應的收費站口。腳印漸被風雪覆蓋，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中。
西涼城東四十里，桃山山腳，桃山東道口，黎明前的黑暗中，兩道身影各端坐一面，如同門神，擋住從桃山東道口外來的一切牛鬼（哈哈哈哈哈）蛇神。王混。獨孤小龍。蒼白的面孔上皆是苦澀之意。隱隱可見，兩人嘴角曾存在過的血跡。
東道口桃山方向，茫茫白色黑暗中，一道身影一步步踏來，不急不緩。楚三千。
獨孤小龍微微搖頭，想不明白，到了這個時候，這少年為何依舊有如此定力。
王混同樣搖頭，他想不明白的卻是，為何這少年，選擇東行——
自西涼城到萬桃山的三百里範圍，漫漫大山深林都是宋家的產業。東行，無疑是最不理智的選擇！
走近，冷冷左右一看，楚三千不耐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王混獨孤小龍都選擇性忽略了他的無禮。
「你不應得罪公孫城主！」
「你不應殺死宋書明！」
兩人同時淡然道。詭異的是，兩人問出的問題，竟都不是心中所思所想！
遮在斗篷下的臉上露出戲謔笑意，楚三千知道他們都看得見。嗤笑道︰「但我還是得罪了！獨孤小龍，你不是同樣看不慣嗎？」
「因為要報仇！王混，你不是也要報仇？」
獨孤小龍和王混臉色都是一變，對獨孤小龍來說，看不慣公孫若愚，只有自己幾兄弟才知道。對于王混，自己的滅族之仇，只有少數幾人知曉，這幾人之數，屈指可數！
兩者，都不包括楚三千！
這少年，如何知曉？！
想起入夜時那詭異的攻擊，竟是直接刺入識海，兩人無不心寒！
「走吧！」楚三千一步不停，「你們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們，走吧！雪下得這麼大，總得先找個地方避避雪不是？」
獨孤小龍和王混對視一眼，王混道︰「南邊不遠有一處山洞。」
山洞里，楚三千拍打上沾染的雪花，道︰「問吧！今日我三人總要留下一個來！」
獨孤小龍掩下心中的震驚與疑惑，聲音平靜道︰「你現在還不是修士，不可能不知道，西出囚龍關，或入蜀道，都比東行安全得多。你向東而來，未免太莽撞了些！」
楚三千冷笑道︰「我往東來，自然有我的理由，不勞過江龍掛心！」
「今日你知道我們都會在那里！」低頭沉思的王混突然抬頭道，「燕小四是鐘二牛最忠心的徒弟，不可能」
「自然知道！」楚三千打斷道，「你，王混，徐掌櫃，公孫若愚，你們四個都盯著我，我如何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麼？」
「可惜！」王混心中泛起殺意，知道他的秘密，都應該死！但只是一瞬間王混就隱下了這絲殺意，憐憫道，「你沒想到宋家。對你來說，宋家卻恰恰是最重要的！」
「你說得沒錯！」楚三千點頭感嘆，「不愧是連宋家都以為早已死去的庇佑王家的祖輩！果然名不虛傳！」
「你是不是很想殺我？」楚三千神經質般笑道，「我知道，不過你不用慌。若是現在我就死了，真相，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王混冷眼看著他，果真沒有動手。
「這件事你們可以當做一個故事來听，」楚三千笑道，「不要相信我，因為我也都只是猜的！」
「但至少，我遠比你們了解那個早就死了的人！」
「我一直以為鐘二牛再聰明，也不會比我聰明。然而化成灰以後他才告訴我，原來他遠比我聰明！」
楚三千臉上帶著苦澀笑意，「你們永遠不知道小人物鐘二牛做了多少事！我，你獨孤小龍，你王混，還有公孫若愚公孫城主，還有西風知秋、李寒煙、南山四方，都在他的算計之內！即便是他並不知道，你獨孤小龍的存在！」
「這又有什麼關系呢？」楚三千呵呵一笑，「他連自己都敢算計，更何況是你們！」
「我想他鐘二牛唯一沒有算到的一點，應該是你獨孤小龍不是因為李寒煙才對他，對他安排下的我感興趣，而是因為城外那場偶遇！」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計劃，他的算計！」
「獨孤小龍，王混，你們不奇怪嗎？為何鐘二牛偏偏和**引的這幾個女子關系最好？西風知秋、李寒煙、慕容秋雨、南山四方奇怪嗎？這幾個女子，都和西涼外的人多少有聯系，而且，都留下了蛛絲馬跡！」
二人心中巨震，開始相信楚三千的話。
「他恨我，所以他會算計我。他恨王家，所以他會算計宋家。因為恨宋家，所以他會算計王家可能還活著的任何一個人。踫巧，王混，他從南山四方那里得知，王家曾經也有仙人庇佑「
「他早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仙人，仙人就是修士，修士也曾是人，我卻是剛剛知道，原來仙人也是人。鐘二牛一知道這世界還有仙人，就敢冷酷算計。而我看到仙人，卻只能逃。鐘二牛，比我聰明！」
「連南山四方都相信，救了她一命的王家的仙人死了。鐘二牛卻堅信，王家的仙人，沒死！只是暫時離開了！」
「這般恐怖的直覺，我承認我不如他！」
「王混，毀掉王家的不是宋家，而是鐘二牛，你信嗎？」
王混身體開始顫抖，他不相信，龐然大物般的王家，不是毀在宋家手中，而是毀在一個凡人小女圭女圭手中！
「不敢相信？」楚三千嗤笑道，「滅你們王家，在宋家看來，是因為王家佔了他們百畝桃林後，還得寸進尺，殺了他宋家的人。王家流血夜，王家同樣以為原因就是這樣，因為你王家的確是佔了宋家的桃林，殺了宋家的人。只是宋家和你王家都沒有看到，這之間微小的時間差！」
「滅你王家只用了一日，但你可知道鐘二牛算計了多長時間？」
「整整十年！」楚三千呵呵苦笑道，「人皆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也常勸他不要急著報仇。到最後我才明白，原來鐘二牛才是最能忍的人！」
王混的呼吸聲中帶著野獸般的咕嚕聲，獨孤小龍暗暗戒備。
不知何故，楚三千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暢快之意，平靜道︰「王混，你可知鐘二牛為何要不惜一切代價滅了你王家？」
看著王混猙獰面孔，楚三千嘿然笑道︰「其實理由很簡單，也很沒意思。依然是那兩個字︰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