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花香漂浮在空氣中,陽光瀲灩,晴空萬里。
莫清誠深呼一口氣,合上手上的書本,看了看旁邊正畫著畫兒的妖妖。
妖妖是楊凱文和湯敏兒的女兒,妖妖是她的小名,此時已經快四歲了,時間過得真是快媲。
「妖妖,告訴阿姨,你這畫的什麼?……丫」
妖妖嘟了嘟粉女敕女敕的小嘴,「畫的爸爸,和媽媽,還有阿姨和妖妖……」
「真的啊,來,給阿姨看看,妖妖畫的像不像……」妖妖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拿著紙張遞給莫清誠。
莫清誠抿唇一笑,正要接過,突然一陣風吹來,黑色的發絲迷亂了雙眼,隨即便听見妖妖「哎呀——」一聲,莫清誠一愣,轉身便看到白色的紙張在風中像一只翩躚的蝶在空中飛舞的場景。
「阿姨,我的畫飛走啦!」妖妖大叫道。
莫清誠拉住妖妖的手,「妖妖別擔心,阿姨將你把畫找回來!」說罷,莫清誠站起身,想著白色的紙張走去。
紙張剛落在地上,又被風卷起,最後掛在了花叢里,莫清誠抿唇一笑,便向著花叢走去。
實在不想踩到這些美麗的花兒,莫清誠探著身子伸出手,可是好似就是差那麼一點夠不到,腳尖已經抵在護欄外面,莫清誠咬著牙,努力的再前傾,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清誠,你在干什麼?」身後陡然傳來一個一個女子的聲音,莫清誠心里一驚,腳下一個不穩,身子瞬間失去平衡,然後一下子跌了下去……
身後的湯敏兒驚了一跳,「清誠……」
莫清誠身子癱坐在地上,痛苦的皺著眉頭,眼淚已經無法抑制的掉落了下來,蒼白的手伏在肚子上,不住的呢喃著,「孩子,孩子……」
湯敏兒心里大急。「清誠,你別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馬上去……」
「莫小姐……」剛走進門的威廉看見莫清誠和湯敏兒,忙的跑了過來。
湯敏兒伸手撐住莫清誠的身子,大叫道,「威廉先生,清誠的羊水破了,得馬上送醫院,馬上……」
威廉來不及多想,攔腰抱起莫清誠就朝著外面跑去。
湯敏兒跑到門口,像是想起了什麼,跑到妖妖面前,抱著她便出了門。
莫清誠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昏沉沉的,身體虛弱的厲害,睜開眼楮,模糊之中看到兩個人影,微微皺眉,听見有人喚她。
她再次睜開了眼楮,楊凱文緊蹙的眉頭以及湯敏兒的淚眼便印入她的眼簾。
「清誠,你醒了……」楊凱文的聲音略微的干澀,湯敏兒的眼淚再次掉落下來,「清誠,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莫清誠強撐著抿起一抹笑意,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插著針管的手向著自己的月復部撫去,卻被楊凱文一下子制止,「孩子生了,是個男孩,很可愛,也很健康,你可以放心了!」
一個提著的心陡然之間松了下來,莫清誠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隨即道,「謝謝你,凱文,敏兒!」
「清誠,你別這麼說,我們差點害了你,如果再晚送醫院十分鐘……」楊凱文沒有說下去,而湯敏兒已經抑制不住的再次淚流滿面。
「清誠,你好好養著身體,你現在很虛弱,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莫清誠點了點頭,楊凱文和湯敏兒又囑咐了幾句,便輕輕退出了房間。
周圍一下子的安靜下來,莫清誠深呼一口氣,還好,還好,孩子平安。
手指骨節微微的收緊,一滴清淚從眼角悠悠滑落。
一周後,莫清誠被湯敏兒扶著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和於皓南的第二個兒子,雖然是隔著玻璃遠遠的看著,湯敏兒甚至沒有告訴他哪個孩子是她的,可是莫清誠卻是一眼就認出了。
