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16
這是一片純粹黑暗的空間,林胥卻可以看清這里的一切。這片空間不大,可以看出來,這是這株恐怖皇竹的最低部。若不出林胥所料,這株死亡的皇竹應該在皇竹山之內。而他所在,就是皇竹山的山之心。
林胥早已發現底部最中心仰頭看著他的那東西,卻沒有理會它。他觀察著這里的一切,唯獨沒有去觀察它。
那是一只高足有一丈的貓熊,毛色發亮,又極干淨,林胥一眼就看出,這只貓熊是那片皇竹林根網中的眾多貓熊的放大版,完全一模一樣。
那些貓熊,定然是被它搞出!
它四肢被青金四條鎖鏈所縛,每一根都穿透他血肉。四根鎖鏈延伸入四周的皇竹根壁中,不知通向哪里。很顯然,這只貓熊是被囚禁在這里,不知已過了多少年。
「你是這些年來進入這里的第二個人。」見林胥不理會它,這貓熊主動開口說道。聲音蒼涼無比,正是那呼喚之聲,林胥冷笑——他會出現在這里,就篤定呼喚者必然是被囚禁,根本出不去。
「有意思的是,你跟他有著相似的氣機」這貓熊絲毫不介意林胥反應,或許是多年的囚禁早已磨平了他個性。
听到這句話,林胥氣息一滯,轉瞬又恢復如常。他已想到了某種可能,但那是很離譜的一種可能,林胥才不會相信。
像是能看到林胥的想法,這貓熊仰天大笑,笑聲霍霍,在這空曠中回蕩不絕,升入皇竹高空中,但卻漸漸被皇竹之壁吸收,根本傳不出去。
或許是沒有得到回應,連笑聲都沒意思,這貓熊的笑聲變成喉嚨中的格格聲,漸漸停止。卻見這貓熊神色蒼涼悲戚,炯炯雙目中滾出兩行碩大的淚珠,看起來極是可憐,看得林胥都心生不忍。但又想到就是不久前,這家伙差點害死自己,林胥心腸立刻又變得極硬,冷冷看著這只瘋瘋癲癲的貓熊。
大貓熊臉上滾落淚珠,砸得大地都啪啪作響。許久之後,這貓熊眼淚都枯竭,突然長嘆一聲,說道︰「現在是第幾輪回?」
林胥心中一動,說道︰「不知道。」
這貓熊呵然一笑,搖頭道︰「也是,輪回中人如何知道自己身在輪回!」
林胥冷冷道︰「如今是輪回之末!」
那貓熊忽然沉默,片刻後長嘆說道︰「大戰又將起。」
林胥說道︰「如今紀元是天啟。」
大貓熊全身一陣,搖得青金鎖鏈嘩啦作響,嚇了林胥一跳。但很快,大貓熊就平靜下來,自語道︰「都過去了,跟爺爺我有什麼關系!」
林胥心中更震驚,表情卻平靜,說道︰「你知道什麼?」
大貓熊一笑說道︰「小女圭女圭倒是很聰明,知道怎麼套話!」
林胥面露失望,說道︰「再聰明有何用,不是沒有套出什麼?」
大貓熊搖頭,說道︰「別跟爺爺來這套,爺爺好歹是吃過虧上過當的人,跟爺爺玩兒這個,你還女敕點兒?」
林胥說道︰「如何才算不女敕?」
大貓熊立刻大笑,爽快說道︰「很簡單,帶爺爺離開這里!」
林胥嘿然一笑,諷刺道︰「不準備脅迫我帶你離開?」
大貓熊突然沉默,這一次沉默,卻沉默很久。許久之後這大貓熊才幽幽嘆道︰「你以為我不想?有心無力罷了!」
林胥冷笑︰「有心無力還能將我重傷,也算有心無力?」
大貓熊愕然,旋即恍然,笑道︰「倒是忘了你修為遠低那人,根本抵抗不了我**侵蝕之力!」
林胥啞然,這一句看似尋常的話對他打擊不輕——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他修為地下?
但林胥何許人也,怎麼會被這種話真的打擊到,只是片刻就恢復常態,嘲諷道︰「螻蟻不值與共語,真是抱歉了您吶,林某螻蟻一只,讓您受辱了!」
大貓熊卻似是沒有听懂林胥話語中諷刺之意,笑罵道︰「狗屁!爺爺在這兒呆了無數年,來條蛆都能當寶貝!」
林胥徹底無語,卻也發現,這只讓他狼狽無比的大貓熊,是個有趣的家伙。
「喂,小女圭女圭,有吃的沒?」許久的沉默後,大貓熊像是再也受不了,斜著眼叫道。之所以斜眼,是因為林胥故意在他身後角落里盤坐下來,一聲不吭。
林胥冷冷道︰「我叫林胥!」
大貓熊咕噥道︰「爺爺還叫阿寶呢,名號罷了,有什麼好強調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重新說道︰「林胥小女圭女圭,有吃的沒?」
林胥自然听到他話語,心中又是一動,說道︰「你是阿寶?皇竹山獸王?」
大貓熊卻道︰「你說的應是我多年前累死累活送出去的一道分身,娘希匹,臭屁玩意兒,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虧我耗費這麼多精力這麼多時間把他弄出去!」
林胥笑道︰「你想錯了,十萬大山都知道,獸王阿寶既沒有踏上修行一途,又沒有化生靈智。我想他逃出這里,斷開與你氣機牽引以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說道這里,林胥心中卻又一動,問道︰「這樣的話,上面那些貓熊就與你沒什麼關系了?」
大貓熊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應是化身千萬神通。怎樣?那東西很厲害吧?」漫長的壽命代表更強大的心智,從林胥這區區一句話中,大貓熊就準確地分析出很多東西。
林胥點頭,苦笑道︰「看來它也並非什麼都不知道至少它還是向著你的,知道把我往你這里逼,逼得我無路可走只能進來。」
大貓熊翻了翻白眼,青金鎖鏈搖得嘩啦啦響,說道︰「听你這話的意思,你被你自己給背叛了?」
被一語點中心事,林胥沉默。
大貓熊立刻面露幸災樂禍,哈哈笑道︰「真的啊?爺爺的,還真的有比我阿寶更不幸的家伙啊!」
林胥緊隨它也翻了個白眼兒,哼笑道︰「是嗎?被囚禁在這里很好受吧?」
大貓熊立刻抓狂,四肢晃動青金鎖鏈,卻沒有一絲血液流出。但或許是意識到什麼,大貓熊悻悻說道︰「擱在以前,你早就死過千萬遍了!」
林胥說道︰「好漢不提當年勇!」
大貓熊說道︰「這話說的不對,爺爺不提當年勇還提什麼?難道提爺爺被囚在這里的無數年?」
林胥大樂,說道︰「有何不可?古佛坐禪,一坐三萬年。貓熊坐牢,一坐一紀元。」
大貓熊頓時大罵︰「狗屁!你看我這是坐著的嗎?爺爺是站了一紀元,能一樣嗎?」
林胥打趣道︰「總比吊著好,我可是見過吊著的呦?」
大貓熊頓時心虛,問道︰「真的?」
林胥大笑︰「假的!」
大貓熊氣結。
懶得跟林胥再耍嘴皮子,大貓熊又翻了翻白眼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身上到底有沒有吃的?」
「有!」林胥眯眼一笑,肯定答道,「可是憑什麼給你?」
大貓熊嘿笑,說道︰「不給我,你想知道什麼?」你想知道什麼,我憑什麼告訴你?
林胥哼了一聲,傲然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若非被逼無奈,我根本不會進來這里!」
大貓熊大笑,帶著自嘲語氣說道︰「林胥小女圭女圭,真當爺爺腦袋站牢站秀逗了啊?別看爺爺長得憨,論心智,兩個你也不是我對手!」
林胥嗤然笑出聲來,也知道與大貓熊說這些有耍小聰明的嫌疑,問道︰「你為何會被囚禁在這里?」
大貓熊沉默。
林胥無奈,拿出一枚給李小白的野果來,向前幾步走到大貓熊身前,喂給了它。
大貓熊咯吱咯吱把小小一枚野果咬得粉碎,多年不曾吃過東西,大貓熊顯得很是享受,一邊咀嚼品味一邊回憶,說道︰「知道嗎?曾經我到處扔的東西都比這個美味千萬倍!往事不堪回首啊!」
林胥無語,悲憤道︰「有本事你回到曾經,不然別這麼多廢話!」
大貓熊冷笑,「林胥小女圭女圭,知道嗎?方才我大可以一口咬了你,我可聞出你是很不錯的美味!」
林胥亦冷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大貓熊冷笑不語,想了片刻問道︰「為何這麼相信我?」
林胥裝作很詫異,好奇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值得信任?」
大貓熊一張大毛臉上露出恍惚之色,黯然道︰「可惜了,如果是爺爺沒被囚禁以前,一定給你點兒甜頭!」
大貓熊「甜頭」兩個字咬得極重,讓林胥輕易洞察這所謂「甜頭」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林胥想了想又問︰「這麼說,你與這之前有很大變化了?」
大貓熊卻仍不回答,反問道︰「知道上面那家伙為什麼偏偏會逼你進入這里嗎?」
林胥抬頭望了望黑暗無邊的上空,假裝疑惑問道︰「它不是把所有人都趕進來嗎?」
大貓熊呵呵一笑,懶得揭穿他,說道︰「當然不是!不然的話,這麼多年怎麼會一個人都沒落下來?」
大貓熊神色淡然,像是看淡了一切,對這一點絲毫不生氣,看著林胥目光就像看著一只可憐的籠中鳥,悠悠說道︰「是因為你已經被跟我一樣的家伙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