因為那個孩子是那樣的像於皓南,或者說,很像顧小北小時候。
唇角不由得抿起笑意,那種目光,溫柔到似要化了這季節,這流年。
「敏兒,下個星期凱文回國是麼?」莫清誠低聲道,聲音柔和如風。
湯敏兒愣了愣,轉頭看向莫清誠的側臉。
這個女人,過了那樣多年,還是那樣的美,歲月好似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上天對她看顧的過分,清誠,傾城,她配得上這名字。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才能配上。
五天後,莫清誠出院,和楊凱文一起來到了新加坡樟宜機場。
湯敏兒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威廉則抱著妖妖他們兩個,是來給楊凱文和莫清誠送行的。
因為孩子早產,莫清誠不敢帶著他坐飛機,只能暫時將她交給湯敏兒照顧,舍不得孩子,但是此時此刻,她必須要回去見一個人,丹紅已經通過關系通知到威廉,於皓南現在在醫院里,情況,很不好。
「敏兒,孩子就交給你了,我會盡快來接他回去的!」莫清誠模著兒子粉女敕女敕的小手,心里眼里盡是不舍。
「清誠,孩子就交給我吧,現在最需要你的……是於總!」湯敏兒低聲道。
莫清誠抿唇,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隨即點了點頭,轉身的剎那,什麼東西在心內緩緩流淌,於皓南,半年了,我就要回來了,你可曾像你說的那樣,一直一直的,在等我……
A市國際機場,紅衣女人焦急的站在接機大廳,墨鏡里一雙眼楮緊緊的盯著出口處。
女人的旁邊,還坐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著比她還要焦急,他一邊朝著四周張望著一邊喃喃地念叨著,「丹阿姨,媽媽怎麼還不回來?」
丹紅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臉,「瞧你急的,這不還沒到時間麼?」
小北嘟了嘟唇,「媽媽離開小北這麼久不回來,小北想媽媽了嘛!」
丹紅一听,心里也有些戚戚然,拉著小北的手道,「小北,你現在已經九歲了,要長大了,待會見到媽媽的時候,要表現出自己男子漢的一面,知道麼?還有,媽媽回來是為了讓爸爸從病床上站起來,可能沒有多少時間陪小北,不過啊,小北你要努力對媽媽好,讓媽媽不要再離開,懂麼?」
九歲的小北,可不是那麼傻的,當初他知道媽媽離開的時候,他也是傷心了好久,甚至有點兒怪媽媽為什麼不帶他一起走,可是丹阿姨告訴他,媽媽還會回來的,因為媽媽舍不得小北。
終于,一個穿著淡粉色風衣的女子和一個黑色風衣的男子出現在入口處,女子的頭發已經嘗到及肩了,半年不見,除了變得更美,好似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
女子丹紅抿了抿唇,在那一刻,竟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拉了拉小北的手,笑著道,「小北,媽媽回來了,我們去找媽媽!」
顧小北剛才被打岔,沒有注意出口處,听見丹紅這麼一說,微微一愣,轉過頭,看見莫清誠的樣子,心里一酸,小鼻子一擰,眼淚就「啪嗒」一下落了下來,接著就朝著莫清誠奔了過去。
「媽媽——」一聲即落,莫清誠便感覺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撞入自己的懷里,心里一酸,「小北!?」
「媽媽,小北好想你!」小北的聲音里已經有了哭腔,听著莫清誠的眼淚也不住的往下落。
丹紅站在身後,心里想著這個小東西,剛才自己的囑咐全部都白搭了,不過這也是孩子性情,她阻止不了的,微微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跡,低聲笑著道,「清誠,歡迎你回來!」
楊凱文直接回了楊家,莫清誠跟著丹紅的車直接去了醫院。
路上,莫清誠嘗試著仔細地詢問起於皓南的傷勢,之前只听威廉說於皓南受了傷,可是並不知道傷到了哪里傷勢如何,如今見到丹紅,她自然要詢問清楚。
丹紅听見她問,微微的蹙了蹙眉道,「清誠,難怪那小子亂發脾氣,你真是被悲傷沖昏了頭腦,走的時侯臉皓南的身體如何都沒有多問一句,不過或許你從來不曾想到皓南會傷的那麼重吧,因為他在你眼中,永遠那麼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听見丹紅這麼一說,莫清誠眉頭一蹙,「怎麼?難道他現在的傷是那時候傷的?怎麼會……」
「怎麼會到現在還不好是麼?」丹紅說完,抿唇一笑,「所以說你狠心啊,皓南當時全身的很多骨骼都受了損,尤其是後背脊骨斷裂,導致他的整個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覺,你沒問,那個男人自然也不會主動說,那個男人啊,還是那樣的固執……」
莫清誠的心里一緊,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的拽了一下,她深呼一口氣才開口道,「那……那他現在怎麼樣?」
「如果他現在很好,我就不會這麼心急火燎的找你回來……」
「他現在,就是一個廢人,關鍵是那臭小子最近脾氣臭的要死,拒絕繼續復健不說,還動不動就發脾氣……」丹紅說完,微微的嘆了口氣。
莫清誠只覺得心髒再次被人狠狠的抓了一把。
於皓南是什麼樣的人,他那樣剛剛在上,所有的人都得仰望他,看著他風華正茂,指點江山,可是如今,丹紅竟然跟她說於皓南現在就是一個廢人。
「丹姐,是我害了他……是我不理解他,他本來不該這樣的!」莫清誠說著,眼里閃過一絲落寞。
丹紅擰了擰眉,低聲道,「清誠,現在不是你自責的時候。張狄說皓南現在的狀況可能很不好,現在是復健的最佳時期,雖然讓他完全好的機會渺茫,但是如若放棄,那他可能一輩子都得這樣了……」
「機會渺茫?丹姐,什麼意思?」莫清誠的手指骨節微微的收緊,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丹紅不知道該如何說,讓莫清誠回來,去勸一個下半身殘廢的人做復建,可是張狄自己都說了,機會渺茫,一切只能靠奇跡。
奇跡,這個世界上最難見的東西,真的能發生在皓南的身上麼?
如若奇跡沒有發生,皓南便只能一輩子躺在輪椅上,而且從此……不能人道。
可是莫清誠才三十歲,還那樣年輕,難道讓她為他守一輩子麼……
直到到達醫院,兩個人都是沉默的。
丹紅將莫清誠帶到於皓南的病房門口,低聲道,「你進去吧,小北我先帶走,皓南……就交給你了!」
莫清誠點了點頭,顧小北雖然舍不得莫清誠,但是他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現在最需要媽媽的,是爸爸。
丹紅和顧小北走後,莫清誠深呼一口氣,隨即輕輕叩響了房門,里面沒有回應。
莫清誠再次叩了叩,登時,里面傳來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音,伴隨著這聲碎裂聲音而來的,是男子狂躁的怒吼。
「滾,給我滾,都給我滾~」
莫清誠擰了擰眉,正如丹紅所說,這個男人的脾氣變得真實臭,臭到無以復加!
不管不顧的推開門,腳步很輕,卻還是驚擾了床上的男人。
只見他猛地扭過頭來,正想大罵,卻在看到女人的臉的剎那,頓住呼吸。
莫清誠有些局促不安的慢慢的走向病床。
男人的眼神一直直的看著她,甚至眼楮都不敢眨一下,好似只要眨一下,這個女人就會消失一般。
女人穿著有意見粉色的風衣,原本簡短的頭發此時已經張很長了。
這種變化讓於皓南的眼眸微微的疼痛,因為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著他,這個女人離開了很久,很久。
可是她還是那麼的美,美得讓人窒息,讓人挪不開眼楮。
莫清誠咬著唇,對著於皓南抿唇一笑,「皓南,我……我回來了!」